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归航！沉默里长出来的羁绊

越野车刚冲上码头跳板，叶少阳就看见那艘挂着黑旗的大船在浪里晃悠，甲板上攒动的人影比海鸟还密。\w.a!n-b?e¨n..,i,n!f￠o^

船老大叼着烟卷趴在栏杆上，看见他们这伙人跟从泥里捞出来似的，惊得烟卷掉进海里：“我的娘，你们这是去海底捞煤矿了？”

“比那刺激。” 叶少阳跳上船时腿一软，差点给船板磕个响头。

后领突然被人拽住，他回头看见小哥半弯着腰，掌心还沾着海底墓的淤泥，却稳稳把他提溜起来，像拎着只漏风的麻袋。

“谢了啊，闷油瓶。” 叶少阳拍掉身上的沙砾，感觉浑身骨头都在打颤，“道爷现在跟被水泡透的宣纸似的，风一吹就能散架。”

小哥没吭声，只是默默跟在他身后，影子被甲板上的灯拉得老长。

叶少阳瞅着这亦步亦趋的影子，突然觉得比道观里的平安符还让人踏实。

“都赶紧处理伤口！”

吴三省把烟蒂弹进海里，嗓门比浪涛还响，“潘子拿医药箱！小邪烧热水！胖子 ——” 他盯着满身泥浆的胖子皱眉，“先去冲个澡！再敢坐我躺椅，把你扔海里喂鱼！”

“凭啥胖爷先洗？” 胖子捂着肚子哼哼，“胖爷这身肉在墓里替你们挡了三下机关 ——”

“那是你自己撞上去的！” 叶少阳推了他一把，“快去洗，不然晚饭没你的红烧肉。”

一提红烧肉，胖子立马怂了，颠颠地往淋浴室跑，路过小哥时还不忘嘟囔：“闷油瓶也一身泥，凭啥他不用洗？”

叶少阳正想回嘴，却看见小哥蹲在船尾角落，背对着人群望着翻涌的黑海。

夕阳把他的轮廓切得像块冷玉，胳膊上未处理的伤口在暮色里泛着暗红，像条没画完的血线。

“不疼啊？” 叶少阳端着盆温水走过去，手里还攥着条新买的毛巾 —— 刚才在码头小卖部顺手摸的，标签还没撕。

他把水盆往小哥面前一放，蒸腾的热气在两人之间织了层白雾，“海水泡久了会生疮，到时候烂得跟海带似的。.墈!书~屋¨ ,更.歆\嶵?全^”

小哥转过头，眼瞳里盛着片空茫，像蒙着层水雾的玻璃。

他盯着水盆看了三秒，慢慢伸出手接过毛巾，指尖触到温水时瑟缩了一下，随即笨拙地往脸上擦，把水珠全抹到了耳后，看着像只被雨淋湿的猫。

叶少阳蹲在旁边没说话，从医药箱里翻出碘伏棉签。

小哥的胳膊上横七竖八全是划痕，最深的那道还在渗血，边缘沾着些青黑色的淤泥 —— 他认得这颜色，是主墓室里那些缠着锁魂链的石壁上蹭的。

“忍着点。” 叶少阳捏着他的手腕，棉签刚碰到伤口，小哥的肌肉就猛地绷紧，指节在膝盖上掐出白印。

叶少阳放轻了动作，像给瓷器描金似的仔细清理，“这淤泥里有尸气，不洗干净会烂肉。”

小哥的视线突然飘到叶少阳的胳膊上 —— 那里有道被石棱划开的口子，血把道袍浸成了深褐色，还沾着片碎布。

叶少阳顺着他的目光瞅了眼，嘿嘿笑了：“道爷皮糙肉厚，这点伤跟蚊子叮似的。当年在龙虎山被五步蛇咬了，我还追着它跑了三里地 ——”

话没说完，手腕突然被攥住。

小哥抢过他手里的棉签，蘸了碘伏往他伤口上戳，力道没轻没重，疼得叶少阳龇牙咧嘴：“哎哟！轻点！道爷这胳膊还要拿桃木剑呢！”

小哥的动作顿住了，睫毛在眼睑下投出片阴影，像只做错事的大型犬。

叶少阳赶紧摆手：“没事没事，道爷扛得住！你继续，就当给道爷松松筋骨。”

这次他学得聪明了，捏着棉签的手指悬在半空半天不敢动，最后几乎是屏住呼吸，用三根手指轻轻捏着往伤口上涂。

夕阳的金辉漫过他的侧脸，把那些平日里冷硬的线条泡得发软，叶少阳突然觉得这闷油瓶失忆了也挺好，至少会对着人露出这种傻乎乎的表情。`1.5\1′x_s.w\.,c,o~m?

“你以前是不是总受伤？” 叶少阳看着他胳膊上层层叠叠的旧疤，“跟人打架还是跟粽子打架？”

小哥涂药的手停了停，瞳孔里闪过丝碎光，像被石子搅乱的水。但那点涟漪很快就散了，只剩下空荡荡的白，比甲板上的月光还冷。

“想不起来就算了。” 叶少阳拍了拍他的手背，“反正以后有道爷在，保准让你身上少添新疤。”

胖子洗完澡光着膀子

跑出来，看见小哥正把用过的棉签扔进垃圾桶，惊得嗓门能掀翻船顶：“哎哟喂！闷油瓶还会伺候人？胖爷还以为你只会抡刀砍粽子呢！”

小哥没理他，收拾好医药箱就往船尾走，背影比桅杆还首。

叶少阳看着他蹲回刚才的角落，把自己缩成块礁石，突然觉得这货像只被遗弃的大型犬，看着威风凛凛，其实心里慌得很。

“你别逗他。” 叶少阳踹了胖子一脚，“他现在脑子跟被水泡过的硬盘似的，好多文件读不出来。”

“那也不能总蹲那儿当望夫石啊。” 胖子叼着馒头含糊不清地说，“胖爷瞅着都替他累。”

叶少阳没接话，端着杯热水走到船尾，在离小哥两步远的地方坐下。

夕阳把海面染成块融化的金子，浪尖上的光碎成星星，沾在小哥垂着的睫毛上。

“这海看着比道观里的放生池壮观多了。” 叶少阳把水杯往他面前推了推，“就是咸得慌，泡久了能腌成咸鱼。”

小哥没动，过了半天，才慢慢伸出手握住杯柄，指尖碰到温热的玻璃时轻轻蜷了下。

叶少阳看着他低头喝水的样子，突然觉得没必要说那么多话 —— 有时候安安静静待着，比啥都强。

他想起在海底墓里，闸门落下时那只突然抓住他的手，想起被锁魂链缠住时那道挡在身前的背影，想起这人明明啥都不记得了，却还是会在他呛水时拍他的背，在他被怪物追时默默断后。

“你到底是谁啊。” 叶少阳望着小哥迷茫的侧脸，心里像被猫爪挠似的，“那些锁链到底锁着啥？咋才能给你解开呢？”

海风卷着浪沫扑过来，小哥突然转过头看他，瞳孔里映着漫天晚霞。

那眼神还是空的，却不像刚见面时那么冷了，倒像是结了层薄冰的湖，底下藏着点说不清的暖意。

叶少阳被他看得愣了愣，突然嘿嘿笑了：“想不起来也没事，道爷帮你查。反正你现在是我罩着的人，天塌下来有道爷顶着。”

吴邪端着红烧肉出来时，看见的就是这么幅景象：叶少阳盘腿坐在地上比划着啥，小哥蹲在旁边听，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拧成股绳。

他突然觉得这画面比满桌的菜还暖，赶紧把胖子往前推：“快看，他俩好像在拜把子。”

“拜啥把子？胖爷看是叶半仙在给闷油瓶讲道呢。” 胖子凑过去刚想插话，就被叶少阳塞了块红烧肉堵住嘴。

“吃你的吧。” 叶少阳把最大块的肉夹给小哥，“多吃点，补补脑子，争取明天就能想起道爷是谁。”

小哥盯着碗里油光锃亮的肉，迟疑了半天，终于用筷子夹起来塞进嘴里。

叶少阳看着他腮帮子鼓鼓的样子，突然觉得这趟没白来 —— 至少捡了个靠谱的同伴，就是脑子暂时有点短路。

半夜叶少阳被浪晃醒，发现身边的位置空着。他摸着黑爬起来，看见小哥站在船舷边，月光把他的影子钉在甲板上，像尊沉默的石像。

“睡不着？” 叶少阳走过去，海风吹得他一激灵，“道爷给你讲个青城山道士抓鬼的故事？保证吓得你立马想睡觉。”

小哥没回头，只是往旁边挪了挪，给叶少阳腾出块地方。

叶少阳看着他放在栏杆上的手，突然想起在海底墓里，这人也是这样，啥都不说，却会在他靠近时悄悄让位置。

“闷油瓶，” 叶少阳望着翻涌的黑海，声音轻得像叹息，“虽然你啥都不记得了，但在下面，你救了我，我也帮你挡了几下不是？”

他挠了挠头笑起来，月光落在他眼里，亮得像淬了星子：“记不记得真没关系。以后不管是水里火里，刀山还是油锅，道爷都罩着你。咱兄弟一起闯 —— 我信你。”

最后三个字砸在浪涛里，脆得像冰裂。

叶少阳盯着小哥的侧脸，心脏 “咚咚” 跳得跟打鼓似的，生怕这货还是没啥反应。

就在这时，夕阳的余晖漫过船舷，小哥放在栏杆上的手指突然轻轻敲了下木头，发出 “笃” 的轻响。

叶少阳猛地抬头，看见他的嘴角似乎往上牵了牵，快得像错觉，却又真实得像胸口的心跳。

“嘿！” 叶少阳突然笑出声，比捡到宝贝还开心，“我就知道你听懂了！”

小哥没看他，只是望着海面的目光好像柔和了些。

叶少阳看着他被夕阳染成金红色的侧脸，突然觉得那些锁魂链和破碎的记忆都不重要了 —— 重要的是现在，是这人站在他身边，是那句不需要说出口的应答

。

“走吧，睡觉去。” 叶少阳拍了拍他的胳膊，“明天靠岸了，道爷带你去吃油条豆浆，比压缩饼干强十倍。”

小哥没动，却轻轻 “嗯” 了一声，声音轻得像被风吹散的烟。

叶少阳愣了愣，随即笑得更欢了 —— 看来这闷油瓶不仅听得懂，还会搭话了，真是个好兆头。

船在浪里摇摇晃晃，载着满船的疲惫和悄然生长的羁绊往岸边驶去。

叶少阳望着小哥的背影，心里突然冒出个念头：不管这货以前是啥身份，经历过啥，他都要弄个明白。

不为别的，就为那句没说出口的应答，为那只在危急关头抓住他的手，为这份不需要记忆也能长出来的信任。

“等着吧。” 叶少阳攥了攥拳头，“道爷肯定能帮你把那些破锁链全弄开。”

远处的海平面泛起鱼肚白，新的太阳正从海里钻出来，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像条看不见的线，一头系着过去，一头牵着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