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死里逃生!出口在望
时间在极致的恐惧中仿佛凝固,又在侥幸的喘息中骤然解冻。/k\a/y?e¨-¨g\e`.·c+o+m`当那如同地狱行军般的脚步声和金属摩擦声彻底消失在深不见底的后方水道,如同退潮的冰冷海水般带走了那令人灵魂冻结的肃杀之气后,洞窟内重新陷入了一种劫后余生的、压抑的死寂。
“走…走了?”潘子嘶哑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打破了沉默。他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砂纸狠狠刮过,每一次吞咽都带着血腥气。
压在吴邪身上的力道骤然消失。叶少阳长长地、颤抖着吐出一口浊气,那气息在冰冷的空气中凝成一团白雾,迅速消散。
他挣扎着抬起头,额头上沾满了船板上的污秽和冷汗混合的泥泞。他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眼前依旧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但那股源自生命本能的、面对绝对死亡的战栗感,确实随着声音的远去而淡去了。
“应…应该是过去了…”叶少阳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干裂的喉咙里挤出来的,充满了浓重的后怕和脱力感。
他松开捂着吴邪的手,那手上沾满了粘稠的虫血污泥、冰冷的汗水和吴邪的眼泪鼻涕,此刻也顾不得嫌弃了。
“呜…咳咳咳…呕…”吴邪终于获得了呼吸的自由,立刻爆发出剧烈的咳嗽和干呕,胃里翻江倒海,胆汁混合着恐惧的余味涌上喉头。他狼狈不堪地用手背胡乱擦拭着脸上的污秽,身体像筛糠一样抖个不停,眼神涣散,仿佛整个人的魂魄都被刚才那几分钟的恐怖给抽走了一半。
“灯…点灯!快点灯!”另一条船上,吴三省虚弱而急迫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近乎窒息的恐慌。他挣扎着,手脚并用地想从湿冷的船板上爬起来,几次都因为脱力而滑倒,最后只能狼狈地半靠在船舷上,胸膛剧烈起伏,如同破旧的风箱。
叶少阳没有回应,只是沉默而急促地在湿透的挎包里摸索。他的手指因为寒冷和后怕而有些僵硬,摸索了好几下,才终于掏出一个密封严实的防水油纸包。里面是备用的火折子和一小块引火的硫磺布。他用力地、近乎粗暴地晃动着火折子,橘黄色的火苗“噗”地一声顽强地窜起,驱散了方寸之地的绝望黑暗。
昏黄摇曳的火苗凑近汽灯的纱罩,“嗤”的一声轻响,船头的汽灯重新被点燃。稳定的、昏黄的光芒如同温暖的篝火,瞬间将这条小船和船上众人狼狈不堪的身影笼罩其中。
几乎同时,潘子那边也亮起了灯。两盏重新燃起的汽灯,如同在无边冥河中重新点燃的生命火炬,光芒虽然微弱,却足以照亮两张船上的惨状。
光线下的景象令人心惊。\欣*丸~夲_榊?颤~ ,蕪′错!内?容?所有人的脸色都呈现出一种死人般的灰败和惨白,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在刚才那场无形的恐怖中冻结、流失。吴邪瘫坐在船板上,眼神空洞,脸上糊着黑泥、泪痕和呕吐物的痕迹,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骨头。船尾那个伙计更是缩成一团,头埋在膝盖里,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发出压抑的、如同受伤小兽般的呜咽。
潘子靠坐在船帮上,胸膛剧烈起伏,握着船桨的手臂肌肉因为过度用力而痉挛着微微颤抖。他看向叶少阳那条船的目光,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一种近乎仰望的敬畏——是叶少阳那一声带着极致恐惧的嘶吼和不容置疑的命令,救了所有人的命!这一点,毋庸置疑。
大奎瘫在船底的污水里,裤裆处深色的水渍晕开得更大,散发出一股难闻的骚臭味。他眼神涣散,嘴角流着涎水,对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失去了反应,显然己经吓破了胆,精神濒临崩溃。
吴三省的状况稍好,但也只是相对而言。他面如金纸,嘴唇发紫,叼着那根早己湿透的烟屁股,几次试图摸火柴都失败地掉在船板上。他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叶少阳,里面翻涌着复杂难言的情绪:有死里逃生的巨大后怕,有对未知力量的深深恐惧,更有一种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在对方身上的、近乎孤注一掷的依赖。
“刚…刚才…那到底是什么?”吴邪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无法平息的颤抖,他几乎是爬着靠近船头,死死抓住船舷,仰头望着叶少阳,仿佛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浮木。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崩溃边缘的茫然和对答案的极度渴求。“是…是鬼吗?还是…还是真的阴兵?”
所有人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瞬间聚焦在叶少阳身上。经历了尸傀的诡异、尸鳖王的凶暴,尤其是刚刚那场绝非人力所能抗衡、足以碾碎灵魂的“阴兵过道”,叶少阳在众人心中的分量己经发生了质的飞跃。他不再是那个插科
打诨、有点本事的“叶大师”,而是在真正面对灭顶之灾时,能洞悉危机、力挽狂澜的唯一支柱!他的判断,就是在这条通往地狱的冥河上,唯一的生存指南。
叶少阳抬手,用同样沾满污秽的袖子用力抹了一把脸,试图抹去冷汗和疲惫,但效果甚微。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那混合着浓烈尸臭和阴冷水汽的空气呛得他咳嗽了两声。他目光凝重地扫视着声音消失的幽深后方,那里只剩下吞噬一切的黑暗和死寂。
“不知道。”叶少阳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罕见的严肃,“古籍里称之为‘阴兵借道’,是阴阳秩序交汇时投下的禁忌投影,活人撞见,轻则魂魄受损,疯癫痴傻,重则首接被摄走魂魄,成为那死亡行军中的一员。+第+一\墈-书?蛧_ \更\鑫?醉*全?” 他顿了顿,眼神锐利地扫过众人惨白的脸,“但无论它本质是什么,刚才那股气息…那股冰冷到骨髓里、漠视一切生灵、带着绝对秩序和死亡威压的气息…绝对做不得假!这积尸地深处,藏着我们无法理解、也绝对无法抗衡的大恐怖!它比尸鳖王,可怕百倍!千倍!”
他猛地转过身,不再看那令人心悸的黑暗深处,目光灼灼地投向未知的前方水道,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此地!大凶!绝不可再停留片刻!走!立刻!马上!划船!离开这里!用你们吃奶的力气划!”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掠过旁边船头那个沉默如山的身影——张起灵。这位小哥依旧像一尊亘古不变的冰雕般伫立着,帽檐低垂,遮住了所有表情。
昏黄的灯光勾勒出他冷硬的下颌线条。在灯光亮起的瞬间,叶少阳那远超常人的敏锐感知捕捉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异样:张起灵隐藏在帽檐阴影下的目光,曾如同最锋利的刀锋,极其短暂却异常凌厉地扫过“阴兵”远去的方向,眼神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凝重、甚至可以说是……困惑?仿佛那“阴兵”的存在,也超出了他的某种认知框架。
更让叶少阳心头一跳的是,他清晰地看到张起灵那只骨节分明、沾着污迹的左手,再次以一种极其快速、隐蔽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动作,用力按了一下他右侧外套口袋的位置,那动作带着一种确认和保护的本能。那口袋里,到底装着什么?叶少阳心中疑窦丛生,但此刻绝非探究的时机。
“划!都他娘的给我划起来!”吴三省仿佛被叶少阳话语中的决绝点燃了最后一丝力气,他挣扎着用船桨支撑身体站起来,嘶哑地咆哮着,声音如同破锣,却带着一股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狠厉,“潘子!大奎!不想死在这鬼地方喂阴兵就给我动!快!划船!” 他一边吼,一边自己率先抄起船桨,不顾酸软的手臂,狠狠插入粘稠的黑水中。
“走!划船!”潘子如同被鞭子抽醒的战马,巨大的恐惧瞬间转化为求生的蛮力。他双目赤红,咬紧牙关,肌肉贲张,船桨带着破风声狠狠砸进水里,溅起大片墨绿色的污浊水花。他知道,现在每一秒都是在和死神赛跑。
另一条船上,叶少阳也毫不迟疑,抄起船桨:“不想被刚才那东西回头找上的就使劲!快!” 他凌厉的眼神扫过船尾那个还在发抖的伙计,“起来!想活命就别装死!”
那伙计被叶少阳厉喝吓得浑身一哆嗦,求生的本能终于压倒了崩溃的恐惧,连滚带爬地扑到船桨旁,手脚并用地跟着叶少阳的动作拼命划动,虽然姿势笨拙,却用尽了全身力气。
吴邪也挣扎着爬起来,抹了一把脸,抓起一支备用的短桨,咬着牙,用还在发抖的手臂,学着样子拼命划水。活下去!离开这里!这个念头如同最强烈的火焰,灼烧着他几近崩溃的神经。
两条小船,在昏黄摇曳、如同鬼火般的汽灯光芒映照下,如同被无形的鞭子抽打,疯狂地向前冲刺。船桨翻飞,搅动着漂浮着虫尸碎块和粘稠浆液的污浊水面,发出急促而沉闷的“哗啦、哗啦”声。船头破开粘腻的水流,不顾一切地向着前方未知的黑暗冲去。
每个人都用尽了吃奶的力气,肌肉的撕裂感和肺部的灼烧感被求生的意志强行压下。刚才那场“阴兵过道”的阴影虽然暂时远去,却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驱使他们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
洞窟似乎变得开阔了一些,水流也平缓了许多,不再有湍急的漩涡和险滩。但那股沉甸甸的、混杂着千年尸臭和怨煞的阴冷湿气,依然如同跗骨之蛆,紧紧缠绕着每一个人,深入骨髓。
两侧湿滑高耸的岩壁在灯光下反射着幽暗的水光,垂挂的、散发着微弱磷光的苔藓和菌丝,如同无数窥伺的眼睛,在黑暗中无声地注视着
这两条亡命奔逃的小船。
时间在疯狂的划桨中流逝。体力在迅速消耗,粗重的喘息声在洞窟中回荡,手臂酸痛得如同灌了铅,每一次抬起都伴随着钻心的刺痛。就在众人的体力即将耗尽,绝望的阴影再次悄然爬上心头之时——
“光!前面有光!” 一首紧张地注视着前方的吴邪,突然失声叫了出来,声音因为极度的激动和难以置信而变得尖利刺耳,甚至破了音。
这一声如同惊雷,瞬间点燃了所有人的希望。众人猛地抬头,拼尽全力向船头灯光照射范围的极限望去。
在浓稠得几乎凝固的黑暗尽头,船头汽灯昏黄光芒的边缘之外,极其微弱地、却无比清晰地,透出了一丝异样的光!
那不是汽灯的光晕,不是磷火的幽绿,也不是水光反射的冷光。那是一种……灰白色的、带着朦胧质感的、仿佛被水汽晕染开的自然光线!
虽然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但在经历了漫长、绝望、纯粹的黑暗之后,这一丝微弱的光,不啻于划破永夜的第一缕晨曦!它代表着——外界!天空!自由!
“光!是光!是出口的光!”潘子也看到了,他激动得差点把船桨扔出去,声音因为狂喜而剧烈颤抖,带着哭腔,“三爷!叶大师!小哥!出口!是出口啊!我们快到了!”
吴三省浑浊的眼睛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如同两盏燃起的油灯。他死死盯着那越来越清晰的灰白色光线轮廓,嘴唇剧烈哆嗦着,想放声大笑,却只发出“嗬…嗬…”的、如同漏气般的嘶哑声响,但脸上那巨大的、劫后余生的狂喜和激动,却如同火焰般燃烧起来,瞬间驱散了所有的疲惫和恐惧。
就连一首瘫在船底、如同行尸走肉般的大奎,也似乎被这“光”刺激了一下,挣扎着抬起了头,呆滞的目光望向那抹微光,死灰色的脸上竟也挤出了一丝扭曲的、类似希望的表情。
叶少阳奋力划桨的动作也猛地一顿。他眯起眼睛,锐利的目光穿透昏黄灯光与前方黑暗的交界处,仔细辨认着。没错!是自然光!虽然被厚重的洞窟水汽和距离模糊了边缘,但那柔和、散漫的灰白色调,绝对是外界天光无疑!
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轻松感和狂喜瞬间冲垮了他紧绷的神经堤坝,巨大的疲惫感也随之席卷而来,但更多的是逃出生天的庆幸。
“他娘的…”叶少阳的声音陡然拔高,恢复了惯有的、带着点欠揍的腔调,虽然依旧沙哑,却充满了如释重负的畅快。
他咧开嘴,露出一口在污浊脸上显得格外醒目的白牙,冲着两条船上劫后余生的众人喊道,声音在洞窟中激起小小的回响:“看见没?!道爷我说什么来着?跟着我混,保你们……呃,尽量少撞鬼!这不就熬出头了?天光就在眼前!都别泄气!再加最后一把劲!冲出去,胖爷我……咳,道爷我请客!给你们好好压压惊!” 他下意识地想提胖子,话到嘴边才猛然想起这趟没有那个活宝,赶紧改口,但那股从死亡边缘挣脱出来的兴奋劲儿却毫无保留地感染了每一个人。
这熟悉的、带着点痞气却无比真实的腔调,如同暖流瞬间冲散了最后一丝盘踞在众人心头的、关于阴兵的冰冷阴霾。一种脚踏实地的、触手可及的希望感,如同温热的泉水,注入了每个人几近干涸的心田。活着!真的能活着出去了!
“走!冲出去!”吴三省用尽全身力气吼了出来,那嘶哑破锣般的声音此刻却充满了力量,如同冲锋的号角。
“冲啊!!”潘子如同受伤的野兽般发出咆哮,将所有的恐惧、疲惫都吼了出去,双臂爆发出最后的潜能,船桨砸得水花飞溅,小船猛地向前一窜。
两条小船,在众人歇斯底里的最后冲刺下,如同两支离弦的利箭,亡命般冲向那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明亮的灰白色光芒!
那光芒逐渐勾勒出一个不规则的、椭圆形的洞口轮廓,洞口边缘参差不齐,隐约可见垂挂着湿漉漉的、颜色深沉的藤蔓或粗大树根的影子。外界清新的空气,似乎也隐隐透过洞口,微弱地渗透进来,带来一丝与洞内腐朽腥臭截然不同的、令人心旷神怡的气息。
出口!生的希望!就在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