第七百一十八章 魂不为奴
“便是重生之时！”
光爆裂开。
无数魂影从湖底翻涌而出，化作实体的战魂，形态各异，皆是昔日阵亡的魂术师。
他们身披破碎战甲，面容空洞，却举刃齐齐指向霍思言一行。
沈芝紧握魂针，声音急促：“他在唤醒魂碑下的守魂军！”
“守魂军？”
谢知安一抖衣袖，银光乍现，剑气凌厉。
“既然是死军，那就让他们再死一次。”
他率先冲出，剑锋化作流光，连斩三魂影，魂光溅落。
沈芝以魂针结阵，封锁两侧，护住霍思言。
霍思言则稳步向前。
镇魂戟的光此刻不再灰暗，而是燃起深赤的焰，焰中似有无数幻影低吟。
她的脚步稳，气息却乱。
那种来自血脉的呼应让她每走一步，都像被无形之力拉扯。
夷烛看她的神色，皱眉道：“你不能再靠近！那戟在吞你的魂！”
霍思言的声音平静，却有种决绝的冷意。
“若不吞我，就吞这世。”
她一步踏出，魂光炸裂，灰焰直贯天穹。
渊使抬掌抵御，魂翼震颤，湖面爆裂。
魂声滔天。
两股力量相撞的瞬间，整个寂渊宫殿如被掀起的海。
谢知安怒喝一声，强行破阵，剑势破空，将霍思言护于身后。
“你退，我来！”
“不。”
霍思言伸手，镇魂戟的光延伸，竟与谢知安的剑气交汇，化成一股惊天之势，硬生生逼退渊使数丈。
那一刻，魂湖剧震。
渊使眼底的平静，终于破碎，他低声道：“你以凡身，竟能与我争锋？”
霍思言咬牙道：“若魂门以人祭魂，我便以魂斩人。”
“今日起，魂术不再为奴。”
她的声音掷地有声，伴随着镇魂戟的轰鸣。
戟光贯穿整个主殿，照亮壁上无数沉睡的魂碑。
“牧魂子之誓，由我终结！”
渊使怒吼，双翼爆散，魂光如千军压至。
而就在此刻，镇魂戟忽然自霍思言掌中脱离，悬浮半空。
戟身光焰裂开，碎成千万灰点，散入她的血脉之中。
她的身体微颤，几乎立刻跪地，掌心流血。
夷烛瞳孔骤缩，惊声道：“她在以自身作引，要逼镇魂戟彻底觉醒！”
“思言！”
谢知安冲上前，却被灰光反震开。
霍思言闭眼，血从唇角滑落。
她听见镇魂戟的低吟，那声音不再陌生，仿佛来自遥远的记忆。
“誓者以魂为戟，以命为界，血若断，世当归寂。”
她喃喃回应：“那便寂吧。”
魂光爆散的那一刻，渊使怒吼，魂翼崩塌。
整个魂湖塌陷，地宫崩裂，魂碑齐碎。
天地间，只剩灰光漫天，如雪飘散。
谢知安扑上前，将她紧紧抱住，低声唤道：“霍思言！”
她缓缓睁眼，眼底的灰焰终于熄灭，只留下一抹极淡的笑。
“谢知安……魂门……不会再有了。”
话音轻轻坠落，她的气息，也随之消散在光中。
四周，一片死寂。
夷烛站在废墟边，喃喃道：“她真成了，镇魂。”沈芝垂泪，跪于地前，长久无言。
而那寂渊之底，裂开的深渊中，传来最后一声低语：“誓已立，魂当静。”
寂渊崩塌的余音，似仍在耳畔回荡。
整座地宫坠落于深渊的瞬间，天地的魂线彻底断裂。
黑暗、轰鸣、魂光交织成混乱的洪流，将一切吞没。
谢知安的手死死抓着霍思言的肩，眼前白光迸裂。
下一刻，他只觉身体被一股无形之力猛地推出，坠入无边冰冷。
不知过了多久，寒风钻入骨髓。
他猛然睁眼。
周围一片灰白，积雪没膝，山风嘶鸣。
空气里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魂息，却极其微弱，像是某个世界在彻底终结前最后的呼吸。
沈芝跌坐在不远处，肩口满是血。夷烛靠在岩壁下，脸色惨白，手中那枚魂珠暗淡如灰。
“霍思言呢？”
谢知安哑声问。
没有回应，只有风声。
沈芝艰难抬头，唇色发白：“她……被光吞了，那道光像是自她体内爆出的，连镇魂戟都化成灰尘……”
谢知安心头一紧，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
他缓缓站起，目光扫向远处的雪原。
那里，山势塌陷成一道深谷。
谷底仍有淡灰的微光在闪烁，若隐若现。
“她在
他低声道，声音几乎被风吹散。
“我能感觉到。”
夷烛抬眼，眼神复杂：“那不是人命的气息，那是魂。”
“我不信。”
谢知安转身，脚步一步步踏向崖缘，每一步都沉重得像踩在心口。
夷烛叹息，却没有拦他，只喃喃道：“若她真还在，那已不再是你认识的霍思言。”
沈芝用尽全力抓住谢知安的手臂。
“你不能下去！你若去，那股力量会毁了你！”
他回望她，眼底一片冷静而固执。
“她若真被困在那灰光里，就该由我去。”
说完，他纵身跃下。
风呼啸而过。白雪翻卷，他的身影被迅速吞没。
夷烛站在悬崖边，目光深远。
“痴……可这世上，也唯有痴，才能破命。”
沈芝闭眼，泪水与雪融在一起。
雪谷底部，寂静如坟。
谢知安落地时，脚下的积雪瞬间化成灰烬。
灰光在空中漂浮，聚散不定。
他缓缓伸出手，光线从掌心渗透，像是要引他去往某个方向。
他跟着那光，一步步走入谷底深处。
终于，在一片倒塌的岩石间，他看见了一道影。
那是一片灰白的披衣，半埋在雪中。
谢知安跪下，颤抖着拨开冰层。
她静静地躺在那里，面色安然，唇角带着极淡的笑，仿佛只是睡去。
他喉咙发紧，声音几乎碎裂：“思言……”
没有回应。只有她身上淡淡的灰光在流动，那不是生气，也不是魂气，而是一种介于两者之间的静息。
他缓缓将她抱起，指尖触到她的额头，那里的灰焰已熄，只余下一道极浅的印记，形似镇魂戟的纹。
他低声喃喃：“我带你回去。”
灰光似被他的声音惊动，微微一颤。
风停了。
就在那一瞬，霍思言的手指，极轻地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