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 千万不能有事

那把水果刀还斜插在野猪的左眼窝,刀柄随着它的动作轻轻晃荡,疼得它直甩动脑袋,烦躁地刨了刨地面。

它在树下面又绕了几圈,最终只能不甘心地甩了甩尾巴,带着受伤的眼睛,又钻进了灌木丛里。

施芷茵又在树上等了好一会儿,见那头受伤的野猪没有再出来了,才抓住树枝一点一点地往下挪。

每动一下,后腰那儿都像有根烧红的针在往骨头缝里扎,脚刚碰到地面,那股疼就像电流般窜到了太阳穴,眼前猛地一黑,膝盖不受控制地往下软,她赶紧用胳膊肘抵住树干,才勉强没跪下去。

就这么缓了半分钟,她咬着牙直起身,视线锁着不远处散落在地的背包,一瘸一拐地挪了过去。

不过几十米的距离,她却挪得满头大汗,每走一步,后腰的伤口都像扯着疼,蹲下身捡东西时,剧痛更是让她忍不住闷哼出声。

她咬着牙把东西一点一点的往背包里放,传呼机的机身裂成了两半,屏幕黑的像块死炭。

再挪到相机旁,外壳凹下去一大块,镜头盖碎成了几片,显然也没能幸免于难。

她一股脑全给塞进背包里,拉上拉链,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赶紧离开这里!

她站起来,将背包斜跨在一侧肩膀上往回走,每走一会儿就得停下来喘口气歇会儿,冷汗把后背的衣服浸得发黏,贴在皮肤上又凉又涩。

不知走了多久,周围的光逐渐暗了下来,施芷茵颤抖着手从背包里摸出一包饼干吃了,又打开一瓶可乐灌了两口,冰凉带汽的液体顺着食道往下滑,才稍微压下了喉咙里的发紧。

咬着牙再次起身,她不敢再耽搁,等天一黑,这里就更危险了,不仅有野猪,还可能有其他更凶猛的野兽。

她望着来时的路,连个人影都没有。

原本她还抱着一丝侥幸,想着或许路上能碰到其他徒步者,可现在只剩风吹树叶的声响,连远处的鸟鸣都弱得像是要消失。

施芷茵深呼出一口气,像是要把恐惧和疼痛都给压下去。

暮色像浸了墨的布,一点点裹紧四周一切,树影被拉的老长,在地上晃成张牙舞爪的样子。

她不敢回头,手里攥着手电筒,借着光束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

还好手电筒没被摔坏。

鞋底碾过落叶的声响在寂静里被放大,施芷茵把耳朵提起来,仔细听着周围的动静,连呼吸都不敢放松。

施问棠这边,一直等到天黑了,一家人都吃完晚饭了,还没等到施芷茵给她回电话,她就觉得有些奇怪了。

就算再忙,也不应该连抽空回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而且今天还是星期六。

施芷茵今天应该是休息的。

施问棠看了眼窗外,天已经黑透了,不知为何,她突然有些莫名的心慌。

她问时均安:“你能联系上何霁明吗?芷茵到现在都没回电话,我总觉得不对劲。”

时均安抬起手腕,表盘上的指针已经快要指向九点了,“我有霁明的传呼机号,我现在就呼他。”

没等多久,何霁明就打来电话了,声音里带着几分疑惑,“我今天没见着施芷茵,我现在过去问问看看。”

家属楼离施芷茵的宿舍虽然不在一块,但离得不算远,挂完电话后,何霁明就往施芷宿舍的方向赶。

他不知道施芷茵住在哪间,站在单元门口转了两圈,正想着找个人打听下,就看到一个年轻的男老师从楼里走出来。

“同志,麻烦问下,施芷茵老师住在哪间啊?”

“哦,施老师啊……”男老师抬手指了指二楼的方向,“二楼的倒数第三间就是。”

何霁明道了谢,转身上了楼梯,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他的脚步亮了又灭,他找到施芷茵住的那间,指节扣上去敲了敲。

门内没有任何动静。

这时,旁边的门突然开了,探出个抱着洗衣盆的女老师,疑惑地看着他,“你是谁?找施老师吗?”

何霁明点头,“是,请问她出去了吗?”

这下轮到那个女老师愣了愣,“不是吧!她还没回来?”

女老师放下洗衣盆,快步走过来,抬起手重重敲门,“施老师,施老师在吗?”

屋里依旧静得没半点回响,她又趴在门缝里往里看,漆黑的屋里连个人影都没有,这才慌了神,转身对何霁明说道:“怎么办?真没回来!”

何霁明忙问:“她去哪儿了?”

女老师道:“去祁沟河了,前阵子我们几个老师去那里玩过,觉得风景好,施老师问我们这里有没有适合拍照的地方,我们就推荐了那儿。”

她顿了顿,补充道:“她还和曹老师借了车,今天天刚亮就出发了,按理说天黑前肯定能回来的……怎么到现在都不见人啊?”

“祁沟河?”何霁明一听,心里就忍不住“咯噔”一下。

他听战友说起过,那地方虽然风景好,可一入夜就有猛兽出没,附近连个人家都没有。

他忙问女老师,“你能联系上曹老师吗?问问施老师有没有把车还回去。”

女老师慌慌张张地下了楼去打电话,听筒里传来曹老师带着不解又不满的声音,“我还纳闷呢!怎么到现在都没见着她人?还以为她打算明天再把车还我。”

何霁明心里的担忧和不安瞬间冲到了顶点。

车没还,人没回,十有八九是遇到什么事了。

他不敢耽搁,连忙回了家属楼去敲几个战友的门,把施芷茵去祁沟河未归的事说了,恳请他们一起帮忙寻人。

毕竟他才调来没多长时间,既没摸透这边的地形,手里又没车,想要靠她一个人的力量在祁沟河找施芷茵,简直难如登天。

其中一个战友是施震那个老战友的下属,听说情况后立即打电话上报。

老领导一听是施芷茵出了事,马上调了三辆车,派了十几个人往祁沟河赶。

何霁明也跟着一起去了。

车灯划破浓稠的夜色,车轮碾过坑洼的土路时,卷起的砂砾混着尘土“噼啪”打在车身上。

何霁明坐在副驾驶座上,双手紧紧攥住裤腿,车窗外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只有车灯照出一小片区域里,被劈出了一小片亮区,再远些的地方,就又沉进无边的黑暗里。

他的心里像有个鼓在敲,反复念着同一句话:一定要找到施芷茵!她千万不能有事!

车子刚停稳,众人就看见不远处停着辆黑色桑塔纳,应该就是施芷茵借着开来的那辆了。

这说明施芷茵肯定还在里面没出来。

队伍迅速分成三组,要求必须结伴行动,不许单独走散,注意安全,找到人了立刻在对讲机里说一声。

每个人的手里都拿着个手电筒,一束束光柱在漆黑的夜里扫来扫去,像数根试探的银线,何霁明跟着两个战友边往前走,边时不时的喊一声施芷茵的名字。

声音在夜里回荡,却只引来树叶沙沙的回应。

晚上的风裹着寒意直往衣领里钻,就这样走了两三个小时,始终没找着人,何霁明的声音已经带着明显的沙哑,就在这时,他突然瞥见前方远处的树上,有一点微弱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