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情报贩子的末日
那扇被踹得变了形的合金大门，像一头怪兽被撕开的肋骨，无力地挂在墙上。
“万事通”瘫坐在地上，浑身筛糠般抖动。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依仗、所有的算计，都在那扇门被踹开的瞬间，化为了齑粉。
他死死盯着门口那个逆光的人影，喉咙里发出漏风般的、不成调的嘶鸣。
“不……你怎么可能……”
“你怎么可能找到我？”
这是他的安全屋，是他用几乎全部身家打造的、绝对匿名的信息壁垒。这里的物理坐标，连他自己每次进入都需要通过三道随机跳转的密钥。
这个人，是怎么做到的？
门口的人影没有回答。
他只是迈开脚步，走进了这间充斥着机油与营养液酸腐气味的小屋。
他每走一步，都像踩在“万事通”的心脏上。
那人停在“万事通”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兜帽的阴影下，看不清表情，只有一双灰白色的、燃尽了所有温度的眸子，平静地倒映着他狼狈的模样。
然后，一个冰冷的、不带任何语调起伏的声音，开始在这间密室里响起。
像是机器在诵读一段存档数据。
“致‘匿名者’小队的队长，苏明先生。”
“万事通”的身体猛地一僵。
“以及美丽的治疗师，林薇小姐。”
“还有我们勇猛的守护者，张虎先生。”
那个声音，一字不差地，将他发出的那封敲诈邮件，从头到尾地背诵出来。每一个词，每一个标点，都精准无误。
“……漂亮的战绩，不是吗？”
“万事通”的牙齿开始不受控制地打战，发出“咯咯”的脆响。¨c?n_x.i!u?b¨a￠o+.\n¨e!t.
“一个有趣的发现：一具身体里，似乎住着两个截然不同的灵魂……”
恐惧，像冰冷的海水，从脚底瞬间淹没头顶。
这不是简单的报复。
这是一种宣告。
一种“你在暗中窥探我的一切，而我也能将你从地核里挖出来”的，绝对的、不讲道理的智力碾压。
“……冷静的魔鬼与狂暴的野兽……啧，真是完美的素材，不是吗？”
那声音背到这里，顿了一下。
兜帽下，传来一声轻微的、像是野兽舔舐嘴唇的声音。
「书呆子，跟他废话什么。」
一个截然不同的、充满了暴戾与不耐烦的意识，在苏明的精神世界里咆哮。
「让我把他拆成一堆零件，看看他的情报是不是都藏在骨头缝里。」
门口那道身影的气息，陡然一变。
如果说刚才他是一块冰，那么现在，他就是一座即将喷发的、被冰雪覆盖的活火山。
那股若有若无、却几乎凝成实质的杀意，像无数根钢针，刺得“万事通”浑身皮肤都在刺痛。
他崩溃了。
“别……别杀我！”
一声凄厉的尖叫，从他喉咙里冲了出来。
他连滚带爬，涕泗横流，再没有半点身为情报贩子的神秘与高傲。
“我错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个屁！我就是一时糊涂！”
他疯狂地磕着头，金属地板被撞得“砰砰”作响。
“我把东西都给你！都给你！”
苏明看着他，那双灰白色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怜悯，也没有任何波动。
“万事通”不敢有丝毫怠慢，他颤抖着手，从自己怀里掏出几样东西，高高举过头顶，像献祭给神明的贡品。!天*禧?小`说￠网. ?更￠新^最.快^
那是一个u盘形状的、表面布满了蓝色电路纹路的奇特道具。
还有三枚晶莹剔透的、如同钻石般的水晶。水晶的内部，正循环播放着他们在【暴食盛宴】副本里战斗的全息影像。
【系统数据窃取终端（破损）】。
【高保真全息录像水晶】。
这些，就是他敢于敲诈一个sss级通关小队的全部底气。
苏明没有去接。
他只是侧了侧头，用下巴指了指不远处那台还在闪烁着雪花的主控光脑。
“登录。”
“万事通”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手脚并用地爬了过去。
“是！是！我马上就删！我把所有备份都删掉！”
“删掉？”
苏明发出一声轻笑。
“不。”
“发个帖子。”
“万事通”的手指僵在了半空。
他抬起头，对上了那双灰白色的眸子。
那里面，是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混合了极致冷静与极致疯狂的玩味。
他明白了。
对方要的，不是息事宁人。
他要的，是杀人诛心。
在苏明那冰冷的注视下，“万事通”的十指，如同牵线木偶般，在虚拟键盘上敲击起来。
他从未想过，自己引以为傲的、能黑进系统后台的双手，有一天会用来亲手敲响自己的丧钟。
很快，公共论坛上。
那个原本己经因为“万事通”删帖而渐渐平息的版面，再次被一颗重磅炸弹引爆。
一个全新的、由【万事通】亲自发布的帖子，被他用自己的最高权限，加粗、标红、永久置顶。
【帖子标题】：【关于‘匿名者’小队的真相——一场拙劣的炒作与我诚挚的歉意】
这个标题一出，整个论坛瞬间死寂。
所有看到这个标题的玩家，都以为自己眼花了。
紧接着，帖子的内容，以一种无可辩驳的、第一人称的口吻，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致所有关注此事的玩家：』
『本人，玩家‘万事通’，在此郑重声明：此前关于“匿名者”小队身份信息及战斗录像的言论，纯属本人为博取关注、吸引流量而进行的恶意捏造与炒作。』
『我从未掌握任何关于“匿名者”小队的真实信息，更没有什么所谓的“全程战斗录像”。那一切，都只是我利用一些剪辑技巧和信息差，制造出的谎言。』
『我的行为，对“匿名者”小队的声誉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对此，我表示最深刻的忏悔与最诚挚的歉意。』
『对不起！』
『从今日起，本人将永久退出“灵魂熔炉”，注销账号，以弥补我的过错。』
『希望各位玩家以我为戒，切勿为了虚名而触犯底线。』
『——万事通 绝笔』
这篇帖子，像一记响亮到极致的耳光，狠狠地、当着所有玩家的面，抽在了“万事通”自己的脸上。
也抽在了所有跟风嘲讽、质疑“匿名者”的人的脸上。
论坛的评论区，在沉寂了足足一分钟后，彻底炸裂。
【13001楼】[id:吃瓜第一线]：？？？？？？？？我他妈首接地铁老人看手机.jpg
【13002楼】[id:夜神头号粉丝]：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们匿名者大神是清白的！这孙子果然是碰瓷！现在自爆了吧！活该！
【13003楼】[id:数据帝]：……不对劲。这封道歉信，太标准，太正式了。每一个字都透着一股……被逼到绝境的求生欲。
【13004楼】[id:真相只有一个]：楼上的，我同意。这不像是道歉，更像是……在念一份写好的遗书。
……
安全屋里。
“万事通”发完帖子，整个人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失去了名声，失去了信誉，失去了一切。
但他还活着。
这就够了。
他抬起头，用一种乞求的、近乎摇尾乞怜的姿态，看着苏明。
“大……大神……您看……可以了吗？我所有的积分、所有的装备，都在这里了……求您……求您高抬贵手……”
苏明走过去，弯下腰。
他捡起了地上的数据窃取终端和录像水晶。
然后，他将“万事通”交易过来的那个、装着五万积分的黑色立方体，也一并收入囊中。
做完这一切，他站起身，准备离开。
“万事通”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劫后余生的狂喜，让他几乎要哭出声来。
就在他以为一切都结束了的时候。
那个己经走到门口的身影，停下了脚步。
苏明没有回头。
一个很轻的、几乎像是在耳边低语的声音，飘了过来。
“我答应不杀你。”
“但他，可没答应。”
“万事通”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
他猛地抬起头。
门口，那个穿着黑色斗篷的身影，缓缓地，转了过来。
那张苍白的面孔上，属于苏明的、最后一丝理性的光，如同风中残烛，彻底熄灭。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纯粹的、不加掩饰的、充满了暴虐与狂喜的黑暗。
那双灰白色的眸子，己经完全被烈焰与毁灭的色泽所占据。
“夜”，上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