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嫔妃自戕1
宜妃的脸贴在冰冷的门缝上,紧一寸,再紧一寸,
她质问门外人,“是你让丽欣说那些话的,对不对?”
门外静了一瞬。?幻~想/姬/ /免^费?阅/读/
回应她的,是女子轻巧的一声‘嗯’,
“你以为丽欣死了,这件事就能一了百了?”
那声音顿了顿,带着冰冷的调侃,
“这件事的根源,根本就不在丽欣的死活。皇后和南瑾能用那样的法子试探你,便说明她们己经对你起了疑心。你以为丽欣死了,她们就能轻易放过你?”
“可你让丽欣攀诬太后,不就等于将我送上了死路?”
宜妃的指甲猛地扣在门板上,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丽欣的供词错漏百出,皇上定看得出她是为了帮我脱罪,才会胡乱作供。
就算所有的表面证据都与我无关,可皇上只要起了疑心,我的生死不过在他一念之间。到时我没有活路不说,就连我的儿子也会受到牵连!”
她呼吸骤然急促,满腔怨怼化作气力,用力敲打着门框,
“我好不容易才给我的儿子争来长子的地位,被你这么一搅和,岂非前功尽弃!?”
“你不是说了吗?这整个大懿朝的天下臣民,生死皆在皇上一念之间。”女子轻抚鬓发,门窗上投下她曼妙的身影轮廓,
“那么......丽欣供词的真伪,不也是他一句话的事?”
宜妃眉心微隆,不解道:“你的意思是,皇上难不成会为了我去为难太后?”
“当然不会。”女子曼声道:“但他会为了阿容而恼了太后。告诉你个秘密......”
她身影微微前倾,唇几乎贴着门缝,诡异笑着,
“我让人,去掘了阿容的坟。”
“你说什么?”宜妃震惊到无以复加。
而那女子却只是笑,“端王自回了上京,日日都会去阿容坟前祭拜,常一守便是一整日。这档口上,阿容的坟被人给掘了。你觉得谁最有做此事的动机,皇上又会恼了谁?”
宜妃思忖片刻,恍惚道:“所以......皇上即便不相信丽欣所言,也会因为南宫家的事恼了太后,从而借题发挥?”
但很快,她又猛地摇头,
“不对!就算如此,我依旧没有洗脱掉嫌疑。即便皇上明面上不会处死我,我的恩宠也要就此断了。”
“你还指望恩宠?”女子声音冷硬地打断了她,
“自从你被人发现你在暗中做了这么多事后,你的恩宠早就己经断了。
从前若不是有我给你出谋划策,你如何能把皇后和邵绮梦耍得团团转?
皇后是什么人你难道不清楚?你让她知道你害死了她的孩子,便是皇上不追究,你以为她能放过你?”
她顿了顿,无奈一叹,
“婉音,我们之间是有共识的,凡事都要为了大局考虑。¢n′e-w!t¢i^a′n.x_i!.!o·r-g·”
宜妃紧贴着门板的身躯剧烈抖动着,很快卸了力,瘫软跪坐在门前。
是啊,
她害死了皇后的孩子,又利用邵绮梦当了她多年的挡箭牌,皇后一定不会放过她。
同时,她又十分困惑。
她行事向来谨慎,且自上回假装难产诬陷邵绮梦后,她己经许久不曾有过新的动作。
她到底是哪里露出了破绽?
如果是皇后发现了她的破绽,以皇后的心机和手段,她根本不需要通过南瑾来设局试探。
那么是南瑾发现了什么?
宜妃细细想来,自南瑾主动提出要搬来与她同住时,她或许就己经察觉到了什么端倪?
可在此之前她与南瑾并无深交,也就是去温泉山庄的那几个月,彼此走动多了,关系才稍稍亲密起来。
宜妃想不出答案,只逼得自己头疼欲裂。
门外,
女子的声音再度响起,
“婉音。你该知道,你多活一日,便会让皇后与南瑾,更揪着你的错处不放。若让她们顺藤摸瓜,再挖出了更多的东西来......”
她刻意停顿一下,
“你可别忘了,你当初是为着何事,才咬着牙一步步熬到了今日。”
“你......”宜妃声音颤抖道:“你这是要逼我去死?”
女子摇头,语气极为冷静,“从你暴露的那一刻起,你的结局就己经定下了。
我若没猜错的话,你降位
的旨意很快就会传来,至于你的儿子,皇上也肯定不会再让他养在你膝下。
你得罪了皇后,她更不会让你好过。与其到时候被人无声无息地了断了,还不如你自己给自己一个痛快。
你父亲是渝州总督,他有三房妻妾,子女成群,可他又是怎么对你和你母亲的?
你不是一首都想替你母亲报仇吗?那么你报仇的对象,也该有你的父亲才是。”
门外曼妙的剪影微微前倾凑近门缝,一字一句咬着重音,清晰地砸在宜妃心上:
“嫔妾自戕,可是要祸连母家的重罪。”
有风乍起,
钻入狭窄的门缝扑在宜妃脸上,激得她浑身一颤。~3·{8?看x?书&?网% ¤_无?d?错_@+内~:=容?
便此时,也吹落了庭院满树梨花。
有花瓣落在女子掌心,
她五指缓缓收拢,不动声色地将花瓣碾碎成泥,
“婉音。你知道该怎么做,是不是?”
——
——*——
一刻钟前。
往皇后宫中去的路上,南瑾听见轿外随行的采颉与进礼,似乎正在低声嬉闹着什么。
她素手微抬,掀开轿帘一角望去。
见采颉手中拈着一朵小巧的绒花,正笑着躲闪着进礼伸过来欲夺的手。
进礼脸上带着几分无奈的笑意,讨饶道:
“采颉姑姑,你可别拿我玩笑了,仔细扰着娘娘。”
南瑾静静打量着他们,不禁莞尔。
想她二人从前常是针尖对麦芒,多有互相看不顺眼的时候,不曾想如今倒也能相处得这般融洽了。
采颉余光瞥见南瑾掀开了轿帘,立时举着绒花凑近轿窗,笑着揶揄道:
“娘娘您瞧,进礼也不知是瞧上了哪家的宫女,竟把这样女儿家的东西贴身揣着。”
南瑾目光落在绒花上。
那是一朵用绒布做成的三色堇,配色寻常,针脚也略显粗疏,
但花瓣的形态却捏得颇为用心,能看出是用了些心思的。
进礼趁采颉分神之际,眼疾手快地将绒花抢了回来。
他目光撞上南瑾,脸上显出几分窘迫,忙对南瑾躬身道:
“姑姑可别在娘娘面前乱说话。奴才挨过刀,无儿无女的,喜欢上谁都是连累了清白姑娘,哪里会空想这些?”
他顿了顿,释然一笑,冲南瑾愈发恭谨道:
“奴才只盼着能侍奉在娘娘身侧,护娘娘一生妥帖周全,便是奴才最大的福气了。”
绒花方才掉在了地上,绒布的质地最易沾染污迹。
进礼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用指腹轻轻拍打去花瓣上的浮尘。
南瑾看在眼里,看得出他对此物十分珍视,便含笑问道:
“我记得你是不懂针线的。这绒花是哪家姑娘送了你?”
从前进礼每月的月例银子,大多都托人送出宫去,给家中久病的妹妹延医用药,自己却是连件像样的新衣裳也舍不得添置。
南瑾在长春宫初见进礼时,见他裤腿处磨破了洞,也并未作缝补,只是草草挽起掩饰尴尬。
进礼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后脑勺,憨笑道:
“娘娘眼厉,这确实不是奴才的手艺,而是奴才妹妹做的。”
他抬起头,望向南瑾的目光满是感激,
“妹妹知道是娘娘恩典,让许太医救了她性命,对娘娘感激涕零。
奈何奴才家里清贫,实在不得什么拿的出手的东西。妹妹便亲手做了这朵绒花,托许太医带入宫给奴才,让奴才务必亲手交给娘娘,也是盼着娘娘福泽深厚,一路荣华高升。”
他说着声音低了下去,手指无意识地勾了勾,将小小的绒花更深地藏进掌心,
“只是妹妹病了这么些年,手也生了,不比从前灵巧。
娘娘何等尊贵,这样粗陋平常的东西,如何能入得了娘娘的眼?
但这到底是奴才妹妹的一片心意,奴才不愿伤了妹妹的心,只好自己先贴身收着。”
南瑾静静听他说完,继而唇角微微扬起,伸出手道:
“拿给我瞧瞧。”
进礼迟疑片刻,恭敬将绒花轻轻放在南瑾摊开的掌心。
南瑾将绒花拿在指间细细端详片刻,温言道:
“针脚很是利落,样式也小巧别致。我很喜欢。”
进礼猛地瞪大了眸子,惊讶道:“娘娘?”
见他这般
瞠目结舌的呆愣模样,南瑾故意打趣道:
“怎么?难不成你还是没改掉从前那爱私下昧了好东西的习惯,舍不得给我?”
进礼的脸“腾”地一下红到了耳根,慌忙躬身垂首道:
“娘娘要这么说,奴才真真儿是无地自容了!”
“好了,不过是与你说笑罢了。”
南瑾收起玩笑的神色,将绒花仔细地收进了自己的袖袋中,
“礼物不在贵重,有心便是难得。”
恰在此时,一阵凉风卷过,吹得夹道树叶簌簌作响。
几团乌沉沉的云迅速聚拢,遮蔽了原本还算明亮的日头。
采颉抬头望着愈发阴沉的天色,忧心道:
“瞧着是要下雨了。奴婢折回去帮娘娘取伞来,仔细请安回来淋了身子。”
她挪步要走,进礼忙道:
“姑姑还是陪着娘娘去请安要紧。奴才脚程快,这就去取了雨伞送来。”
采颉伸手虚拦了他一把,指着前方不远处道:
“前头拐个弯就到东平门了。你妹妹和母亲还在那儿巴巴等着你呢,你不是一首念着要见她们一面?”
她语气放缓了些,“你妹妹的病如今大好了,今日见完你,许平安便会将她们送出上京,寻个安稳的地方安置。
往后再想见一面,还不知得等到何年何月。你别耽搁了,还是我去吧。”
进礼脚步一顿,目光朝东平门的方向望了一眼,
他眼中的确有几分急切,不过很快收回目光,反而越过采颉,脸上绽出灿烂的笑意,冲她摆摆手道:
“总能见到的,不耽误这么点功夫。”
话音未落,人己快步跑了起来,生怕有人要抢了他的功劳似的。
他跑得急,未出几步不慎足下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幸而手快撑住了旁边的宫墙,才勉强稳住身形。
采颉瞧他滑稽,‘噗嗤’笑出声来,与南瑾念叨一句:
“娘娘您瞧,他做事永远火急火燎的,改不掉这急躁毛病。”
说着又不觉感慨道:“不过比起从前的偷奸耍滑,他如今一门心思护着娘娘,倒真是把娘娘的事都放在了心尖上。”
南瑾微微颔首,回眸看着进礼渐行渐远的背影,轻声应道:
“他本性原就不坏。从前贪财也不过是为了家人,被逼到那份上罢了。”
正说着,长街风势陡然更劲。
采颉怕风灌进入轿厢让南瑾受凉,连忙将轿帘严严实实地放下,又催促抬轿的宫人道:
“脚下快些!仔细雨点子落下来!”
少顷,轿辇在皇后宫门前稳稳停下。
南瑾扶着采颉的手踏入正殿时,瞧着今日坐在殿内的嫔妃少了许多。
除了皇后外,下位就只坐着嘉嫔和荣嫔二人。
昨日请安时还在殿内、有望晋位为嫔的那几位贵人,因着册封旨意还未下来,便都规矩地侍立在庭院。
皇后左右手下首位此刻也都空着。
宜妃被禁足,自然是不能来给皇后请安的。
另一个空出的位置,则是顺妃的。
她向来对皇后恭敬有加,请安也都是最早到的。
今儿倒是罕见地来迟了。
目光敛回,南瑾向皇后周全了礼数后落座于荣嫔身旁。
却才坐定,便见顺妃身边的大宫女宝玲步匆匆而来,行至殿中向皇后福一礼道:
“启禀皇后娘娘,盈月公主不慎染及风寒,昨日夜里发了高热。顺妃娘娘照顾一夜,首至今晨公主的情况才稍稍稳定。
顺妃娘娘放心不下,只得遣奴婢前来向皇后娘娘告假,今日是不能来给皇后娘娘请安了。”
皇后点了点头,温声关切道:“春夏交替之际,最是容易沾染风寒,公主年幼更需仔细。让顺妃安心照顾公主,这几日就不必惦记着来给本宫请安了。”
又对众人说:“你们也得各自留意着,莫要染了病气才好。”
众人齐声应道:“臣(嫔)妾多谢皇后娘娘关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