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暂缓

叶朝华咬了咬唇，一边是她的父母亲人，一边是她的前程理想，让她在这其中做一个选择，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

林纭又扯了扯叶容九的袖子，凑过去在叶容九的耳边小声道:“要不我去给谢梓煦下个毒？”

虽然林纭压低了声音，但此时书房里几乎是落针可闻，林纭这话自然清楚地落到了两个孩子的耳朵里。

叶朝华和叶朝楚都有些愕然地看着林纭，不敢相信自家娘亲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蓦地，叶朝华想起了今天下午，谢梓煦的那句“你是没见过你娘下狠手的时候”。

记忆里的林纭总是带着笑，虽然时不时会调侃她和叶朝楚，但总还是觉得林纭是温柔又冷静的。

除了教学的时候。

偶尔从其他人嘴里的只言片语拼凑出林纭以前的性子，也会觉得特别遥远。而时间是这个世上能够抚平一切的利器，谁也不能保证十几年过去，林纭还是当年的性子。

但是听到林纭这要去给当朝天子下毒的话，叶朝华才发觉原来她娘亲其实从来没变过。

相较于两个孩子的惊讶，叶容九显然就淡定许多，想来也是对林纭的性子有几分了解。

他无奈地扶额:“既然下毒了还不如干脆直接篡位得了。”

“那怎么行？岂不成了乱臣贼子？那我十几年前拼死拼活是为了什么？”林纭摇头拒绝了叶容九的提议。

叶朝华和叶朝楚的神色已经麻木了。

如果说乍一听到林纭那番大逆不道的话是震惊，那听到叶容九附和着林纭的话已经是有点心如止水了。

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说着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真的好吗？

真的不怕隔墙有耳吗？

叶容九似笑非笑地看着林纭:“你也知道会变成乱臣贼子啊，你去下毒和篡位有什么区别，陛下又不是不知道你手里有些稀奇古怪的毒。”

“我又不会给人毒死了。”林纭撇了撇嘴，“再说了，我毒死他又对我没什么好处，殿下又还小。”

叶容九还要再说什么，叶朝华突然抬手打断了两人:“爹，娘，如果今天陛下没有提这件事，你们原本是怎么打算的？”

林纭和叶容九对视一眼，随即叶容九恢复正色，道:“我打算把你送去魏将军那里，恰好魏将军欠我一个人情。而且西南多山匪，想要建功立业的话，那边会比较容易，也比较快。”

“再者，西南那块是齐王的封地，顾公子在那边，也能多注意你的情况，总不会让别人欺负了你去。”

“当然，这只是我觉得最好的安排。如果你不愿意，自然也可以选择其他的方式。”

听到叶容九的安排，叶朝华沉默了一瞬。

她能感觉到叶容九话里的关怀和担心，每一条理由都是为了她着想。

见叶朝华听完后不说话了，叶容九好似猜到了什么，语气不自觉变得严肃起来，道:“阿华，你呢，你怎么想？”

叶朝华抿了抿唇，说不出口。

叶朝楚左看看父母，右看看叶朝华，后知后觉地品味出现在的沉默和先前的区别来。

他觉得浑身发冷，舌尖发苦，想要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比谁都希望叶朝华能得偿所愿的，有他一份。但这份藏在血脉里的连接，却成了阻碍叶朝华的罪魁祸首。

可是，为什么一定要在这两者之间做出选择呢？

“再看看吧，人还能被饭给噎死？”蓦地，是林纭打破了这个沉默，也是暂时对叶朝华无声的请求地驳回。

而叶朝楚注意到，在他娘说完这句话后，他爹和他姐都微不可闻地松了口气。

就是神仙来了也没办法马上做出选择。

今天这个事情算是没商量出什么结果，叶容九本来想等一切安排好后再告诉谢梓煦，没想到半路杀出个谢怀灵。偏偏还是他闺女亲口告诉人家的，他也不好说什么。

既然谢梓煦已经知道了，叶容九也不打算再和谢梓煦避开这个话题，打算开诚布公地去和谢梓煦聊一聊。

虽然现在时过境迁，他和谢梓煦都不再是十几年前那两个还能互相信任的年轻人，但是只要还有一定情分在，为了闺女，他就算是拉下脸来又怎样。

叶容九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你们两个先回去吧。”顿了顿，叶容九好似想起了什么，对叶朝楚道：“阿楚，今天的事情别告诉太子殿下。”

“爹，我看起来像是那么傻的人吗？还是说，在你的心中我是这种人？”叶朝楚故意这么说，配上那副用力过猛的委屈神色，倒是成功让一屋子的人都笑了起来，冲散了原本的沉重。

叶朝华也觉得自己方才的决定做得太快太草率了，对于她来说，理想很重要，是不能被放弃的；可是家人也同样重要，她是一个有着普通感情的正常人。

她打算去问问其他人的意见，看看能不能不要做得这么决绝。

当然，如果能从根源上解决这个问题那就是再好不过了。

可是……如果真的能解决的话，家里人也不至于一筹莫展这么久还没个进展了。

之后国公府内，好像是被人下了禁令一样，所有人不约而同地不再提起这件事。叶朝华虽然依旧时不时去练武场保持手感，可是那副模样，落在有心人眼里，更像是一种走投无路之下的发泄。

林纭把叶朝华赶去了她的医馆，说什么叶朝华现在就一心练武，都不重视医术和毒术的巩固和修习，还说什么以前明明最开始是对毒感兴趣的。

叶朝华知道林纭这是在转移她的注意力，当然不排除有几分真的想让她去医馆历练历练的心思。

正好这些日子她也没什么事情做，天天往返于医馆和国公府，只不过在她去医馆的第二天，身后便多出了一个小尾巴。

谢明意坐在叶朝华身边，好奇地看着叶朝华放在桌子上的手给一个个病人诊脉和开药，放在桌下的那个却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小绿的脑袋，时不时还摇一摇小绿的毒牙。

一桌之隔，桌上救人，桌下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