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治水之君臣论策
李承乾话音落下,众人纷纷沉默以对。
见此,李承乾淡淡地说道:“渭水决,黄河溃,朕这个大唐天子,倒是成了坐在漏船上的渔夫。诸卿在这个时候,莫非就这么看着?都说说看,这漏船,朕先该补哪一块儿?”
寇准垂手而立,率先开口道:“回陛下,臣以为这同州刺史该杀!众所周知,这开仓乃是陛下的权柄,可这同州刺史竟敢越权开仓赈灾,那么,他日,他是不是就敢拥兵?”
“至于如何治理......以臣之见,宜三管齐下,渭水则清淤,黄河则固堤,漕运则改道。”
李承乾微微颔首。
就在这时。
王安石向前半步,道:“陛下,对于这些受灾之地,朝廷宜当拨钱粮赈灾。不过,考虑到如今大唐前线四处作战,这财政上很有压力,臣以为可以向长安富户借粮,待来年再还上。或者,陛下可以亲书善人之匾,根据长安富户捐粮多寡,写相应的字赏之。此举,或许要辛苦陛下多写写字。”
“此外,再令受灾州县以工代赈,若是修一里堤,就给米三斗。”
李承乾闻言,满意地看了一眼王安石,道:“善!王卿之言,甚合朕意。写字而已,于朕而言,再辛苦些都是值得的。”
王安石接话道:“陛下圣明!”
王安石后退一步后,岑文本当即开口说:“陛下,臣以为河南道粮价上涨至斗米百二十钱,这些粮商富户都该死,他们趁着国家受灾之际作出此等之事,简直是丧心病狂。他们此举是将河南道百姓往死路上逼,往造反路上逼,必须要严惩。”
“河北道有歹人散播'龙王收税'谶语,以及言'陛下失德'之谣言,对于这些人,臣以为这些人也当该杀。天下人谁不知陛下乃天命所归?可这些人仍然在动摇陛下的统治,这些人居心何在?他们用心险恶,就不难猜想了。”
“还有,黄河溃口处河工料桩竟以芦苇充数,对于这件事,臣以为朝廷当派人严查此事,凡参与此事的人,都应当严惩不贷。黄河之堤事关重大,牵涉到百万人之生死,可即便如此,竟敢还有人作出此等危害大唐社稷之事,臣以为,对于这件事的主谋宜当夷灭三族。”
“陛下,臣要说的就这些了。”
说罢,岑文本后退几步,不再言语。
李承乾若有所思。
岑文本所说的这些话,全都说到他心里去了。
他在心中很是赞同岑文本的话,但他没有直接开口。
杜如晦脸色一肃,道:“陛下,金光门外流民,宜当尽早搭设粥棚施粥以稳定民心。”
“杜卿之言,倒是提醒了朕。此事,既然是杜卿提出,就交由杜卿去做吧......”李承乾认真地说道。
“臣领命。”杜如晦躬身应道。
一直保持沉默的李靖,突然上前几步。
这一幕,倒是引起了李承乾的注意。
他诧异地看向李靖,平时商议事情的时候,李靖一向很被动,能够主动的时候实在是太少。
于是,李承乾问:“李卿有什么要说的吗?”
李靖点点头,正色道:“陛下,以臣之见,可从十六卫中抽出三万人赴渭水挖沙。只是这黄河决口处,护堤使刘凡擅自调兵该杀还是该赏?如果要赏,臣担心边将有样学样;可如果要罚,今后谁肯临机决断?”
李承乾微微皱眉,目露思索。
稍顷。
李承乾方道:“从十六卫中抽出三万人赴渭水挖沙,朕同意了。至于这护堤使刘凡擅自调兵一事......是罚是赏,要看他是否是为私为公,若是出于公心,朕以为不仅不能罚,还必须重赏。至于李卿担心边将有样学样,有朕在,他们不敢。而且,李卿别忘了,大唐天下二十道,每一道的大总管可都是朕的心腹。有他们在,这大唐就乱不了。”
李靖不苟言笑的脸,面露浅笑,拱手行礼:“陛下圣明!”
人群中的韩信听完李靖所说的话后,也站了出来,然后将目光投向李承乾,道:
“以臣之见,治水如同治军。黄河溃口之处,形同囊袋。这让臣想起了白起水淹鄢城之策。若是派出一支军队主动炸开北岸低洼之处,让这滔滔之洪水灌入盐碱之地,此水灾必然能够一劳永逸。”
刹那间,大殿骤然一片死寂。
众人纷纷看向韩信,目露震惊。
李承乾回味着韩信的话,目光骤然大亮,放声大笑,“善!韩卿之言倒是点醒了朕。看来,韩卿不止是用兵如神,在治水一道上,也颇有心得。”
韩信笑道:“陛下谬赞!臣只会带兵打仗,对其他的一窍不通。”
此言一出,在场其他人纷纷脸色一滞。
要不是他们对韩信的性格熟知,或许,在这个时候,他们就直接怼了上去。
这还说不通,那他们算什么?
杜依艺本欲张嘴说些什么,现在,却是什么也说不出了。
他看向韩信的目光充满了钦佩。
马周这时候也站了出来,说:“陛下,今日金光门外流民所食皆是糠饼,臣已经尝过了,难以下咽。臣以为这施粥之粮不可用陈粮,或者其他的掺沙子之类的。此次,对于陛下来说,也是收天下民心大好机会。做好了施粥一事,然后在《大唐日报》广为传之,陛下之圣明,将会传遍大唐每一处。”
李承乾闻言,再次扫了在场众人一眼,缓缓起身,说:
“诸位可都说完了?既然说完了,那么,朕就补充几句。”
“其一,传朕的旨意,同州刺史擢升河南道观察使,即日赴任整顿河工。”
看到众人惊愕的目光,李承乾继续道:
“非常之时,当用非常之法。朕要他做给天下看!”
刘洎忽地疾步出列,面色一肃,说:“陛下,擅开官仓岂能反得升迁?这于理不合,于律不合,望陛下三思!”
李承乾沉默了。
还不待他开口,岑文本立即说道:“刘学士,陛下说过了,非常之时当用非常之法。莫非你将陛下的话当做耳旁风不成?”
刘洎面色涨红,望向岑文本怒道:“岑学士,你休要在陛下面前污蔑我,我不是这样的人,我一切是为了陛下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