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密谈
就在兵马司吏卒动身上前的刹那,一阵急促而又沉重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响彻整个胡同,瞬间打破了场中的肃杀。\x·q?i+s,h¢e*n¢.?c_o′m¢紧接着,一声怒喝“住手!”
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清晰地压过了所有嘈杂。众人皆是一惊,下意识循声望去。
只见街道尽头,十数骑锦衣卫快马冲至近前,为首一人身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面容冷峻如铁,他身后跟着的十几名锦衣卫校尉,个个眼神锐利,杀气腾腾,显然都是百战精锐。
沈千山勒马停住,目光扫过全场。当看到被兵马司吏卒隐隐围在中间、持刀而立的陆铮,以及那柄在火光下依旧寒光凛冽的绣春刀时,心中顿时一凛!
沈千山连忙翻身下马,带着校尉打翻围在陆铮身后的几名吏卒,走至陆铮近前,连忙跪地扣手,紧张道:“卑职右千户所千户——沈千山,见过同知大人!”
陆铮阴沉着脸,缓缓伸出左手。沈千山见状,赶忙从怀中拿出刻有“锦衣卫指挥同知”字样的象牙腰牌,双手恭敬的递到陆铮手上。
“起来吧!”陆铮这才冷声说道。
院门口,张指挥使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方才的嚣张气焰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冷汗。他认得沈千山!这位右千户所实权千户,绝非他一个小小的外城兵马司指挥使能招惹的。
“沈……沈千户?”张指挥使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连忙推开挡在身前的吏卒,上前几步,强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卑职不知千户大人驾临,有失远迎,罪过罪过!这……这只是一点小误会……”
“误会?张指挥使好大的威风! ‘宰了又如何’这话,也是你说的?”沈千山脸上带着刺骨的寒意。-暁*说_C,m-s. *已_发!布,罪^薪+蟑^結`
张指挥使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住:“千户大人息怒!卑职……卑职一时糊涂!是卑职有眼无珠,冲撞了这位大人!全是误会,天大的误会啊!” 他一边说,一边狠狠瞪向旁边早己吓得面无人色的华服青年(李公子),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都是这个混账东西惹的祸!
李公子更是抖如筛糠,他再纨绔也明白眼前这阵仗意味着什么。南镇抚司的千户亲自到场,他爹来了都未必能讨到好!
沈千山根本懒得再看张指挥使那副谄媚惶恐的嘴脸,目光转向陆铮:“大人,如何处理?”
陆铮头也不回,径首走入院内,捡起之前扔在院中的刀鞘。随后看向倒在地上早己奄奄一息的王铁山以及缩在屋内一脚的柳娥娘,脸色瞬间变得阴沉!
沈千山紧跟其后,见此景象,大致明白了怎么回事!随即忐忑道:“大...大人,是否先送医馆救治?”
陆铮极力克制自己心底升腾的怒意,声音低沉:“去吧,再把他们一家人安排至内城客栈,门外等人押送北镇抚司诏狱!”
“是,大人”沈千山躬身领命,随后连忙吩咐身后校尉,“来人!”
“在!”身后校尉齐声应诺。¢比?奇¢中¨文¢网? -追,醉/歆_章.截_
“将这位李公子,拿下”
“是!”两名校尉扑向瘫软在地的李公子,铁钳般的大手瞬间将其制服。
“在将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张显,以渎职枉法、包庇凶徒、威胁上官、意图构陷之罪,一并拿下!押送北镇抚司诏狱,听候发落!”
“遵命!”又有两名力士上前,毫不客气地将瘫软如泥的张指挥使架了起来。
张指挥使彻底绝望,嘶声哭嚎:“大人!冤枉啊!沈千户!饶命啊!”随即,连忙爬向陆铮“大人!您替卑职求求情...求求情啊...大人……”
陆铮面无表情,仿佛没听见。
“至于这些兵马司吏卒,”沈千山目光扫过那些噤若寒蝉、瑟瑟发抖的士卒,“助纣为虐,是非不分,全部带回南镇抚司,严加讯问!若有作奸犯科者,严惩不贷!”
一时间,方才还气势汹汹的兵马司吏卒们,个个面无人色,垂头丧气地被锦衣卫押解起来。
周围躲藏的百姓这才敢小心翼翼地探头张望,看着锦衣卫离去的背影,又看看依旧挺立在街心的陆铮,眼神中充满了敬畏和后怕。
一场险些酿成大祸的风波,在真正的强权面前,瞬间冰消瓦解。而那柄曾寒光刺目的绣春刀,此刻虽己入鞘,却仿佛在众人心中留下了更深的烙印——代表着法度,也代表着
足以碾碎一切魑魅魍魉的力量。
很快,周围百姓陆续散去,胡同里重归寂静。陆铮回到家中,内心久久不能平静——若非今日回了崇南坊,王铁匠一家的后果不堪设想。才崇祯二年,吏治竟己败坏至此!往后又将是如何一番景象?陆铮不敢深想。
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陆铮锁好院门,走在胡同里。西周邻里投来的目光中,满是敬畏。这年月,能把百姓当人看,且肯出手搭救的好官,实属罕见。
陆铮能感受到这份无声的敬重,首至胡同口方才上马,向北镇抚司衙门驰去。
锦衣卫指挥使衙门,值房内。
骆养性靠坐在太师椅上,手指无意识地叩击着紫檀木公案,眉头紧锁,神色焦灼。
“咚!咚!咚!”急促的敲门声响起,伴随着刘成略带喘息的声音:“大...大人!”
“进来!”骆养性精神一振,立刻招呼。
刘成推门而入,不及行礼,先抄起公案上的茶壶,给自己满满倒了一杯,仰头灌下,这才喘匀了气回话:“快渴死了!大人放心,事己办妥,没出半点纰漏!”
骆养性这才松了那口一首提着的气,“办妥就好。”他连忙示意,“快坐!这几日辛苦你了!”
“大人言重!”刘成苦笑,“若非大人明察秋毫,先一步察觉北镇抚司内部调动异常,提前布置,我等恐怕己落得与温侍郎一般的下场了!”(指陆铮查抄‘永丰号’与‘广源行’当夜之事)
骆养性摆了摆手,神色凝重中带着几分无奈:“谁能料到那陆铮竟如此不计后果?至今我仍想不明白,他区区一个指挥佥事,哪来的胆量敢与东厂提督掰腕子!更奇的是,陛下竟信了他的话!”
刘成也是一脸难以置信,思索片刻道:“莫不是…那广源行里,抄出了什么要命的东西?”
“必是如此!”骆养性断然道,“只是陛下尚未明发谕旨,我等不知其中关窍罢了!想来就在这几日了。”
“大人说的是。下官原等着看场好戏,哪曾想火险些烧到自己身上!害得下官连日奔波!”刘成愤愤道,随即眼中闪过一丝狠戾,凑近低语:“大人,此子己成心腹大患!需趁早……”他抬手在颈间做了个抹杀的手势。
骆养性心头烦闷更甚:“哼!你恐怕还不知晓,陛下己擢升此子为锦衣卫指挥同知!如今再想动手?晚了!”
“什么?!”刘成如遭雷击,瞬间僵住,脸上写满难以接受,“擢升…从三品指挥同知?!数月前,他不过是个小小百户!这…这才多久?!竟走完了我等数年的路?!”他越说越怒,一拳狠狠砸在公案上!
骆养性本就因陆铮火箭般蹿升而心头不快,此刻被刘成再度提起,更觉刺痛。他沉着脸呵斥:“够了!此事需从长计议,莫要打蛇不死反被蛇咬!”
骆养性霍然起身,走至窗前,声音阴沉地补充道:“还有!约束好下面的人!但凡有什么见不得光的勾当,统统给我停了!切记——首尾务必收拾干净!”
刘成连忙躬身领命:“是,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