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九色鹿与织锦娘
九色鹿与织锦娘
桑田夜话
江南水乡的乌镇外，有一片望不到边的桑田。?j!i.n-g?w+u\x￠s-.^c′o′m/每当春蚕上簇的时节，清晨的露水总会把桑叶染成翡翠色。桑田尽头的茅草屋里，住着个叫阿秀的姑娘，她有双比蚕丝还软的手，织出的锦缎能映出七彩霞光。
这夜，阿秀正就着月光缫丝，忽听得院外传来窸窣响动。她攥着纺锤走到门边，只见篱笆外的桑树下，卧着一只遍体鳞伤的鹿。那鹿生得奇异，身上的皮毛竟有九种颜色，此刻左前腿被箭射穿，血珠正顺着银灰色的蹄子往下滴。
“哎呀！”阿秀低呼一声，连忙拿了草药和布条跑过去。九色鹿猛地抬起头，金色的眼眸里满是警惕，却因失血过多没能站起身。
“别怕，我不伤害你。”阿秀蹲下身，声音轻得像风拂桑叶，“这箭上有倒钩，得先拔出来才行。”她小心翼翼地按住鹿腿，趁九色鹿闭眼的瞬间猛地拔出箭簇。
鹿痛得浑身一颤，却没发出半点声响。阿秀赶紧将捣碎的止血草敷上去，用布条层层缠好：“我家就在这儿，你且安心养伤吧。”
九色鹿忽然开口，声音像玉石相击：“姑娘若肯救我，我愿以心头宝相赠。”
阿秀愣住了，手里的纺锤“当啷”掉在地上：“你……你会说话？”
“我是昆仑山上修行千年的九色鹿，”鹿的金眸里泛起柔光，“因误食猎人设下的毒草，才跌落到这里。”
阿秀这才注意到，鹿的额间有块月牙形的白玉，在月光下闪着温润的光。她摆摆手：“救你是应当的，哪能要你的宝贝。”说着便扶着鹿往柴房走，“这里有干净的稻草，你先歇着，我去煮些米汤来。”
锦缎生花
接下来的日子，阿秀每天都采最新鲜的桑叶喂鹿，夜里就坐在柴房门口织锦。\3-疤-墈?书.网￠ \庚~芯^醉`全^九色鹿的伤渐渐好转，有时会蜷在她脚边，看她指间的丝线流转。
“你的锦缎真好看，”这天，九色鹿忽然说，“比昆仑山瑶池边的彩云还要美。”
阿秀脸颊微红：“不过是些养家糊口的手艺罢了。前几日织了块‘百鸟朝凤’，被镇上的王财主看中，说要给少奶奶做嫁衣，却只肯给十文钱。”
九色鹿抬起身，额间的白玉亮了亮：“你若信我，明日取三缕月光纺成线，掺在锦缎里试试。”
阿秀半信半疑，当晚真的守在院子里，用银梭收集月光。奇异的是，那些清辉竟真的凝成了银丝，缠在梭子上像一串星星。她将月光丝织进锦缎，原本素白的绸缎上，竟慢慢浮现出流动的银河，河面上还飘着朵玉色的莲花。
“天哪！”阿秀惊得捂住嘴。九色鹿走到她身边，轻声道：“这叫‘月华锦’，能映出人心底的念想。”
第二日，王财主的管家又来催货，见了月华锦顿时两眼放光：“这……这是仙物啊！我家老爷愿出五十两银子买下！”
阿秀却摇摇头：“这锦不卖。”她想起九色鹿的话，将锦缎铺在桌上，果然看到缎面上浮现出王财主强抢民女的画面。
管家恼了：“你个小丫头片子，别给脸不要脸！”正想动手抢，却被突然冲进来的九色鹿吓了一跳。那鹿猛地站起身，九色的皮毛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管家以为是神物显灵，连滚带爬地跑了。
“谢谢你。”阿秀摸着鹿背上柔软的毛，“可这样一来，我怕是要被王财主刁难了。”
九色鹿说：“我明日便要回昆仑山了，临走前送你件礼物。!暁*税￠宅. ′已,发*布.嶵?新?蟑¨結?”它低下头，让额间的白玉贴在阿秀的织梭上，那玉竟化作一道流光，钻进了梭子里，“今后你织的锦，能照见善恶，还能引来百鸟衔珠。”
祸起贪心
王财主没抢到月华锦，气得摔了三个茶杯。管家在一旁献计：“老爷，那丫头定是得了什么宝贝。依我看，不如去报官，就说她私藏妖物！”
县太爷是王财主的表亲，听了这话立刻带衙役去了桑田。阿秀正在院中晒锦，见官差闯进来，急忙将织梭藏进怀里。
“大胆民女！”县太爷拍着惊堂木，“有人举报你豢养妖鹿，还会妖法惑众！”
阿秀挺首腰杆：“我没养妖鹿，织锦也是正经手艺。”
“哼，狡辩！”县太爷使个眼色，衙役们立刻翻箱倒柜，最后在柴房的稻草堆里，找到了几根九色鹿掉落的鬃毛。那些毛在阳光下泛着彩光，看着确实奇异。
“人赃并获，
还敢抵赖？”县太爷下令，“把她带回县衙，严刑拷打！”
阿秀被关进大牢，王财主立刻派人送来金银，让县太爷务必问出宝贝的下落。牢头拿着鞭子走进来，恶狠狠地说：“小丫头，识相的就把那能织出仙锦的宝贝交出来，不然有你苦头吃！”
阿秀咬着唇不说话。牢头扬起鞭子要打，却见她怀里的织梭突然飞出，化作一道白光，将鞭子打成了两段。梭子在空中转了几圈，竟吐出几缕丝线，缠在牢头的脚上，把他绊倒在地。
“妖物！真是妖物！”牢头连滚带爬地跑了。阿秀捡起织梭，眼泪掉了下来：“九色鹿，我该怎么办？”
夜里，她拿出织梭对着墙壁，梭子竟映出王财主和县太爷密谋的画面——他们要在三天后，趁她爹去镇上卖丝时，放火烧了桑田，再诬陷她爹通匪。
“不行，我得出去报信！”阿秀急得团团转，忽然想起九色鹿说过，织梭能引来百鸟。她抱着梭子轻声呼唤，不多时，就有只信鸽从气窗飞了进来，落在她肩头。
阿秀撕下衣角，用鲜血写下字条，系在鸽腿上：“爹，速带乡邻躲去东山，王贼要纵火。”信鸽扑棱棱飞走了，她这才松了口气，却不知窗外有双眼睛，正死死盯着这一切。
鹿鸣惊世
第三天清晨，王财主果然带着家丁，偷偷往桑田的茅草屋泼煤油。就在他点火的瞬间，天空突然暗了下来，一阵狂风卷着沙石呼啸而至。
“什么人？”王财主抬头，只见云端上站着一只巨大的九色鹿，鹿蹄下踩着七彩祥云，额间的白玉比太阳还亮。
“贪心之徒，竟敢伤我恩人！”九色鹿的声音像惊雷滚过，“当年我在昆仑山下救过你祖父，他曾立誓世代护我族人，你却恩将仇报！”
王财主吓得瘫在地上，磕头如捣蒜：“仙鹿饶命！都是那县太爷逼我的！”
这时，阿秀爹带着乡邻们赶来了，手里还拿着阿秀写的血书。县太爷刚要下令抓人，却见九色鹿垂下头，额间的白玉射出一道光，将他和王财主的丑事全映在了天上——强占良田、收受贿赂、草菅人命……看得百姓们怒火中烧。
“打倒贪官！”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众人立刻冲上去，将县太爷和王财主捆了起来。
九色鹿落在阿秀面前，用鹿角轻轻蹭了蹭她的脸颊：“我本不该再涉人间事，只是放心不下你。”
阿秀抱着鹿脖子哭道：“你要走了吗？”
“昆仑山上还有族人等着我，”九色鹿说，“但我会常来看你。”它抬起头，对着天空长鸣一声，百鸟从西面八方飞来，衔着珍珠、玉石落在阿秀的茅草屋前，堆成了一座小山。
织锦传情
后来，阿秀用那些珠宝救济了镇上的穷人，还开了家织坊，教姑娘们织锦。她织的锦缎越来越有名，连皇宫里的娘娘都派人来求。但她始终没忘了九色鹿，每年春暖花开时，都会在桑田尽头摆上最好的桑叶。
有一年清明，阿秀正在织一幅“鹿鸣昆仑”图，忽然听到院外传来熟悉的鹿鸣。她跑出去，只见九色鹿站在桃花树下，背上还驮着个红衣少年。
“这是我族里的小世子，”九色鹿介绍道，“他想跟你学织锦。”
少年跳下来，对着阿秀拱手：“我叫赤羽，听说你的锦能织出人心，特意来请教。”
阿秀脸颊微红，将他们请进屋里。赤羽学东西很快，不到半年就织出了幅“百鹿图”，图中的鹿竟像活的一样，会随着月光变换姿态。
这天夜里，赤羽拿着自己织的锦来找阿秀：“你看，这上面是昆仑山的瑶池，我想……”他话没说完，就见阿秀的织梭突然发光，将两人的影子映在墙上，竟化作了一对依偎的九色鹿。
九色鹿不知何时站在窗外，笑着说：“看来，你们是注定要在一起的。”
后来，阿秀跟着赤羽去了昆仑山，在瑶池边盖了座竹楼，每天织锦给鹿群看。而乌镇的百姓们，至今还流传着这样的传说：每当月圆之夜，站在桑田尽头，能看到一道七彩霞光从天边落下，那是九色鹿驮着织锦娘，正往人间送来新织的云锦呢。
如今，乌镇的织锦手艺还在流传，那些最精美的锦缎上，总能找到九色鹿的影子。老人们说，那是阿秀和赤羽在提醒世人：善良如丝线，能织出世间最美的风景；而贪心似毒箭，终会射伤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