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星轨所指,魔国残影
冰冷刺骨的暗河水,裹挟着最后一丝据点内的硝烟与绝望,奔腾着、咆哮着,将西人推向未知的下游。+欣!丸`夲*榊¢栈? +追*嶵~新^蟑~洁`湍急的水流撞击着嶙峋的岩石,溅起冰冷的水花,拍打在林默苍白如纸的脸上,带来一丝微弱的刺激,让他濒临溃散的意识勉强维系着一线清明。
他伏在虎宽厚坚实的背上,感受着水流巨大的冲击力和虎每一步踏在河床湿滑卵石上的沉稳。每一次颠簸都牵动着体内如同碎裂瓷器般的剧痛,左腕那被灰白物质强行封固的烙印处,传来阵阵死寂的麻木,仿佛那里只剩下一个冰冷的空洞,提醒着他根基损毁的残酷现实。
然而,在这深入骨髓的虚弱与死寂之中,烙印最深处,那丝微弱到几乎无法感知的悸动,却在远离了“回雁”据点冰冷的钢铁秩序后,如同沉入深渊的心脏被投入了一颗微小的石子,极其极其微弱地…持续跳动着。这跳动并非力量的复苏,更像是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顽强的呼唤,与周遭奔腾的水流、阴冷的岩石、乃至这片古老大地深处某种沉睡的脉动,隐隐产生着难以言喻的共鸣。
黑暗是漫长的。只有水流的轰鸣在狭窄的河道中反复回荡,单调得令人窒息。不知过了多久,前方隐约透出一线朦胧的灰白。不是阳光,而是天色将明未明时,从极高处岩缝中艰难透下的微弱天光。
“出口…近了…”猞猁冰冷的声音如同破冰的锥子,穿透水声。他游在最前方,如同一条感知水流变化的鱼,指引着方向。
水流变得稍缓,河道也开阔了一些。终于,在转过一个巨大的弯道后,前方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半敞开的天然溶洞出现在眼前!洞口被奔腾的河水占据了大半,上方是倒悬的、如同巨兽獠牙般的钟乳石。洞外,天色是铅灰色的黎明,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在连绵起伏、望不到尽头的苍茫群山之上!寒风如同刀子般从洞口灌入,带着高原特有的凛冽与稀薄!
昆仑余脉!他们终于逃出了暗无天日的地下世界,踏上了这片传说中连接着神魔与禁忌的古老土地!
虎抱着林默,猞猁和山魈紧随其后,艰难地爬上溶洞口湿滑的岩石河岸。刺骨的寒风瞬间穿透了湿透的衣物,让重伤的几人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放眼望去,天地苍茫。铅灰色的云层如同沉重的铅盖,笼罩着无边无际、线条刚硬冷峻的山峦。山体呈现出一种铁灰与赭石混合的冷硬色调,植被稀疏,只有低矮的、虬结如铁的灌木和枯黄的草甸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远处,更高的山峰隐没在浓重的云雾之中,峰顶闪烁着刺目的雪光,散发出亘古不变的冰冷威严。
“好…好冷…”山魈嘴唇冻得发紫,胸口的伤口在寒风中更是传来钻心的疼痛。他撕下早己破烂不堪的衣襟,用冻僵的手指笨拙地再次裹紧伤口,动作牵扯下,疼得他龇牙咧嘴。
猞猁迅速扫视着周围的环境,目光锐利如鹰。他指向溶洞侧后方一处背风的、被巨大风化岩遮蔽的凹陷处:“那里!避风!生火!处理伤口!”
没有多余的言语。+x-k,a¢n+s¢h-u+j_u?n+.~c\o¢m^虎抱着林默,猞猁和山魈相互搀扶,拖着疲惫重伤的身躯,挪向那处避风所。凹陷处不大,但足够遮蔽凛冽的寒风。猞猁从防水皮囊中(虽然也湿了大半)倒出最后一点勉强可用的引火物和火折子,山魈则忍着剧痛,在附近艰难地收集了一些枯枝败叶。
篝火,终于再次点燃。
橘黄色的火焰跳跃着,驱散着刺骨的寒意,也带来一丝微弱的光明和希望。三人围着火堆,沉默地处理着身上的伤口。虎的左臂骨裂,猞猁的内腑受创和钩吻反噬,山魈胸口的刀伤煞气侵蚀…每一处都是足以致命的伤势。他们用仅存的伤药(早己所剩无几)和烧红的匕首(简单消毒)处理着,动作熟练却透着难以掩饰的虚弱。
林默被小心地安置在火堆旁最避风的位置,身上裹着虎那件早己湿透又被火烤得半干的厚实外袍。维生液的效果早己耗尽,他全靠自身顽强的意志和篝火的温度维系着最后一丝生机。他半闭着眼睛,意识在温暖和剧痛的交界处沉浮,左腕烙印深处那微弱的悸动,在接触到昆仑山冰冷而原始的气息后,似乎…跳动得稍微清晰了一丝?如同冰封的湖面下,极其遥远的地方,传来一声微不可闻的呼唤。
虎处理完自己的手臂,走到林默身边蹲下,再次探查他的脉搏。脉搏依旧微弱得如同游丝,但似乎比在据点时稍微稳定了一点点?这微小的变化让虎眼中燃起一丝期冀。
“主上?”他低声呼唤。
林默的眼睫颤动了一下,极其艰难地睁开一条缝隙。涣散的目光在火光映照下,缓缓聚焦在虎的脸上。
“虎…大哥…”声音依旧细若游丝,却比之前清晰了些许。
“您感觉如何?”虎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
“冷…痛…但…”林默的目光艰难地转向自己左腕,“…烙印…深处…好像…有什么…在…动…”他无法形容那种感觉,不是力量,更像是一种…微弱的共鸣?
虎和猞猁的目光瞬间落在林默的左腕上。那被灰白物质覆盖的烙印,在火光下依旧死气沉沉,看不出任何变化。
猞猁沉默着,从怀中取出那个用破布包裹的沉重长条物——正是那把失去了煞气的黑煞刀。他将刀放在火堆旁烘烤,冰冷的刀身凝结的水珠在火焰下滋滋作响。他看向林默:“影枢…最后…路径…指向…古祭坛…遗址…主上…可知…具体…方位?”
林默闭上眼睛,努力回忆影枢沉寂前最后传递的那副扭曲地图,以及烙印深处那惊鸿一瞥的星辰崩灭景象与昆仑山影的重合点。他断断续续地描述着:“西南…方向…群山…深处…能量…紊乱…像…破碎的…镜子…祭坛…在…风暴眼…的中心…入口…有…三块…黑色的…星…陨石…呈…三角…排列…”
“星陨石?”猞猁冰冷的眸子微微一闪。他迅速从腰间一个防水的小皮囊中,取出一个巴掌大小、边缘磨损严重、镜面布满细小裂痕的青铜罗盘。罗盘样式古朴,指针并非普通的磁针,而是一根微微弯曲、闪烁着黯淡幽蓝光泽的奇异金属针。~鸿¢特?暁¢税?旺\ *追¢醉~辛,璋/洁!
“这是…‘寻炁盘’…”猞猁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早年…戍边前辈…所留…可感…特殊…能量…场…与…地脉…异常…或许…能…找到…主上…说的…地方…”他小心翼翼地将罗盘托在掌心,幽蓝的指针在微微晃动后,缓缓地、坚定地指向西南方向!同时,罗盘边缘几个极其细微的符文,在指向那个方位时,亮起了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暗红色光芒!
“西南…凶煞…能量…极度…紊乱…”猞猁解读着罗盘的反馈,声音冰冷,“符合…描述。”
“好!”虎精神一振,尽管身体虚弱,眼神却重新锐利起来,“等天亮些,风雪小点,我们就出发!主上,您再坚持一下!”
林默微微点头,再次陷入半昏迷的状态,将全部精力用于对抗体内的虚弱和维持那丝微弱的意识连接。
黎明在呼啸的寒风中艰难地撕开铅灰色的天幕。雪虽然停了,但寒风依旧刺骨。虎和山魈用收集来的枯枝和坚韧的草茎,简单制作了两副简陋的担架。猞猁将烘烤得半干的黑煞刀重新用布缠好,背在身后,布满裂纹的“钩吻”则插在腰间的皮鞘中。
林默被小心地安置在担架上,由虎和山魈轮流抬着。猞猁手持“寻炁盘”,走在最前方引路。一行西人,带着满身的伤痕和对未知的决绝,一头扎进了昆仑余脉那苍茫、冷酷、充满凶险的群山之中。
路途,比想象中更加艰难百倍。
空气稀薄得令人窒息,每一次呼吸都如同拉扯着破旧的风箱。脚下的地形崎岖无比,怪石嶙峋,深不见底的冰裂谷如同大地的伤疤,纵横交错。强劲的寒风在裸露的山脊和狭窄的垭口处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尖啸,卷起地上的雪沫和碎石,抽打在脸上如同刀割。气温低得可怕,呵气成冰。
猞猁手中的“寻炁盘”是唯一的指引。那根幽蓝的指针在进入这片区域后,就变得极其不稳定,时而剧烈摇摆,时而停滞不动,边缘的暗红色符文光芒也忽明忽暗。显然,此地的能量场混乱到了极点,如同无数股狂暴的乱流在无形中撕扯、碰撞。
“磁场…混乱…重力…异常…”猞猁的声音在狂风中显得断断续续,他每一步都走得极其谨慎,不断根据罗盘的细微变化调整方向,避开那些能量极度扭曲、让罗盘指针疯狂旋转的区域。那些地方,往往伴随着诡异的气流漩涡、突然出现的浓雾、或者脚下岩石传来令人心悸的震动。
林默躺在担架上,意识在颠簸、寒冷和剧痛中沉浮。但奇妙的是,随着他们越来越深入这片能量紊乱的核心区域,他左腕烙印深处那丝微弱的悸动,反而变得…更加清晰、更加活跃起来!如同干涸河床下的暗流,在混乱风暴的压迫下,反而被激发出了更强的“脉动”!这脉动并非带来力量,更像是一种…指向性的共鸣!当猞猁的罗盘因混乱能量场而摇摆不定时,他烙印深处的悸动,却隐隐指向某个特定的方向
!
“左…前方…三百步…绕过…那块…鹰嘴岩…”林默的声音极其微弱,在风声中几乎听不见。
抬着担架的虎猛地停住脚步,看向猞猁。猞猁手中的罗盘指针正在那片区域剧烈摇摆,边缘符文狂闪。他冰冷的目光看向林默,又看向林默指示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惊异,随即毫不犹豫地改变了行进路线!
当他们按照林默的指引,绕过那块形状狰狞的鹰嘴岩后,前方的混乱能量场竟然真的出现了一条相对“平静”的缝隙!虽然依旧寒风凛冽,但那种令人心悸的空间扭曲感和重力异常消失了!
“主上…您…”虎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
“烙印…和这里…有…感应…”林默艰难地解释,每一个字都耗费着巨大的精力。他感觉烙印深处那微弱的悸动,正贪婪地吸收着这片混乱天地间散逸的、某种极其原始而狂暴的能量碎片,如同沙漠中濒死的旅人汲取着空气中的水汽,虽然杯水车薪,却让那死寂的根基感受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滋润”?虽然代价是身体的负担更重,剧痛加剧。
猞猁深深地看了林默一眼,不再多言。他手中的罗盘指针在进入这片“缝隙”后,也稍稍稳定了一些,方向更加明确。他将林默的感应与罗盘的指引结合,带领队伍在这片死亡迷宫中艰难穿行。
时间失去了意义。只有无尽的跋涉、刺骨的寒风、和担架上越来越沉重的喘息。山魈胸口的伤口在剧烈运动和寒气侵蚀下,再次崩裂,渗出的鲜血在低温下迅速冻结成暗红色的冰晶。虎的手臂骨裂处也传来钻心的疼痛。猞猁的脸色苍白如纸,显然内伤也在加重。但他们没有停下,也不能停下。
终于,在不知走了多久,翻过了多少道如同天堑般的山脊后,猞猁猛地停住了脚步!他手中的“寻炁盘”剧烈地震动起来,幽蓝的指针笔首地指向正前方一座如同巨大屏风般横亘的山壁!指针尖端甚至爆发出刺目的蓝光!而罗盘边缘所有的符文,都亮起了前所未有的、如同血染般的暗红色光芒!疯狂闪烁!
“到了!”猞猁的声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和极度的凝重。
众人抬头望去。
眼前的山壁高耸入云,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紫色,仿佛被某种污秽的血液反复浸染过。岩壁表面布满了巨大的、如同刀劈斧凿般的深刻裂痕,散发出一种古老而蛮荒的凶戾气息。而在山壁底部,一个巨大无比、高达数十丈的天然洞穴入口赫然在目!
洞穴入口的形状极其不规则,边缘犬牙交错,如同被巨兽强行撕裂啃噬而成。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在洞口前方一片相对平坦、铺满黑色砂砾的空地上,矗立着三块巨大的、通体黝黑的巨石!
这三块巨石呈标准的等边三角形排列,每一块都有数丈高,表面并非天然岩石的粗糙,而是光滑如镜,在昏暗的天光下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它们的形状也极其怪异,如同三颗被强行扭曲、凝固的黑色星辰!巨石表面布满了难以理解的、如同星辰轨迹般的细密凹槽纹路,此刻正散发着极其微弱、如同呼吸般明灭不定的暗红色幽光!一股混乱、暴虐、仿佛源自星空深处的毁灭气息,正从这三块星陨石上弥漫开来,与周围狂暴的能量场相互呼应,形成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力场!
古祭坛遗址!三块黑色的星陨石!与影枢地图和林默烙印感应的描述,完全一致!
“就是…这里…”林默躺在担架上,看着那三块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星陨石和幽深恐怖的巨大洞穴,烙印深处的悸动骤然变得无比清晰、无比强烈!如同找到了失落己久的巢穴!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混杂着恐惧与渴望的悸动席卷了他!
猞猁警惕地扫视着西周。黑色砂砾的地面上,散落着一些巨大的、惨白色的骨骼!有的像是某种巨兽的腿骨,粗壮得如同石柱;有的则扭曲变形,带着明显的非自然拼接痕迹;还有一些细小的、如同人类指骨般的碎片,却泛着诡异的金属光泽。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如同铁锈混合着腐肉般的腥臭气息。洞口附近,能看到一些早己干涸发黑、如同石油般粘稠的污渍。
“小心…这里…死过…很多…东西…”猞猁的声音冰冷刺骨。
虎和山魈将林默的担架轻轻放下,警惕地抽出仅存的武器——虎的臂张弩仅剩几支弩箭,山魈则拔出了猞猁那把布满裂纹的“钩吻”。猞猁自己则反手将背上缠裹的黑煞刀解下握在手中。失去了煞气的黑刀,沉重冰冷,但材质依旧非凡。
“祭坛…入口…在…洞内…深处…”林默挣扎着想坐起来,指向那幽深如同巨兽咽喉的洞穴,“
星枢…石盘…感应…源头…在那里…”
猞猁点点头,手持“寻炁盘”,率先走向那三块呈三角形排列的星陨石。罗盘在靠近时震动得更加剧烈,指针死死指向洞穴深处。
就在猞猁即将踏入三块星陨石构成的三角区域时——
“吼——!!!”
一声低沉、沙哑、充满了无尽饥饿与暴虐的咆哮,猛地从洞穴深处传来!紧接着,伴随着沉重而杂乱的脚步声,几道扭曲的黑影,从洞穴入口的黑暗中,缓缓走了出来!
那根本不是自然界的生物!
它们的身形佝偻而高大,接近一丈,浑身覆盖着暗紫色的、如同岩石般粗糙厚实的角质层,上面布满了恶心的脓包和流淌着粘液的裂口。头颅如同放大了数倍的蜥蜴头,却长着三只不对称的、闪烁着浑浊黄光的眼睛,和一张裂开到耳根、布满螺旋状利齿的大嘴!最诡异的是它们的西肢——两条粗壮的后肢如同巨蜥,覆盖着鳞片;而前肢却是一对扭曲的、如同放大腐烂的人手与昆虫镰刀结合体的恐怖附肢!一条粗壮的、覆盖着骨刺的尾巴拖在身后。
它们身上散发着浓烈的腥臭和混乱的能量波动,那三只浑浊的黄眼,死死地盯住了踏入“领地”的猞猁和后面的林默等人,口中滴落着腐蚀性的涎液,发出威胁的低吼。
“是…‘畸变体’!”猞猁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被…混乱能量…和…古祭坛…残留…邪力…扭曲…的…怪物…皮糙肉厚…力大无穷…附肢…带毒…”
话音未落,距离最近的一头畸变体猛地发出一声暴虐的嘶吼!它那对扭曲的镰刀附肢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如同两柄巨大的死亡铡刀,一左一右,狠狠斩向踏入三角区域的猞猁!速度快得只留下残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