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朱墙一见生财瞄

第421章 误闯天家4

【啊!今天立秋!祝宝子们立秋快乐!】

阿祥记不得自己那天晚上究竟是怎么摸回了家中。

他只记得那日后来他生了一场大病,高烧三日不退,烧得人都糊涂了。

他醒来后,一直守在他床边的妻子芸娘搀扶他坐起来,端过一碗温水递给他,

“可算是醒了。中秋那日你到底跑哪儿去了?回来时失魂落魄的,问你话你也不说,一个大老爷们竟躲在床脚,拿被子死死蒙着头一个劲发抖,阿戈都被你给吓着了。”

阿祥怔怔听着,这才回过神来想起了什么。

他猛地一个激灵,手忙脚乱地抓起衣服就往身上套,顾不得芸娘的阻拦,一路跌跌撞撞冲去了南家。

南家的房门大敞着,屋内一片狼藉,早已人去楼空。

邻居听到动静探出头来,见是他来立刻凑上前,小声嘀咕道:

“祥子,你来得正好!你跟仲怀走得近,你可知道那两口子到底做了什么事儿?能把镇国公府都给得罪了?”

阿祥摇头。

那人又道:“哎呦,你是没瞧见,中秋那日傍晚他家可迎了好大的阵仗!镇国公府的府兵踹了门进去,扭着南家嫂子的胳膊就给人押走了,到现在人还没回来!你说说这......他们两口子多老实本分的人,一家子都为着镇国公府效力,这到底能犯了什么事儿,这般得罪了主家?”

阿祥僵愣在原地,双手不觉攥紧了拳头。

不是得罪。

是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管了不该管的闲事。

他也一样。

如果让镇国公府的人知道,中秋那天他和南仲怀在一起,他的下场只怕也不会比南家好到哪儿去。

所以无论那天他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这些事都必须烂在肚子里。

他还有妻儿,他不想像南仲怀一样,大发善心多管闲事,最终累得满门性命......

他只得在南家后头僻静的角落里,随手挖了个浅坑,将他捡来的那枚如意结草草埋了。

而后买上一壶平日里舍不得喝的烧酒,洒在土包上以此为祭,

“南兄......你说你这又是何苦......”

“若是有来生,你且自私些罢!再不要当这样不讨好的好人了......”

后来的日子,阿祥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照旧守着他那间小饭馆起早贪黑迎来送往。

只是他丢掉了猎弓,再也不敢往温霖涧去了。

他本以为这件事会到此结束。

然而七八日后,他的小饭馆却迎来了一位‘贵客’。

那是个生得极漂亮的女子,看打扮不像是本地人,但也是一眼就能看得出的富贵。

这样的贵客光顾他的小店,阿祥自然不敢怠慢。

他打起十二分的谨慎小心伺候着,

因着不是饭点,店里一个客人也没有。那女子随意点了四道寻常小菜,却是要了一壶店里最好的酒。

阿祥为了讨好,还特意多送了一道店里的招牌菜给她。

可瞧着菜都上齐了,那女子却是一筷子都没动。

反倒从随身的行囊里取出三炷细香,用火折子点燃后,稳稳地插在了面前那碗糙米饭上。

继而拎起酒壶手腕轻转,缓缓将酒水洒了一地。

这般举动,明显是在祭奠死人......

“唉唉唉?”阿祥忙上前拦她,“客官这是做什么?您、您在我店里做这些,等下让别的客官瞧见了,这不是存心赶客吗?咱们这都是小本买卖,实在经不起折腾,还请您行个方便......”

“那你就关了店门,停了生意。”女子抬头冲他嫣然一笑,“不然我怕你有命赚,没命花。”

她开口就是晦气话,可把阿祥气得不轻。

他再不客气,拔了香丢在地上抬脚碾灭,没好气地指着门口,

“这餐我不收你银子,只当是自个儿倒霉!我们这小店也招待不起您这样的‘贵客’,您请吧!”

女子对他的驱赶充耳不闻,依旧纹丝不动地坐在座位上盯着他笑。

阿祥被她看得浑身发毛,更重了语气道:“你再不走我可报官了!”

“报官?”女子语气随意,边说边从怀中取出一物丢在桌上,“你觉得官府可能压得住镇国公府?”

阿祥一愣,待定睛看清了女子丢在桌子上的是何物后,直吓得双腿发软,整个人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背脊重重地撞在身后的柜台上。

那分明......

是他亲手埋掉的那枚如意结!

阿祥的嘴唇哆嗦着,脸上血色尽褪,

他看着那女子似笑非笑的脸,喉咙像是被人死死扼住,半晌才结巴道:

“这、这东西怎么会在你这儿?!”

“你不用知道。你只需要知道,这世上从没有不透风的墙。如果镇国公知道你那日目睹了全程,你觉得他会放过你吗?”

她拿起如意结,起身步步逼近阿祥,硬生将如意结按在他冷汗涔涔的手心里,旋而凑近他耳畔冷笑道:

“如果我是你,我会立刻带着妻儿,跑得越远越好。”

如意结灼手地硌在掌心。

阿祥极力稳下心神,脑中飞快思索着,

“你能知道这些,说明中秋那日你也在温霖涧,你也看到了一切!所以你现在拿出这个如意结,是想威胁我?”

他深吸一口气,故作镇定道:“镇国公是不会放过我,可他又会放过你吗?你我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不信你敢去镇国公府胡言乱语!”

“错了。”女子轻轻摇头,笑意嘲弄道:“我不是来要挟你,而是想救你。明日我会跟着一支商队启程往江南去。你若愿意,便回去收拾了细软,带着你的妻儿来寻我。”

说着目光轻佻地环顾着饭馆四下,“反正你留在上京,也只能提心吊胆地守着这么个破地方,糊口已是艰难。京菜的口味倒是合金陵人的脾胃,你换个地方,说不定还能大展拳脚。”

“换个地方?呵。”阿祥冷嗤,“你说得倒是轻巧!我在上京土生土长,日子就算再难过,起码也有片瓦遮头。去了金陵府人生地不熟的,别说大展拳脚了,说不定连活都活不下去!”

他摆摆手,“难不成我带了妻儿过去,让他们与我一起风餐露宿沿街乞讨吗?”

“砰!”

没等阿祥抱怨完,却见女子从行囊中取出一个沉甸甸的碎花布袋,随意地丢在柜台上。

布袋口敞开一角,露出里面白花花的银子,看得阿祥眼睛都直了。

“这五十两银子,足够你在金陵府安身立命,便是寻个铺面做点小生意也总有富余。至于去了之后,你能不能活出个人样来,只凭你自己的本事了。”

“五、五十两?!”

阿祥又惊又喜,几乎是扑过去抓起了那个布袋掂了掂,又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都、都是给我的?”

女子微微颔首。

阿祥劳碌一月,落得手中的还不得一两银子。

这五十两银子,足够让他的生活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当然想要!可他也知道,这世上从没有白得的便宜。

他攥紧布袋,警惕地盯着女子,

“你我素未谋面,你好端端的丢给我这么一大笔银子,你到底想做什么?还是说你另有什么别的图谋?”

“图谋?呵。”女子短促地冷笑一声,目光悠悠荡在阿祥身上打量了一番,轻蔑道:“你一穷二白身无长物,就连这条命如今都不拴在自己身上,我能图你什么?”

她不愿与阿祥纠缠,转身信步朝着门外走去,“明日亥时三刻,车马会自京华道启程。”

阿祥实在是不想去什么金陵府。

但这五十两银子却是实打实的。

他过惯了苦日子,自然想让妻儿能生活得更富裕些。

他不是南仲怀,没有那些会害死自己的高尚品德,这银子他当然得要!

可是......

既然银子已经到手了,他又何必非要冒险跟着这个来路不明的女子去金陵?

这笔钱足够他在上京换个好点的住处,盘下间更大的店面,安安稳稳地把日子过得更好。

正当他犹豫之际,半只脚跨出店门的女子忽而驻足。

她微微侧身,回眸看向阿祥,

门框投下的阴影遮住了她半边脸庞,只露出唇角勾起的那抹诡异笑容,

“你若是不来,这五十两银子自也会留给你。不过......它们就只能拿来做你的帛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