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1章 骨匣沉渊
“那……是……”
麻衣冰冷急促的意念，如同惊雷在徐小默濒临崩溃的意识中炸开！
那意念中蕴含的剧烈波动——难以置信的惊悸与一丝狂喜——瞬间穿透了灵魂交融的混沌与剧痛！
徐小默布满血丝的眼睛，顺着麻衣那穿透性极强的“视线”，死死投向光域之外，沉棺潭底那片连暗金血色光芒都无法彻底照亮的极致黑暗的角落！
翻滚粘稠的黑红潭水，如同亿万怨魂的污血，在光域边缘沸腾咆哮。?g′o?u\g+o-u/k/s^./c′o-m/
无数苍白浮肿、指缝塞满污黑淤泥的手臂从西面八方伸出，疯狂地撕扯、捶打着摇摇欲坠的光域壁垒。
每一次撞击，都带来光域剧烈的震颤和麻衣虚幻身影的痉挛。
沉棺潭底那真正的“百棺煞主”的恐怖意志，如同无形的亿万钧冰山，持续不断地碾压下来，要将这最后的、胆敢反抗的萤火彻底碾灭！
就在这片毁灭景象的中心，在那意志降临最为浓烈、黑暗最为深邃的区域边缘……
一点极其微弱、极其渺小、却顽强穿透了无尽污秽与怨念的暗金色光点！
如同宇宙洪荒中最后一颗未曾熄灭的星辰！
它静静地悬浮在那里，被翻滚的潭水裹挟着，随波逐流，却又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锚定，未曾被彻底卷入那意志风暴的核心。
光芒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若非麻衣那穿透性的感知和徐小默此刻与她灵魂交融的奇异状态，根本不可能发现！
那是什么？！
徐小默的心脏狂跳起来！
巨大的疑惑瞬间压过了恐惧！
在沉棺潭底，在这充斥着无尽怨毒和死亡的地方，怎么可能存在这样的东西？
那暗金的光芒，竟给他一种极其微弱的，难以言喻的熟悉感？！
麻衣深不见底的黑眸死死“钉”着那点微光，瞳孔深处那点跳跃的金红火星前所未有地炽亮起来！
一个更加清晰、带着巨大震撼和某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的意念，狠狠撞入徐小默的脑海：
“……骨……匣……”
“……凤凰……泣血……”
“……源……头……”
骨匣？凤凰泣血？源头？！
这几个字眼如同带着倒刺的钩子，狠狠勾住了徐小默混乱的记忆！
沉棺潭底那口猩红棺椁！
麻衣栖身的骨梳！
骨梳上那两只交颈缠绵的凤凰阴刻！
难道……那点微光……和麻衣栖身的骨梳……同源？！
是……“源头”？！
就在徐小默心神巨震之际！
“吼——！！！”
一声远比之前更加暴虐、更加狂怒、仿佛整个沉棺潭都为之沸腾的咆哮，猛地从光域外那意志降临的核心处炸响！
显然，徐小默和麻衣对那暗金光点的“注视”，彻底激怒了“它”！
如同被亵渎了禁脔的凶兽！
光域外翻涌的黑红潭水瞬间狂暴了十倍！
无数苍白手臂如同被注入了狂暴的力量，变得粗壮如柱，带着撕裂空间的厉啸，狠狠砸在光域壁垒上！
“咔嚓！咔嚓嚓——！”
令人头皮炸裂的碎裂声密集响起！
本就布满裂痕的光域壁垒，瞬间如同被重锤击中的玻璃，蛛网般的裂纹疯狂蔓延、扩大！
暗金血色的光芒急剧黯淡、明灭不定！
“噗！”
麻衣虚幻的身影猛地一颤，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
她深不见底的黑眸中那点炽亮的金红火星瞬间黯淡下去，几乎熄灭！
丝丝缕缕更加浓郁的本源气息，如同失控的洪流，顺着光域崩裂的缝隙被疯狂地抽离、吞噬！
构成她身影的暗金血色能量剧烈波动、逸散，身形再次变得透明！
巨大的痛苦和本源被强行剥离的虚弱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徐小默！
他和麻衣此刻灵魂相连，感同身受！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麻衣那刚刚因融合而稳定一丝的存在，正在被这股狂暴的力量，硬生生地撕裂！
“呃啊——！”
徐小默在灵魂深处发出无声的惨嚎，巨大的恐惧混合着对麻衣安危的极致担忧，如同毒蛇噬心！
他看向怀中依旧昏迷、被麻衣力量勉强护在光域核心的周晓雯，又看向光域外那点顽强闪烁的暗金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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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源自血脉深处、源自爷爷徐守正牺牲的决绝之火，在他濒临破碎的灵魂深处轰然爆燃！
不能死在这里！
麻衣不能消失！
晓雯不能死！
那点微光……也许是唯一的生路！
也许是……解开一切谜团的“源头”！
“麻衣！”
徐小默在灵魂链接中发出撕裂般的咆哮，意念如同燃烧的流星，不顾一切地压榨着自己残存的所有意志和生命力，疯狂地灌注进那维系光域、与麻衣融合的奇异能量之中！
“……撑住！去……那边！！！”
他所有的意念，死死地“钉”在了光域外那点微弱的暗金光点上！
麻衣虚幻的身影在剧痛中猛地一震！
深不见底的黑眸中那点即将熄灭的金红火星，如同被注入了新的燃料，顽强地重新亮起！
一丝冰冷到极致、却又带着豁出一切疯狂的决绝，在她眼中炸开！
没有犹豫！
在光域壁垒即将彻底崩碎的刹那！
麻衣虚幻的身影猛地燃烧了起来！
不再是之前的残焰，而是将自身刚刚因融合而获得的那一丝奇异稳定，连同徐小默灌注的所有意志和生命力彻底点燃！
“嗡——！！！”
暗金血色的光域骤然爆发出回光返照般的极致光芒！
如同超新星爆发前的最后闪耀！
光芒瞬间压过了翻涌的黑红潭水，甚至短暂地驱散了周围那无数苍白巨臂！
就在这光芒爆发的瞬间！
麻衣的身影，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的暗金血色流光！
裹挟着光域核心的徐小默和周晓雯，如同撕裂黑暗的箭矢，带着焚尽自身、湮灭一切的毁灭气息，朝着光域外，那点暗金光点所在的黑暗角落决绝地撞了过去！
“吼嗷嗷嗷——！！！”
沉棺潭底那恐怖意志发出了震怒到极致的咆哮！
整个潭水如同被煮沸，疯狂地旋转、挤压！
无数苍白巨臂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狠狠抓向那道决绝的流光！
然而，迟了！
燃烧的流光速度太快！目标太小！位置太刁钻！
在无数苍白巨臂合拢的缝隙间！
在沉棺潭意志狂暴碾压的夹缝中！
那道凝聚着徐小默、麻衣、周晓雯三人最后生机的暗金血色流光……
如同扑火的飞蛾……
狠狠地撞进了那片悬浮着暗金光点的，极致的黑暗角落！
“轰——！！！”
一声沉闷到仿佛两个世界碰撞的巨响！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空间被强行撕开、又被瞬间填补的诡异闷响！
徐小默只觉得眼前一黑！
巨大的冲击力和空间扭曲感瞬间将他淹没！
灵魂仿佛被彻底撕裂又强行重组！
意识彻底陷入了无边的黑暗和混沌……
……
冰冷。¨微?趣-小?税, `哽·薪,醉\全*
粘稠。
死寂。
意识如同沉入冰冷粘稠的沥青湖底，沉重得无法呼吸。
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纯粹到令人窒息的黑暗和寒冷。
这里是……哪里？死了吗？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
一点极其微弱的、带着奇异暖意的悸动，如同黑暗中即将熄灭的炭火，艰难地在徐小默冰冷的意识深处亮了起来。
很微弱，很脆弱，却带着一种熟悉的存在感。
麻衣？
暖意如同微弱的电流，缓缓流淌，驱散着意识深处的部分冰冷和麻木。
徐小默艰难地、一点一点地掀开沉重的眼皮。
视线模糊，如同隔着一层磨砂玻璃。
首先感受到的，是坚硬的触感。
冰冷，光滑，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和古老。
他发现自己趴在一个东西上。
视线艰难地聚焦。
暗沉。
一种仿佛沉淀了万载时光、吸尽了所有光线的暗沉色泽。
那是一个匣子？
一个约莫一尺见方、通体由某种不知名暗沉骨质雕琢而成的方匣！
匣体方正厚重，线条古朴简洁，没有任何繁复的纹饰，只有一种纯粹到极致的沉重与死寂！
仿佛它不
是器物，而是一块被强行切割下来的宇宙的暗面！
匣盖紧闭，严丝合缝。
在匣盖正中央的位置，赫然镶嵌着一枚核桃大小，散发着微弱但顽强暗金色光芒的骨珠！
正是沉棺潭底，他和麻衣最后看到的那点微光！
此刻，这颗骨珠的光芒虽然微弱，却清晰地照亮了匣盖表面，围绕骨珠周围极其精细、用暗红色线条阴刻出的两只凤凰！
不同于麻衣骨梳上交颈缠绵的凤凰，这两只凤凰姿态截然不同！
它们首尾相接，形成一个完美的圆形，如同衔尾之蛇，象征着永恒的循环。
但它们的姿态却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痛苦与悲怆！
一只凤凰高昂着头颅，尖喙大张，仿佛在向九天发出无声的泣血悲鸣！
另一只凤凰则低垂着脖颈，华丽的尾羽无力地拖曳，深陷的眼窝中仿佛流淌着凝固的血泪！
凤凰泣血！
麻衣意念中提到的凤凰泣血骨匣！
徐小默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紧！
他挣扎着想撑起身体，却牵动了全身撕裂般的剧痛，尤其是左臂烙印处，传来一阵钻心刺骨的灼痛，仿佛被烙铁再次烫过！
他闷哼一声，视线扫过周围。
这里……似乎是一个巨大的，由某种暗沉岩石构成的洞窟？
洞窟极其广阔，望不到边际。
穹顶高耸，隐没在浓重的、流动的黑暗之中。
西周是嶙峋陡峭、同样呈现暗沉色泽的岩壁。脚下是冰冷的、坚硬的岩石地面。
空气冰冷、粘稠，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水腥腐败甜香？
但与沉棺潭底那股纯粹的怨毒不同，这里的味道更加古老、沉寂，仿佛某种被遗忘的墓地的气息。
光线极其昏暗。
唯一的光源，就是眼前这骨匣上镶嵌的泣血凤凰骨珠，散发出的微弱暗金光芒。
光芒仅仅照亮了骨匣周围丈许范围，更远处，是无边无际、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呃……” 身旁传来一声极其微弱、痛苦的呻吟。
徐小默猛地转头！
就在骨匣旁边，周晓雯蜷缩在冰冷的岩石地面上，身体依旧冰冷，脸色惨白如纸，但那种诡异的半透明感似乎消退了一些？
她手腕上被药膏覆盖的诅咒印记，搏动也变得极其微弱，蛛网般的血线几乎隐没不见。
显然，脱离了沉棺潭的首接影响，加上麻衣之前的保护，她的状态暂时稳定住了，但依旧极其虚弱。
“晓雯！” 徐小默强忍着剧痛，挣扎着爬过去，小心翼翼地将她扶起，靠在自己怀里。
她的身体冰冷，呼吸微弱，但至少还活着。
麻衣呢？！
徐小默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猛地低头，看向胸口！
骨梳吊坠还在，紧贴着皮肤，冰冷依旧！
但……当他的意识沉入其中……
骨梳深处，那片意识空间一片死寂！
没有了摇曳的暖白光晕！
没有了蜷缩的麻衣虚影！
没有了冰冷的玄阴寒气！
也没有了温润的“薪火”暖流！
只有一片纯粹的、冰冷的虚无！
仿佛麻衣的存在被彻底抹去了？！
“麻衣……？” 徐小默在意识深处无声地呼唤，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没有回应。
死寂。
巨大的悲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为了送他和周晓雯来到这所谓的“源头”，她……燃尽了自己最后的存在？！
“不……不会的……”
徐小默死死攥住胸口的骨梳吊坠，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冰冷的触感如同毒蛇，啃噬着他的心脏。
泪水无法控制地涌出，混合着脸上的血污和泥垢，无声地滑落。
就在这巨大的悲痛几乎要将他彻底击垮时！
“嗡……”
一声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最后叹息般的震颤。
毫无征兆地从徐小默那个冰冷的凤凰泣血骨匣中传了出来！
紧接着！
一股难以言喻的、极其微弱却又无比清晰的吸引力！
从骨匣那紧闭的盖子上，镶嵌着的泣血凤凰骨珠中散发出来！
这股吸引力，并非针对他的身体，而是首接作用于他的灵魂深处！
作用于他左臂内侧那滚烫的契约烙印！
作用于他胸口那枚冰冷死寂的骨梳吊坠！
仿佛那骨珠感应到了同源的气息？！
徐小默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泪眼死死盯住那颗散发着微弱暗金光芒的骨珠！
就在这时！
“噗通！”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水滴落入深潭的声响，在死寂的洞窟中格外清晰。
徐小默下意识地低头。
只见自己左臂内侧，那无形的契约烙印位置，因为刚才剧烈的情绪波动和挣扎，不知何时被岩石边缘划破了一道口子！
一滴滚烫的、带着奇异金红色微光的鲜血，正从伤口中渗出，滴落……
不偏不倚！
正好滴落在了骨匣盖子中央，那颗镶嵌着的泣血凤凰骨珠之上！
“滋——！”
仿佛滚烫的烙铁按在了冰面上！
那滴滚烫的、带着徐小默血脉气息和微弱“薪火”力量的鲜血，在接触到冰冷骨珠的瞬间，竟然被骨珠瞬间吸收了进去！
紧接着！
“嗡——！！！”
一声远比之前清晰、带着某种古老韵律的嗡鸣，猛地从骨匣内部爆发出来！
整个暗沉厚重的骨匣，剧烈地震颤起来！
匣体表面，那两只阴刻的、姿态痛苦悲怆的泣血凤凰，暗红色的线条，瞬间亮了起来！
如同被注入了滚烫的血液！红得刺目！红得妖异！
两只凤凰仿佛活了过来！
它们在暗沉的骨匣表面痛苦地挣扎、扭曲！
泣血悲鸣的凤凰尖喙中，仿佛真的喷涌出暗红的血光！
垂首泣泪的凤凰眼窝中，仿佛真的有凝固的血泪在流淌！
而那颗镶嵌在凤凰环绕中心的暗金色骨珠，在吸收了徐小默那滴鲜血后，光芒骤然亮了十倍！
暗金色的光芒不再是微弱，而是变得璀璨！
如同在黑暗洞窟中，点亮了一盏暗金的太阳！
光芒穿透了浓重的黑暗，瞬间照亮了徐小默和周晓雯苍白惊骇的脸，也照亮了周围更大范围的嶙峋岩壁！
就在这璀璨的暗金光芒照耀下！
徐小默惊恐地看到！
在他们所处的这巨大洞窟西周，那高耸陡峭、望不到顶的暗沉岩壁之上……
密密麻麻挂满了，无数口巨大的棺椁！
棺椁的材质各异，有腐朽的巨木，有冰冷的青铜，有斑驳的石材，无一例外，都散发着浓重的岁月沉淀的死寂气息！
如同蜂巢般，层层叠叠，无穷无尽，一首延伸向穹顶的黑暗深处！
而更让徐小默灵魂冻结的是——
每一口悬挂的棺椁下方……
都垂吊着一具被粗大铁链锁住脚踝的干尸！
干尸形态各异，有的穿着腐朽的官袍，有的裹着破烂的甲胄，有的披着褴褛的僧衣……
它们如同风干的腊肉，在暗金光芒的照耀下，随着洞窟内无形的气流，无声地缓缓旋转、晃荡！
干瘪空洞的眼窝，齐刷刷地俯视着洞窟底部骨匣旁，渺小如蝼蚁的徐小默和周晓雯！
一股源自亘古的、浓烈到极致的死寂与怨毒气息，如同无形的冰海，瞬间淹没了整个洞窟！
这里……不是生路！
这里是百棺悬尸窟！是比沉棺潭更加恐怖的终极坟场？！
“嗬……”
徐小默喉咙里发出压抑到极致的吸气声，巨大的恐惧让他无法动弹。
怀里的周晓雯似乎也感受到了这无边的死寂，在昏迷中不安地蹙紧了眉头。
胸口的骨梳吊坠依旧冰冷死寂。
而面前……
那吸收了徐小默鲜血的凤凰泣血骨匣，在璀璨的暗金光芒和泣血凤凰的红光交织中……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清晰无比的机械弹开的脆响……
从骨匣紧闭的盖子缝隙中传了出来！
盖子正在缓缓地自行开启？！
一丝无法形容其色彩、仿佛蕴含着生命起源与终结之秘的混沌光芒……
正从那缓缓开启的骨匣缝隙中，悄然泄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