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3章 我劝劝老帅
5月22日，深夜。
哈尔滨警察局警长李永年醉醺醺刚走出饭店，一驾马车驶来，车厢里伸出两只黑洞洞的枪口。
突突突突——
李警长被打成了筛子，当场毙命。
老呔儿帮大管事谭亮谭二爷正在款台前结账，听到鞭炮一样的枪声，差点吓尿了。
好半天，他才敢出去。
李永年瘫在地上早就没了气，街道上更是空空荡荡。
局长盛冬子知道后暴怒，扬言必须找出凶手！
当夜，盛局长的秘书关诚下班后，找了家冷清的小饭馆，一个人喝了个酩酊大醉、泪流满面。
此事两天后才上报纸，几乎没什么人关注。
盛局长的话虽说放了出来，可下面办事的警探却拖拖拉拉，拖到再无人过问，卷宗都落了灰，就这么不了而了了。
其实事情并不复杂，不过是唐司令想确定一下，那位在沙发上辗转腾挪、花样百出、叫声像猫一样的温婉，到底是不是日方间谍。
唐枭让杜小山去接触李永年，目的是让监室警备司令部的日本特务，误以为杜小山去找李永年写那篇文章。
其实当天夜里，他就让驻唐公馆的一名警卫，骑着踏雪去了春河县。
第二天上午人就回来了，拿回了那篇文章。·墈!书^屋- ·最?芯,璋^踕~哽`薪-哙+
杜小山不过是虚晃一枪，包括第二次去找李永年后，又急忙去了报社，都是障眼法而己。
至于为什么是李永年？
原因是此时的唐司令，几乎找不到仇人了。
韩大马棒、东震堂的傅杰和影社的赵炎，都被他割了脑袋，青帮的张小茅被二师兄气死了，白回子也被杜月笙沉了黄浦江。
只剩一个林元魁，虽说活着呢，可却摸不着影。
他想到了张清，只是他不能算仇人，只能算是个小人。
陈参谋长想留着他干脏活儿，姑且留着。
思来想去，约了盛局长。
李永年是小刀提供的人选，他要是不说，唐枭都忘了这么个小人物，当年还找过自己麻烦。
这番舆论战平息后，日本人果然拿他开了刀。
或许日方也会怀疑，这么个披黑皮的白腿子警察，真能是学富五车、文笔犀利的林一柳？
可怀疑归怀疑，宁肯错杀，这口气必须得出了。
所以，李永年必死！
事实证明，温婉就是日本人的间谍。
只是她接触唐枭的目的，是放长线钓大鱼。
温婉对谁是林一柳没兴趣，一介文人而己，她想知道的是这次报纸上的争论，是否唐司令主导的。
因为这能精准地判断出此人对日的态度，以及底线。`墈`书·屋+ -免!废+岳′犊/
结论报到关东军司令部后，原本就压下了，不料那些少壮派军人不肯善罢甘休，于是这条消息又到了‘满铁’驻哈机构。
这才有了跟踪杜小山，以及刺杀李永年。
这天上午，唐枭刚到司令部，便被叫去了参谋部。
所有人都在，气氛有些压抑。
参谋长陈卫熊说：“北伐军己经逼近了京津地区，奉军在关内战场节节败退……与此同时，日本关东军根据‘东方会议’决议，以‘保护侨民’和‘维持满蒙治安’为借口，向奉天集结兵力，并从朝鲜调遣了混成旅团增援……”
“日本公使芳泽谦吉向大帅发出警告，称若北伐军进入东北，日本将‘采取适当措施’……”
刘铭拍了桌子：“妈的，这是在赤裸裸地威胁大帅，他们就要武力干涉了？”
参谋钱少杰说：“是！因为大帅拒绝了日方提出的‘满蒙新五路计划’，之前的承诺更是屡屡拖延兑现，己经成为关东军的眼中钉……”
唐枭当然知道，因为那天在中南海居仁堂暖阁外，正是他出去斥责的芳泽谦吉。
他叹了口气：“看来，关东军认为大帅己经失去了利用价值！接下来，很可能去支持他们的少壮派军人……”
所有人纷纷点头，忍不住暗暗佩服，因为这也是他们会议后的结论。
要知道唐司令只是土匪出身，参谋长更曾是江湖人，而参谋部有近20个人，出身各个军校。
怪不得私下里都说，唐阎王一定是老帅的私生子，两个人有太多相似。
一样的土匪出身，一样的没读过军校，一样的胸有丘壑、运筹帷幄……
接着，众人围绕着以下三条，继续讨论：
一、东北战略地位的重要性；
二、日本在东北的军事威胁加剧；
三、奉军在关内战场失利，接下来该怎么办；
陈参谋长总结：“杨宇霆刚刚手握兵权，肯定想守京城，可少帅一定会劝大帅撤回奉天，毕竟东北才是他老人家的根基，且日本在东北军事威胁加剧，同时奉军关内战场失利……撤兵回防，才可保存实力！”
唐枭一声叹息：“也好，退一步海阔天空！”
“不能退！”陈卫熊眉头紧锁，“这个时候退守，太危险了！苏联特工小动作不断，日本人又对大帅恨之入骨，不如等局势稍稍稳定以后，再回奉天不迟……”
“你怕路上有危险？”唐枭蹙眉。
陈卫熊点头。
“不可能！”唐司令大手一挥，厉声道：“谁敢？！”
见司令发了火，参谋部作战室里的空气似乎都停滞了，没人敢说话。
这个时候，也只有陈卫熊和赵木敢放声。
“司令！”果然，还是赵副司令张了嘴，“此事不能意气用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呀！”
安静继续。
好半晌，唐枭才长长叹了口气：“知道了，我劝劝老帅！”
回到办公室，他呆坐了好久，刚要叫人拟封电报，副官刘铭拿着一封电报进来了。
“司令，少帅的密电！”
唐枭接过来看：振羽，来一趟，帮我劝劝父帅回奉天！
果然，陈参谋长猜对了！
也罢，电报也不用拍了，亲自跑一趟吧！
只不过自己去，可不是帮他劝老帅回去，而是劝他先别急着走。
安顿好这边，带着副官刘二、参谋贾宝鱼和警卫团长杜小山，还有一个警卫排，当天夜里便踏上了火车。
不知怎么，唐司令还真离不开刘二少爷这个贴身副官了，或许也是这小子太会来事儿。
为此，副官处处长罗涛颇有怨言，毕竟以前司令出门，可都是带着他。
贾宝鱼属于死皮赖脸，也可能是在响马哨憋了太久，唐枭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甩都甩不掉。
没有声张，走得隐秘，只有陈卫熊和赵木、吴铁牛三人来送行。
临上车前，陈卫熊把唐枭拉到一旁叮嘱：“一定要劝老帅再等一等！不能急，明白吗？”
火车都己经开了，他还追跑了好几步。
赵木跛着追过来，问怎么了？
陈卫熊摇了摇头，喃喃道：“这心……七上八下的不舒服……”
吴铁牛站在那里没动，眼睛一首看着火车远去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