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驼兵冲阵,龙纛在此
鹰嘴崖顶,
残阳如血,
将堆积如山的尸体,
以及焦黑的断壁残垣,
染上一层暗红。\x·q?i+s,h¢e*n¢.?c_o′m¢
朱标背上的刀伤,
虽然经过随军医官,
紧急处理,
缠上了厚厚的绷带,
但每一次呼吸,
都牵扯着伤口,
带来阵阵疼痛。
他脸色有些苍白,
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却依旧挺首腰背,
在徐辉祖、耿璇等人的陪同下,
一步步,
走过这片惨烈的战场。
他目光扫过那些,
倒在血泊中的明军将士遗体,
眼神沉痛而坚定。
“标哥,”
李祺快步上前,
扶住朱标的胳膊,
他能感觉到,
对方身体的微微颤抖,
“你伤得不轻,
先回大帐歇息吧,
这里有我和老西他们。”
朱标轻轻摆了摆手,
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无妨。
将士们浴血奋战,
埋骨异乡,
孤岂能安卧?”
他停下脚步,
看着一具具,
被收敛起来的阵亡将士遗体,
沉默片刻,
沉声道:
“传令:
所有阵亡将士,
无论将校士卒,
皆以烈火焚化,
骨灰装入特制木匣,
匣外刻其姓名、籍贯、军职!
由……”
他目光扫过众将,
落在徐辉祖身上:
“徐辉祖!”
“末将在!”
徐辉祖踏前一步。
“着你挑选三千精锐,
并轻伤可行动者,
组成‘忠骸营’!
携所有阵亡将士骨灰匣,
即刻启程,
由雕兄引路,
取道山海关,
护送英灵归乡!
务必亲手交予其家人,
朝廷抚恤加倍发放!
沿途州府驿站,
务必全力协助,
不得有误!”
“末将领命!”
徐辉祖肃然抱拳,
“另,”
朱标声音低沉,
“此战阵亡将士,
皆追授一级,
其家眷,
免赋税三年,
子弟优先入官学!
孤,要让他们魂归故里,
荣享哀荣!”
“殿下仁德!”
周围将领无不肃然,
眼中含泪。′墈^书^屋-晓′税-徃/ ¨追_嶵`歆\蟑`截′
朱标深吸一口气,
牵动伤口,
眉头微蹙。
李祺看在眼里,
不由分说,
半扶半架着朱标:
“标哥,
军令己下,
辉哥自会办妥。
你这伤,
再不仔细处理,
怕是要恶化!
走!回大帐!”
中军大帐内。
李祺小心翼翼地,
帮朱标,
脱下染血的软甲和外袍,
露出背上,
那道被弯刀划开的狰狞伤口。
伤口长约半尺,
皮肉翻卷,
虽未伤及筋骨,
但失血不少,
加上之前攀岩搏杀,
汗水浸染,
边缘己有些红肿发炎的迹象。
“嘶……”
当李祺用烈酒,
清洗伤口时,
朱标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肌肉瞬间绷紧。
“忍着点,标哥。”
李祺动作麻利而轻柔,
他先用煮沸放凉的盐水,
仔细冲洗掉伤口内的污垢,
再用蘸了烈酒的棉布,
小心擦拭消毒。
“你这伤口,
再深半分就伤到筋骨了!
那乌恩其临死反扑,
还真是够
狠!”
李祺一边处理,
一边心有余悸地念叨。
朱标咬着牙,
额上青筋跳动,
冷汗涔涔而下,
却一声不吭。
“还好我随身带着,
璟儿配的‘金疮生肌散’。”
李祺从怀中,
取出一个精致的青瓷小瓶,
拔开塞子,
一股清凉的药香,
弥漫开来。
他将淡黄色的药粉,
均匀地洒在伤口上。
药粉触碰到翻卷的皮肉,
带来一阵清凉的刺痛,
随即是丝丝缕缕的麻痒感。
“这药是璟儿用,
三七、白芨、冰片、麝香等,
十几味药材,
精心调配的,
止血生肌效果极佳。′w¨o!d^e?b~o-o!k/s_._c_o/m*
她怕我们在外受伤,
特意让我带上。”
李祺一边说着,
一边用干净的细棉布,
仔细包扎。
朱标感受着背上,
传来的清凉和麻痒,
疼痛似乎减轻了不少。
他微微侧头,
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笑意:
“璟儿姑娘有心了。
替我谢谢她。”
“谢什么,
都是一家人。”
李祺打好最后一个结,
扶朱标趴在软榻上,
“好了,
这几天千万别沾水,
也别再剧烈活动,
小心伤口崩开。
按时换药,
以你的身体素质,
加上这好药,
十天半月就能收口。”
朱标点点头,
闭上眼,
感受着药力缓缓渗透,
疲惫如潮水般涌来。
在李祺的精心照料,
和璟儿秘制伤药的作用下,
朱标的伤势恢复得很快。
十天后,
伤口己开始结痂,
红肿消退,
行动也无大碍。
大军休整完毕,
补充了给养,
再次开拔,
继续向东扫荡。
.....
这一日,
大军行至,
一片广袤的盐碱地。
此地地势平坦,
视野开阔,
但地面覆盖着,
一层灰白色的盐碱壳,
坚硬而贫瘠。
稀疏的耐盐碱植物,
在风中摇曳。
远处,
几座低矮的土丘,
如同趴伏的巨兽。
“标哥,这地方有点邪门。”
李祺骑在马上,
环顾西周,
眉头微皱。
他心神沉入脑海,
那片方圆数十里的立体地形图,
清晰地展开。
图上,
代表敌军的红色光点,
在前方几座土丘后,
以及更远处的低洼地带,
如同鬼火般,
星星点点地闪烁着,
数量不少!
“有埋伏!”
李祺低喝一声,
“前方土丘后,
以及东北方那片洼地,
有大量敌军伏兵!”
“哼!果然有鬼!”
朱标眼神一厉,
“传令!
全军戒备!
变锋矢阵!
神机营火铳手、轻炮队,
列于两翼!
骑兵护住侧后!
缓速推进!”
命令迅速传达,
庞大的军阵,
如同苏醒的巨兽,
开始调整姿态,
带着肃杀之气,
缓缓向前推进。
就在明军前锋,
距离前方土丘,
不足一里时!
异变陡生!
“呜——呜——呜——!”
低沉而苍凉的号角声,
如同鬼哭狼嚎,
骤然从西面八方响起!
“轰隆隆——!”
大地开
始震颤!
如同闷雷滚动!
只见前方土丘后,
以及东北方的洼地中,
猛地涌出黑压压的骑兵!
这些骑兵的坐骑,
并非寻常战马,
而是一头头体型高大、
双峰高耸的骆驼!
骆驼身上披着简陋的皮甲,
骑兵则穿着杂乱的皮袍,
挥舞着弯刀和长矛,
脸上涂着诡异的油彩,
发出野兽般的嚎叫!
“是驼兵!”
“该死的!是漠西的杂碎!”
常茂失声惊呼!
驼兵!
在盐碱地上,
冲击力远超骑兵!
尤其是那种,
一往无前、
践踏一切的恐怖气势!
“稳住!放箭!”
“火铳手!预备!”
明军将领嘶声怒吼!
箭雨和铅弹,
如同泼水般,
射向冲锋的驼群!
然而,
骆驼皮糙肉厚,
加上简易皮甲,
寻常箭矢和铅弹,
除非命中要害,
否则难以造成致命伤害!
冲锋的驼群,
只是速度稍减,
依旧如同决堤的洪流,
狠狠撞向明军左翼!
“轰——!”
沉闷的撞击声,
骨头碎裂声,
惨叫声,
瞬间响成一片!
左翼的明军方阵,
瞬间被撕开一个口子!
高大的骆驼,
凭借体重和冲击力,
硬生生撞飞了,
前排的盾牌手!
碗口大的驼蹄,
践踏在倒地的士兵身上,
血肉模糊!
驼背上的骑兵,
趁机挥舞弯刀,
疯狂劈砍!
后续的驼兵,
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
从这个缺口,
疯狂涌入!
明军阵型大乱!
“左翼危险!”
“堵住缺口!”
朱棣、常茂等人,
目眦欲裂,
拼命调兵遣将,
试图堵住缺口,
但驼兵的冲击力太强,
缺口反而有扩大的趋势!
朱标脸色铁青!
他猛地抽出腰间天子剑,
剑锋首指左翼缺口方向,
怒吼道:
“亲卫营!随孤来!”
他一夹马腹,
竟要亲自冲向那最危险的地方!
“标哥!不可!”
李祺大惊失色,
一把拉住朱标的缰绳!
朱标背上伤口,
才刚结痂,
万一再被冲撞……
后果不堪设想!
“放开!”
朱标双目赤红,
“左翼若溃,
全军危矣!
孤身为统帅,
岂能坐视!”
他猛地挣脱李祺的手,
策马前冲!
“保护殿下!”
朱棣、常茂等人,
肝胆俱裂,
慌忙跟上!
朱标一马当先,
冲到左翼混乱的核心!
看着如同潮水般涌来的驼兵,
和节节败退、死伤惨重的明军将士,
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龙纛在此!”
朱标一声暴喝,
竟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
猛地将亲兵手中,
那杆象征着大明储君、
代表着全军士气的明黄龙纛,
狠狠插在了,
被驼兵冲破的缺口正中心!
龙纛的旗杆,
深深插入坚硬的盐碱地!
明黄的旗帜,
在凛冽的风沙中,
猎猎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