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他好像过得挺好

初秋时节。

距离预产期只有一个月时,缪蓝因为跌下楼小产,失去了孩子。

据向臣说,那是一个已经成了型的男胎,被活生生引产。

缪蓝因此大出血,身体耗损巨大,险些丧命,今后还能不能有孩子都不一定了。

她谁都不见。

出了院后便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温妤去了几次,次次被拒之门外。

究竟是怎么见的红,又是怎么突然小产,这些向臣不知道,温妤找沈政年质问,他永远只有那一句话。

“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提了。”

知道这中间有隐情。

温妤尽力去调查,却又接到缪蓝的电话,她声音变了很多,略含干哑和迟钝,还像以前一样叫温妤“小季”。

可不知怎么,一听到她的声音温妤便红了眼睛,“缪蓝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是我自己不小心摔了跤,是意外,害你替我担心了。”

缪蓝没有哭,语调平静地像是一汪湖水,“是这个孩子跟我没有缘分。”

她外表越是淡然,内心的痛苦便越是深。

上一世便是如此。

自杀前几天还像个没事人一样,任谁也没想到她会那样轰轰烈烈地死去。

温妤忍住自己的啜泣声,没有继续问下去。

可没几天,她便看到沈政年跟他身边那个女秘书坐在车里,举止亲密。

周霁川离开后的第一个冬天如约而至,这年的冬天不算冷,一直到十二月底才零星飘起雪花。

缪蓝小产后温妤便不曾展露过笑容,向臣陪在她身边,看着她愁容满面,自责自己没有照看好缪蓝。

温妤一个人在楼下堆雪人,身上衣物单薄,双手在雪中扒到泛红,好像感觉不到冷似的。

向臣拿着毛呢大衣下楼给温妤披上,“小姐,天冷,你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上去吧。”

“你看这个,好不好看?”

她堆了个小雪人,目光中有挥之不去的希冀,声音中还有哭腔,“要是缪蓝姐的宝宝没事,明年的这个时候,一定也能跟我们一起堆雪人了。”

还是因为这件事。

为这个孩子。

温妤不知道掉了多少眼泪。

别人不知道失去孩子的痛苦,她知道,孩子在自己身体里孕育长大,感受着他婴儿时期的喜怒哀乐,满怀希望等待着他的降生,可等到的却只是死讯和一团血肉模糊。

任谁都难以走出这片阴霾了。

而她,她什么都知道,竟然还是无法阻止,这份无力感几乎将温妤吞噬,日夜难安。

不忍心看着她继续难过下去,向臣弯腰捧起雪,“小姐,我帮你一起堆。”

两个人很快将雪人堆了起来。

为了哄温妤高兴,向臣将自己大衣上的纽扣取下来,充当雪人的眼睛,温妤这才轻轻笑了声,她笑着,眸中却有泪水。

司彻被请进来时,正看到这副浓情蜜意的画面,“你们倒是好情调,大雪天玩得挺开心的。”

温妤看着他,收起了眼泪,恢复严肃。

“你怎么来了?”

从周霁川死后,他们便取消了合作关系,井水不犯河水,这一年以来,司彻没少打电话约温妤吃饭见面,都被她拒了。

她对这个人,实在没兴趣。

“我来自然是找你有要紧事了。”

瞥了向臣一样,司彻意味深长道:“这事还是我们私下聊吧,去你书房?”

进了书房关上门。

温妤直接催促司彻。

“有什么事直说吧,我没工夫听你闲扯。”

“你都不沏杯茶给我吗?”

司彻语气中夹杂着委屈,对上温妤严肃的眸光,又迅速收起了那副玩笑态度,“好好好,聊正事。”

他走到书桌前在椅子上坐下,左腿搭到右腿上,一本正经起来,“你猜的没错。”

“什么没错?”

司彻抬眸,眸色冷峻,“周霁川没死。”

温妤五官轻皱,紧张了瞬,不管多久过去,这个人还是会引起她内心最深处的恐惧。

毕竟上辈子,她是死在了他手中。

“我见到霁川了。”

“什么?”

她的反应比司彻预料得要大些,“怎么,很不可思议吗?你不是猜到了周霁川没死?”

“你在哪见他了?”

“我看他好像过得挺好的,跟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在一起,像是成家了,应该不会回来了。”

“不可能!”

周霁川睚眦必报。

华京这些人给了他此生最大的屈辱,只要他活着,总有一天会卷土重来。

“怎么,你还喜欢他?”司彻仿佛全然不把现在的周霁川放在眼里,“如果是霍家小姐帮他离开华京重新开始,他又成了家也不是没有可能。”

“你是白痴还是没长脑子?”

没想到司彻会是这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他在哪里,跟谁成了家?仅凭他跟一个大肚子的女人在一起,就觉得那些事情都翻篇了,换作你,你不想报仇吗?”

“想。”

这是实话,可司彻是个务实的人,“但周霁川要多少年才能回来跟我们抗衡,他走的时候,可是一无所有了。”

“那你又觉得自己的能力强过他多少?”

温妤的话虽然残忍,却是事实,她是死过一次又活过来的人,见识过周霁川的手腕,那种从最底层,从泥坑里爬起来的人,身上的韧劲不是司彻比得过的。

“如果你是他,你又能做到哪一步?”

不想跟司彻废话,温妤质问着,“你只管告诉我在哪里看到了周霁川,别的你不用管。”

“你要干什么?”

温妤的态度令他吃惊,“只要他不回来就好了,何必做得这么绝?”

“这时候你仁慈了?既然你有仁慈心,他要万星的时候你干脆拱手相让算了,又斗个什么劲儿?”

司彻哑然,木着一张脸,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到底在哪,我这边晚一天知道就是多给他一天重振旗鼓的时间,你懂不懂?”

“在香山。”

当时不过是远远的一眼,周霁川扶着身怀有孕的女人上车,司彻想要追上去已经来不及。

“你应该第一时间告诉我的!”温妤急色匆匆,拿起手机便将电话打了出去,抬眸睨向司彻,“你走吧。”

“温妤。”

司彻没走,目光变了变,语气更低,“这一年来我一直在想,你跟霁川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值得你这么挖空心思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