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瑶池仙使凡尘记
瑶池仙使凡尘记
紫霞第一次踏足凡间时,云头正掠过太行山的层峦叠嶂。!鸿*特¢小+税*网* *嶵\鑫?蟑′节_哽?芯\筷,她指尖缠绕的云锦被山风掀起一角,竟化作漫山遍野的山桃,粉白花瓣簌簌落在樵夫的柴担上。这是她偷拿瑶池司云令闯下的祸事,彼时她还不知,这漫山灼灼芳华,原是命运埋下的伏笔。
一、云阶月地的叛逆者
紫霞本是瑶池掌管云霞变幻的仙使,掌着三界晨昏的霞蔚奇观。她袖口藏着七十二色烟霞,能在破晓时调出“鱼肚白缀胭脂晕”的朝云,也能在黄昏织就“金乌坠海赤波流”的暮霭。可这万年不变的锦绣云霞,渐渐成了困住她的樊笼。
那日蟠桃盛会,她偷听到赤脚大仙与南极仙翁闲谈。老仙翁捻着长须叹道:“凡尘有物名曰‘情’,能教铁石点头,顽石流泪,比咱们这金丹玉露有趣百倍。”紫霞托着的琼浆盏“哐当”落地,碎玉溅起的涟漪里,她看见自己映出的脸庞——那双万年清澈的眸子里,第一次燃起了名为“向往”的星火。
三日后,紫霞趁着看守南天门的天将打盹,将司云令揣进袖中,化作一道流光坠向凡间。临行前她对着瑶池水镜理了理衣袂,镜中仙姿袅袅,她却不知,这身云锦霓裳落入凡尘,会掀起怎样的波澜。
二、桃花镇的初相遇
紫霞坠落在太行山脚的桃花镇时,正值暮春。她踩着满地落英走出桃林,撞见个背着药篓的青衫书生。那书生见她衣袂飘飘,惊得打翻了药篓,黄芩、当归滚了一地,混在粉白花瓣里倒像幅别致的画。
“姑娘是……哪家的仙女下凡?”书生结结巴巴地问,脸颊比飘落的桃花还要红。!微′趣+晓+税-网. +唔_错~内?容′紫霞这才想起,自己忘了换凡衣,忙捻诀变作粗布襦裙,可那双含着星辉的眸子,却藏不住仙韵。
书生名唤沈砚秋,是镇上唯一的大夫。他将紫霞带回药庐,见她对凡间诸事一无所知,只当是哪家走失的大家闺秀,便留她暂住。紫霞怕露了行迹,只说自己自幼在深山中长大,不识世事。沈砚秋信了,每日除了坐堂问诊,便教她认五谷杂粮,说人间百态。
药庐后院有株老槐树,沈砚秋常在树下翻医书。紫霞看他为贫苦乡邻义诊,看他为疑难杂症彻夜不眠,看他对着月光轻抚一支玉笛——那笛声清越,竟让她想起瑶池的凤箫。她渐渐明白,老仙翁说的“有趣”,原是这般有血有肉的温暖。
一日暴雨冲垮了河堤,镇上百姓忙着筑坝。沈砚秋背着药箱穿梭在泥泞里,为受伤的乡亲包扎。紫霞见他脚踝被碎石划破,鲜血混着泥水往下淌,心疼得指尖发颤。趁人不注意,她悄悄摘下鬓边的珍珠耳坠——那是瑶池的凝露所化,碾碎了撒在伤口上,血竟立刻止住了。
沈砚秋惊异地看着伤口结痂,紫霞慌忙别过脸:“我……我家传的草药方。”他望着她泛红的耳根,眸中闪过一丝疑惑,却终究没再追问。
三、情根深种不自知
秋分时镇上闹起瘟疫,染病者上吐下泻,药石罔效。沈砚秋不眠不休守在病患家,自己也染了疫病,倒在药案前高热不退。紫霞守在他床边,看着他烧得通红的脸颊,第一次尝到了名为“恐惧”的滋味。
她掀开他的衣襟,见他胸口浮着淡淡的黑气——竟是山中瘴气与疫病勾结,寻常草药根本无法化解。+w,e′i`q,u?x,s¨._n¢e?t+紫霞咬咬牙,划破指尖挤出一滴心头血。仙血落在沈砚秋唇上,他喉间发出一声轻吟,黑气渐渐消散。
这滴心头血耗了紫霞百年修为,她脸色煞白,却在看到沈砚秋转危为安时,笑出了眼泪。她不知道,仙凡相恋本是天条大忌,而她这滴血,早己在两人之间系上了无形的红线。
沈砚秋醒来后,看着守在床边睡着的紫霞,她鬓边沾着药渣,眼下有着淡淡的青影,却美得让他心头一颤。他轻轻为她盖上薄毯,指尖触到她脸颊的刹那,紫霞猛地睁眼,两人目光相撞,像两滴露水落进同一朵花。
那晚月色正好,沈砚秋在老槐树下吹起玉笛。笛声不再清越,多了些缠绵的调子。紫霞听着听着,袖中的司云令突然发烫——她知道,天庭怕是己察觉她的踪迹。
西、天规如锁情难断
重阳节那日,桃花镇飘起了不合时宜的大雪。雪花落在紫霞掌心,竟化作冰晶——这是天将下凡的预兆。她握着沈砚秋刚编好的茱萸香囊,指尖冰凉。
“砚秋,我得走了。”她声音发颤,不敢看他的眼睛。沈砚秋正在晾晒的药
草掉在地上,他抓住她的手腕:“去哪?是不是因为我?”紫霞摇头,泪水却先一步落下:“我本不属于这里。”
话音未落,天际响起雷鸣。托塔李天王率天兵天将踏云而来,神光刺得凡人睁不开眼。沈砚秋这才明白,他捡回的“邻家姑娘”,真是九天仙使。
“紫霞仙使,擅离职守,私恋凡人,还不速速归天受罚!”李天王的怒喝震得房梁掉灰。紫霞推开沈砚秋,昂首道:“我愿受罚,但求放过桃花镇百姓。”她解下腰间司云令掷向空中,云霞瞬间铺满天际,却不是往日的绚烂,而是带着决绝的惨白。
沈砚秋看着她被天兵押走,突然想起她曾说喜欢听他吹笛。他抓起玉笛追到镇口,对着云端吹奏那首她最爱听的《桃花谣》。笛声呜咽,竟让天兵的神兵都微微震颤。紫霞回头望他,泪眼朦胧中,她看见他青衫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像一面不肯倒下的旗。
五、瑶池泪与人间月
紫霞被押回瑶池,玉帝震怒,将她打入诛仙台旁的冰牢。冰牢寒彻骨髓,却冻不住她心头的暖意——那是沈砚秋的笛声,是他掌心的温度,是药庐飘出的艾草香。
她在冰牢里数着日子,数到第一百天时,听见牢门外有仙娥私语。原来桃花镇遭遇百年大旱,沈砚秋带着百姓求雨无果,竟跪在镇口三天三夜,以血为墨写求雨文,如今己油尽灯枯。
紫霞猛地撞向冰牢石门,万年玄冰竟被她撞出裂痕。她想起沈砚秋教她的“医者仁心”,想起他说“人命至重,有贵千金”,突然明白了“情”字的真意——不是风花雪月的缠绵,而是甘愿为对方舍命的担当。
她拼尽最后修为震碎冰牢,化作一道流光冲向凡尘。此刻她己不是掌管云霞的仙使,只是想救心上人的紫霞。
六、以霞为霖润苍生
紫霞落在桃花镇时,看见沈砚秋趴在干裂的土地上,身下压着墨迹早己干涸的求雨文。她扑过去抱住他冰冷的身体,泪水滴在他脸上,竟化作滚烫的雨珠。
“砚秋,我回来了。”她将仅剩的仙元渡入他体内,同时解开司云令最后的封印。刹那间,漫天云霞化作甘霖,滋润着龟裂的土地。枯槁的禾苗抽出新芽,垂死的桃树绽放花苞,连空气都染上湿润的甜香。
沈砚秋缓缓睁眼,看见紫霞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仙元耗尽的仙使,会魂飞魄散。“傻姑娘……”他想抬手抚摸她的脸颊,却没了力气。
“别哭,”紫霞笑着擦去他的眼泪,“你看,我也能为人间降下云霞了。”她的身影化作点点金光,融入雨丝中。落在沈砚秋唇边的那滴雨,带着瑶池仙露的清甜,也带着凡尘泪水的咸涩。
甘霖过后,桃花镇恢复了生机。沈砚秋活了下来,却从此沉默寡言。他将药庐改成了“霞露堂”,每日对着老槐树吹奏《桃花谣》,笛声里多了些温柔的怀念。
百姓们说,每逢暮春,桃花镇的云霞总比别处绚烂。有时雨后初晴,还能看见云霞里有个模糊的身影,像极了当年那个跟着沈大夫认草药的姑娘。
许多年后,沈砚秋白发苍苍,在一个桃花纷飞的清晨溘然长逝。人们整理他的遗物时,发现药箱底层压着片云霞——那是紫霞最后留下的仙蜕,历经百年风霜,依旧流光溢彩。
而瑶池深处,那面曾映出紫霞容颜的水镜,从此常年映着桃花镇的景象。镜中云霞流转,时而化作襦裙少女,时而化作青衫书生,在漫天桃花里,永不分离。
这便是瑶池仙使与凡间书生的故事。有人说紫霞触犯天条,罪有应得;也有人说,她才是真正懂得“情”字的仙人。只有太行山上的老槐树知道,每年春天落在它年轮里的,除了桃花,还有两滴交融的泪——一滴来自九天瑶池,一滴来自人间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