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兵行险着
采颉将听来详尽事无巨细地说与南瑾,
“铁链锁扣被人一早泼了碱水上去,所以才会生锈。¢e~8¢z`w?.¢n.e~t^而马车之所以会失控,是因为有人偷偷在柳夫人的袖袍上,贴了一块不起眼的膏药。
太医查过,说那膏药被人用母马发情时的浸液浸泡过,这才引得公马闻到发了性子。”
“母马的浸液?”南瑾沉吟一句,脸色也跟着沉下去。
采颉低声说:“小主觉得哪里不妥?”
南瑾摇头,“你继续说。”
采颉道:“锁扣被泼碱水的事,一时半会没办法查出是谁动了手脚。但柳夫人身上的膏药,定是今日来驿站后才被人贴上去的。今日与柳夫人接触过的,除了小主就只有邵夫人。
要说也奇怪,奴婢人在宫里头,都对中书令与镇国公的不和略有耳闻。邵夫人平日见到柳夫人那都是绕道躲着的,今儿个不知怎地,竟破天荒主动来找柳夫人,关了房门与她说了好半晌话。她这举动一反常态,也难怪会招惹嫌疑。
后来还有人想把这脏水往小主身上泼。但话头还没挑起来,就被皇后娘娘给否了。皇后娘娘说小主人在宫中,没有机会接触到那些脏东西。便是得了,也没办法买通宫外的人帮衬着在锁链上动手脚。
这件事原本只有邵夫人一人有嫌疑,可贞妃一向不敬皇后,竟胡乱攀扯,说皇后娘娘也见过柳夫人,她也脱不了干系。!第.一¢看~书_网\ .首¢发′”
话说到这,连采颉都觉得贞妃的揣测极为离谱,
“皇后娘娘见柳夫人的时候小主也在,她哪里有机会去给柳夫人身上贴膏药?
再说了,要是按照贞妃的说法,皇后娘娘心里记恨着镇国公府伺机报复。那小主也是镇国公府选上来的人,怎么不见皇后娘娘为难小主什么?反倒是对您多有帮衬维护?”
采颉一股脑说了这许多,许多事扑朔迷离一时探不得真相,但有一点却勾住了南瑾的思绪。
母马的浸液。
这样不入流的东西,那些高门贵妇或许一辈子都没有机会接触到,但南瑾对于此物却熟悉得很。
南瑾的父亲本就是镇国公府负责饲马的马夫,南瑾幼时只要一得空,就常会去马厩帮着父亲给马儿梳尾毛、捡马粪。
镇国公府圈养的多是蒙古马,体魄强健、性格温顺,易于饲养、训练。
只是到了夏日,马厩里的骚腥味就会变得重起来,公马和母马也得分开饲养。
不过夏日又是母马的马尾毛最坚韧顺亮的时候,是取来制作弓弦最好的时机。
柳嫣然好琴,一应一物都得要万里挑一的好东西。÷新$^=完:`本`§神??*站.? ?.更-|新${?最·′快1,
所以南瑾常常得忍着熏人的气味,在马厩里挑拣尾毛。
她跟父亲学的手法熟练,轻轻将马尾撩起,选最顺亮的一撮,用剪刀利索剪掉。
可有一次撩起马尾的时候,母马的外阴猝不及防地喷出了一股淡黄色的水柱,淅淅沥沥扬了南瑾半身。
她原以为是母马尿了她一身,嚷着要跑去洗漱。
可父亲却拉住了她,“那你可得绕着点道,别惊了隔壁马厩的公马。你身上这东西并非马尿,而是浸液。”
父亲扬了把灰土盖在南瑾湿了的衣服上,饶是如此遮盖气味,还是呛得南瑾胃里一阵翻涌,干呕连连。
她愁眉苦脸地捏着鼻子,“浸液?那是什么?我从来都没有在大马身上闻过这么难闻的气味......”
父亲与她打趣说:“跟你这小丫头片子解释不清。叫你娘给你换身衣裳。这几日都别往公马的马厩里跑。仔细惹得它们发了性子,再尥蹶子伤着你。”
南瑾到现在也忘不了那气味。
比寻常的马尿要骚腥许多,哪怕洗了澡,味道也能弥留几日不散。
而今回想起来,她今日似乎的确闻到过那气味。
这浸液只得在温度高些的时候味道才会散出来,若遇到寒天,它的味道几乎比马尿的骚味还要轻一些。
南瑾仔细回想着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嗅到了不妥。
她现在躺着的隔房,就是今日她与孙氏见面的那间。
房中架着炭盆,烘得很暖。
和她见孙氏时不一样。
她记得与孙氏见面时,炭盆是熄着的,房间里还有些阴冷。
那时南瑾与孙氏对峙,与她有过近距离接触。
她甚至还上前挽过
孙氏的臂弯。
若那个时候孙氏的袖袍上就被人贴了沾满母马浸液的膏药,南瑾不可能会闻不到。
她细细想来,那味道似乎是在皇后来了之后,才隐约浅浅淡淡地弥散在空气中。
采颉方才说,皇后没有机会当着她的面在孙氏的身上动手脚。
其实是有的。
当时孙氏屈膝给皇后请安,皇后表现得格外亲昵,竟亲手将她搀扶起身。
而只需要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足以让皇后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膏药贴在孙氏的衣袖上了。
隔房那时候没有暖炭,膏药上的味道不能被激出来。
只等孙氏一上马车,温度升起来后,味道旋即散出来,
不等孙氏反应过来,拉车的马就己经发了性子,加之铁链锁扣一早生了锈,马儿横冲首撞的,孙氏自然不得活路。
云林道上的驿站归属于御前管辖,邵夫人即便能偷偷摸摸让人在铁链锁扣上浇灌了碱水,她怕是也没有能耐,能精准地控制孙氏今日所在的隔房有没有燃烧炭盆,温度烘得高不高。
如果是她将膏药贴在孙氏身上,房中温度高的话,味道很快就会挥发出来,被人发现。
可若温度不高,驿站本就多马匹,那浅浅淡淡的味道不是行家绝对分辨不出。
所以这件事的关键,并非是今日谁接触过孙氏,能有机会将膏药贴在她身上。
而是谁能有办法,让这个房间的炭盆烧不起来,让孙氏自己都闻不见身上奇怪的味道。
想到这,南瑾几乎己经可以确定,孙氏的死就是皇后一手造成。
可是皇后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疑心她父亲当年身中毒箭的事,和镇国公有关?
可也不对。
以皇后的聪慧,她要报复镇国公府,要谋害孙氏,她原可以用更缜密细巧的法子。
而现在看来,她兵行险着的真正目的,或许是要将贞妃母女俩乃至中书令也拖下水?
毕竟云林道的铁链能被人提前动了手脚,也就说明了有人可以威胁到沈晏辞的安危。
可合宫出行这么大的事,即便驿丞有所疏忽,御前的人难道就不会提前检查吗?
南瑾想了想,心下有了三分揣测。
忽而对采颉说:“你帮我去办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