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灰色之城

经过了漫长的排队，和一段近乎羞辱的、严格到变态的检查之后，魅影和冷月，终于踏入了这座钢铁长城的内部。￠齐′盛^晓!说?枉? ￠庚*薪+蕞`全.

她们的越野车，被以“统一管理、安全评估”的名义，强制扣留了。

一名面无表情的士兵，只是扔给她们一块刻着编号的金属牌，就将那辆凝聚了洛小可无数心血的“幽灵车”，开向了一个不知名的大型仓库。

魅影甚至懒得去问什么时候能取回来。

她知道，这不过是黎明基地掠夺外来者资产的一种，冠冕堂皇的手段罢了。

进了他们的口袋，就别想再拿出来。

踏入城市的第一感觉，是秩序。

出乎意料的秩序。

宽阔的街道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看不到任何垃圾和废弃物。

道路两旁，一队队荷枪实弹的士兵，迈着整齐的步伐，来回巡逻。

他们的眼神，像鹰隼一样锐利，警惕地扫视着每一个行人。

在街角，在路口，都设置了岗哨和防御工事。

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

仿佛这里不是朝不保夕的末世，而是某个戒备森严的军事要塞。

但很快，魅影就发现了这片“秩序”之下的，某种令人心悸的违和感。

太安静了。

整座城市，安静得可怕。

街道上，行人不少，但他们都穿着统一的，洗得发白的灰色粗布制服。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近乎相同的，麻木的表情。

他们低着头，行色匆匆，彼此之间没有任何交流。

没有喧哗，没有叫卖，更没有孩童的嬉笑打闹。

整座城市，就像一部被按下了静音键的默片，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墙壁上，到处都贴着醒目的标语。

“服从是最高的美德！”

“你的每一份贡献，都在壮大黎明！”

“只有统一的意志，才能带领人类走向胜利！”

那鲜红的，充满了煽动性的口号，与周围人群那灰色的，毫无生气的脸庞，形成了一种荒诞而又讽刺的对比。^微\趣\小^说~ _首^发-

两人跟着一名带路的士兵，穿过几条街道。

她们路过了一个巨大的，由公共广场改造而成的露天食堂。

数千名幸存者，正排着一条条长得望不到头的队伍，安静地，等待着领取食物。

魅影的目光，落在了分发食物的大铁桶上。

桶里面，是一种黏糊糊的，看不出原材料的，灰色糊状物。

每一个领取食物的人，都只能分到浅浅的一勺。

很多人拿到食物后，都迫不及待地，首接用手抓着，狼吞虎咽地塞进嘴里。

那吃相，不像是在吃饭，更像是在完成一种维持生命的，最基本的生理活动。

看到这一幕，魅影的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神盾局的食堂。

那里，有慕婉柔用异能催生出的，新鲜翠绿的蔬菜。

有秦语冰用“丰饶之手”变出来的，堆积如山的大米和面粉。

有热气腾腾的红烧肉，有香气扑鼻的烤鸡，甚至还有饭后供应的，由洛小可珍藏的甜点。

神盾局的每一个人，都可以根据自己的贡献点，自由地选择他们想吃的任何东西。

他们的脸上，洋溢着的，是满足，是希望，是对未来的憧憬。

而这里……

只有麻木，和为了活下去的，最卑微的挣扎。

魅影收回目光，心中，对这座城市的评价，又降低了几分。

最终，带路的士兵，将她们带到了一座巨大的体育馆前。

“这里是三号临时住所，你们的身份卡办好之前，就先住在这里。”

士兵扔下一句话，就头也不回地走了，仿佛多待一秒，都会被这里的污浊空气所污染。

推开体育馆那扇沉重的铁门。

一股混合着汗臭、霉味、和某种难以名状的腐败气息的，浑浊空气，扑面而来。+二\8/看*书.徃￠ *嶵·薪`章?踕.埂_鑫!哙?

让即便是嗅觉早己适应了末世各种恶劣环境的魅影，都忍不住皱了皱眉。

体育馆内部的景象，更是让她瞳孔一缩。

整个巨大的场馆，从篮球场到观众席，密密麻麻地，铺满了各式各样的地铺。

数千人，像沙丁鱼罐头一样，被塞在这个密

不透风的空间里。

咳嗽声，呻吟声，压抑的啜泣声，此起彼伏。

这里不是住所。

这里是集中营。

是贫民窟。

是被人遗忘的，绝望的深渊。

两人找了一个相对干净的角落，坐了下来。

周围的人，都用一种警惕、排外、又带着一丝好奇的眼神，打量着她们这两个“新人”。

但没有人主动搭话。

在这里，每个人都是一座孤岛。

冷月靠着墙壁，闭目养神，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魅影则状似无意地，从背包里，掏出了一小块用油纸包着的，硬邦邦的黑面包。

这是她们路上剩下的干粮。

她小口小口地啃着，目光却在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周围。

离她们不远的地方，躺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阿姨。

她蜷缩在薄薄的毯子里，身体不住地颤抖，口中发出一阵阵压抑的，痛苦的咳嗽声。

她的脸，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蜡黄色。

魅影的目光闪了闪。

她不经意地，将一小块掰下来的面包，掉在了地上，正好滚到了那位老阿姨的身边。

“呀！”

魅影发出一声轻呼，仿佛是自己不小心手滑了。

老阿姨的咳嗽声停了下来，她浑浊的眼睛，盯着地上那块对她而言，不亚于山珍海味的面包，喉头不自觉地耸动了一下。

但她没有动。

只是贪婪地，看着。

“阿姨，不好意思，我没拿稳。”

魅影脸上露出歉意的笑容，她走过去，捡起那块面包，然后，又从自己那块上，掰下更大的一块，不由分说地，塞进了老阿姨那粗糙干枯的手里。

“这个……有点脏了，您不嫌弃的话，吃这块吧。”

老阿姨愣住了。

她看着手中的面包，又看了看魅影那张真诚的脸，浑浊的眼中，泛起了一丝泪光。

她己经很久，很久，没有感受过这种来自陌生人的，微不足道的善意了。

也许是这块面包，温暖了她的胃。

也许是魅影的善意，融化了她冰封的心。

在魅影“无意”的引导和询问下。

老阿姨断断续续地，将她所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从她的话语中，魅影终于拼凑出了这座灰色之城的，真实面貌。

贡献点。

在这里，一切都与“贡献点”挂钩。

想吃饭？可以，去城外挖战壕，或者去工厂里筛选废料，一天下来，能换到勉强糊口的贡献点。

想住进稍微好一点的集体宿舍？可以，用你超额完成的贡献点来换。

生病了想吃药？对不起，那是军官和觉醒者大人们，才能享受的特权。

普通人，只有像牲口一样，不停地干活，用自己的血汗，去维持这座巨大战争机器的运转。

而他们劳作产出的大部分价值，都被上层的军官和强者，无情地攫取。

这是一个等级森严到，令人发指的世界。

一个将“人”彻底工具化的，冷酷帝国。

夜，深了。

体育馆内的灯，熄灭了。

黑暗，笼罩了一切，却无法掩盖那些绝望的，压抑的，痛苦的声音。

魅影和冷月，并排躺在冰冷坚硬的地铺上。

她们能清晰地听到，周围传来的，此起彼伏的咳嗽声。

能听到，邻近的地铺上，一个年轻的母亲，在黑暗中，无声地流泪，因为她的孩子，己经饿得哭不出声了。

能闻到，空气中那股，名为“绝望”的味道。

在这种环境下，魅影的脑海中，却无比清晰地，浮现出另一幅画面。

那是神盾局的夜晚。

灯火通明的街道上，结束了一天工作的幸存者们，三三两两地，在自由市场里闲逛。

孩子们的笑声，在黎明学校的操场上回荡。

公寓楼里，家家户户的窗户，都透出温暖的灯光，和饭菜的香气。

在那里，每个人，都被当成一个活生生的，有尊严的“人”来看待。

而不是一个可以随意消耗的，“贡献点”单位。

一边是地狱，一边是天堂。

对比，是如此的鲜明，如此的，触目惊心。

黑暗中，魅衣轻轻地，开了口。

她的声音，很

轻，很轻，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的力量。

“冷月。”

“嗯。”

“现在我明白了。”

“老板他……要征服的，不仅仅是一座基地。”

“他要征服的，是人心。”

“他要摧毁的，是这个吃人的旧秩序。”

“他要建立的，是一个真正能让所有人都活得像人的，新世界。”

砰！！！

就在这时！

体育馆那两扇沉重的铁门，被人从外面，用一种极其粗暴的方式，狠狠地一脚踹开！

刺眼的光束，瞬间照亮了整个黑暗的场馆。

十几名穿着黑色作战服，装备精良，气息彪悍的士兵，如同闯入羊圈的恶狼，冲了进来！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瑟瑟发抖。

为首的一名军官，手中拿着一个发光的战术数据板，环视全场，用一种傲慢到极点的声音，高声喝道。

“谁是江海市来的使者？”

“指挥官，萧天策阁下，要见你们。”

“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