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4 章 信仰战争（38）打草惊蛇......

刚刚被收到盒子里不久的金银首饰们又被重新拿出来。

只不过比起他们在黑市山洞内的样子，在这个光线充足的房间里，这些华丽的宝石金银反射的光彩更加夺人眼球了。这一堆华丽的饰品器具堆在一起，任谁都想不到这里会有假货。

柯里伯爵被从笼子里面放了出来，生疏地拍了几下翅膀，跌跌撞撞地落在桌子上，近距离开始一个一个观察这些买回来的东西。

把所有东西一股脑倒在桌子上，然后任由自己养的鸟在其中蹦来蹦去，这个行为看起来非常奇怪，还好柯里伯爵是个很有手腕的贵族，至少在场的所有仆从脸上都没有露出丝毫异色，不消一会就把所有东西都摆在了桌上。

真正的柯里伯爵在桌子上面蹦了半天，最后做出判断:“这里面至少有一大半的东西都是假货，其中只有很少几个是真的。”

“你挑一下，”白烬述摸摸下巴，“把真货和假货都分开挑出来。”

这当然不是为了拿着真货假货去找摊主讨说法，说实话，这些钱又不是他的，就算都是假货也不痛不痒，更何况他找摊主买这些东西的目的其实是为了从他那里套到打捞人的信息，顺便得到【赦浪】的线索。

让柯里伯爵把真假货分开主要是为了他的一个猜测。

“我有点怀疑……”白烬述看着金丝雀蹦蹦跳跳用鸟喙推动一个小巧的鼻烟壶，随手把拿起来捏在手里把玩，转头对着怀嘉木说道，“这个摊位上可能只有测试1认出来的那几个首饰是真的陪葬品。”

刚才在黑市的时候有氛围干扰，身处其中的人不容易反应过来，现在离开那个环境，只要稍微想想，就能意识到不对。

首先就是就算这个山洞所塑造的氛围，极度简陋的周遭环境和极度华丽昂贵的售卖物品，两个东西放在一起会给人造成极大的冲击，会衬托的贵重器具愈发精致昂贵，黑市山洞愈发简陋粗糙。

和环境不匹配的货品会给购买者形成一个暗示，那就是这里是一个“临时”地点。

对于正规购买场所来说，如果售卖商品的店面是临时地点，那代表了不可靠，而对于来路不正的商品来说，越是临时地点，反而显得越靠谱。

就像购买奢侈品宝箱，正规的场所自然是商店，而在一场暴乱之后，街边小混混的奎桑提神秘商店也看起来同样可靠。

毕竟在海德拉尼亚，售卖其他贵族的陪葬品这是要上绞刑架的生意，只要有一点风声流出，陪葬品上印刻的纹章所属家族找上门来，那么从打捞到售卖这一条线上的所有脑袋都会挂到绞刑架上面。

对于这种非法货物来说，“临时地点”反倒让它的真实性更高了。

这也就是这些卖家所塑造的一种心理暗示。

在这样的心理暗示下，大部分踏入其中的买家都会觉得这里的都是新从水底捞出来的真货，更别提白烬述这种认出了几个真货，先入为主的顾客。

但真相未必如此。

“大人，我找出来了。”就在这时，柯里伯爵终于检查完了所有货物，气喘吁吁地坐在桌子上。

“这些应该是真的，家族纹章还有做工还有选用的宝石还有金银上面都出现了被归去之人的印记。”他抬起翅膀指了指左边。

白烬述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这一堆基本上都是首饰和一些小巧的随身用品，比如鼻烟壶这些。

“归去之人的印记是什么？”他有些疑惑。

“就是作为归潮仪式伴随着归去者一同沉入潮汐的标记，”柯里伯爵鸟从桌子上跳起来，“这些斑点，还有这些失去了光泽的珍珠，有了破裂痕迹的宝珠，都是归去之人的印记。”

【测试1:前辈，他指的应该是首饰上面的腐蚀痕迹。】

分析部门很快就在弹幕上给出了比柯里伯爵说的话更加科学的解释。

【测试1:这个未知空间所处的时代对于贵金属的提纯工艺不够，大部分金银制品里面都含有很多杂质，这些杂质遇到海水之后会被氧化或者腐蚀，这时候就会出现一些腐蚀后的斑点，大概就是柯里伯爵说的印记。】

【测试1:珍珠的话表面的碳酸钙很容易在海水中溶解，就会变得哑光，它说的宝珠应该是琥珀，这个在海水的腐蚀下也会变得表面模糊浑浊，如果本身就有一定裂纹的话，浸泡了海水之后很容易裂开。】

白烬述一边看着弹幕飘过去一边点了点头:“原来这样。”

“那中间这些呢？”他指了指另一堆。

这一堆“陪葬品”中不乏有许多花瓶银壶，大概是柯里伯爵一只小金丝雀挪不动，所以干脆就把同样是假货的其他东西叼到了附近。

“这些都是假货，有些是纹章错误，有些是雕刻太假，还有些是我见过真款，”柯里伯爵骄傲地挺了挺胸，“对于我们这种顶级贵族来说，这些东西实在是仿制的太低级了，德莱顿公爵那些穷酸贵族们戴的假货不是我看不出来，只是不想揭穿罢了。”德莱顿公爵他们也用假货？

白烬述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暂时先把这件事放在后面，先指向最后一堆:“这些呢？”

“这些我也不是很能确定真假，”柯里伯爵回道，“看工艺和印记都很像是真品，但是上面印的纹章我不认识，又不像是仿造，可能是一些边缘岛屿没什么名声的小贵族。”

海德拉尼亚的“边缘岛屿”在某些语境下大概可以等同于“乡下来的”，柯里伯爵虽然作为新兴贵族认识大部分贵族纹章和姓氏，但海德拉尼亚毕竟是一个群岛国家，很多太小或者太远的岛屿和这些繁华一些的中心岛屿之间互不通商少有通讯，所以不认识上面的贵族也是正常的。

这一部分不确定真假的其实也可以粗略归为真的。

既然这样……白烬述往后退了一步，大概目测估计了一下这些货物的真假比例，居然能达到惊人的1:10，除了那几件测试1认出来的真货之外，也没几个真的了。

这么数量庞大的假货，还是有原型仿制的，白烬述手指敲了敲桌面，顿觉出一点不对的苗头来。

“你刚才说，德莱顿公爵也用假货，”他沉吟片刻，先问了这个自己刚才就想问的问题。

“对啊，”柯里伯爵连连点头，“我上次去他们的宴会一眼就看出来了。”

上次他去德莱顿公爵聚会……不就是【赦浪】把【观星者】杀了的那次吗？短短几分钟不到的时间居然就能认出来现场有假货，那要么是假货太假了一眼就能看出来，要么就是假货太多了一眼就能看见。

不管是哪一种，德莱顿公爵那边的情况都说明，以伯比奇夫人和吉纳维芙为中间人的这个陪葬品打捞生意里面存在猫腻。

山鴥～息～督～迦Ｚ

但是……吉纳维芙真的敢以次充好吗？

白烬述微微皱眉，下意识随便从桌上抓了两个大小相似雕刻精致的小袖球在手里无意识摩挲，一边摩挲一边思考。

吉纳维芙是某位大贵族身边受宠的姬妾，对她来说，大贵族是她从底层过上贵族生活的唯一依仗，在这个贵族天生就要比平民享有更多特权和资源的国家，她绝对不可能还想要跌回底层。

所以这个陪葬品生意，她必然要经营的无比小心，不然一个受宠的姬妾，完全是不值得贵族老爷为了她对上更多贵族世家怒火的。虽然她做这种事情那位大贵族未必不知道，说不定还提供了一定支持，但是一旦出事，吉纳维芙绝对会是第一个被丢出去的弃子。

所以她必然没有造假的动机和胆子。

那既然假货不是吉纳维芙这里流出去的 那就肯定是从最下游 也就是打捞人们那里流出的……

按照柯里伯爵的说法 他曾经见到过假货仿制品所仿造的真品 那在制造假货的时候 真品也就必然会在旁边作为参考。假货的制造是需要工艺和时间的 不可能一打捞上来就被送去仿制。

所以按照这个过程 打捞人们应该是先把捞到的东西送去仿制 再打个时间差把这些东西交给吉纳维芙。

也就是说……水手们实际上和这些仿制商品的人 或者说这些二道贩子摊主们其实才是真正的合作关系。他们一起制作仿品 蒙骗中间商 顺便再骗到了上面的落魄贵族卖家们。

吉纳维芙必然不知道这件事情 但是水手们也不一定每个人都清楚。

比如贝恩斯 他看起来就不知道这些陪葬品有人在制作仿制

或者说他并不确定 因为提起陪葬品们的下一步去途时 他使用的是“接头人”这样的词汇。他只负责把这些东西捞上去交给别人 至于后续是什么流程他也不知道。

只是这次没有了接头人 所以他凭借着自己的推测找到了伯比奇夫人 没有想到直接一步找到了中间人。

所以如果他本来要接头的那个人 其实不是伯比奇夫人呢？

是制造假货的人？

贝恩斯为什么不知道这件事 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他确实上线就是伯比奇夫人 他和这一切都没有关系。

第二种 也是白烬述更倾向的一种 打捞人们之间是存在一些共识或者潜规则的 只是贝恩斯不处于这个潜规则的圈层内 因为他还在考察期中。

“什么考察期？”怀嘉木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白烬述这才意识到自己在思考的时候不知不觉把自己的思路喃喃低声说了出来。

“【赦浪】 ”本来就是要说出来的 既然怀嘉木听到了 他也没有隐瞒的必要 “我怀疑是【赦浪】的考察期。”

贝恩斯只是得到了雕像 但并没有成为信徒 他很明显刚刚被发展了信徒 还在赦浪信徒这个小圈层的考察期中 而这一群信徒 很有可能就是这个存在共识和潜规则的制造仿制品团伙。

也就是说 制造假货的人和摊主们是同伙 和打捞陪葬品的打捞人们同样也是一伙的 如果打捞人和【赦浪】有关系 那摊主必然也是【赦浪】的信徒或者知情人。

“不对 ”白烬述从凳子上站起来 “我们得回去一趟。”

如果摊主也是【赦浪】信徒 那他今天的行为无疑是打草惊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