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挑衅
青木村的高品质蔬菜几乎遭受灭顶之灾，大片菜地被翻耕入土，莫天扬也暂停了对外销售。曾经热闹的村子仿佛被抽走了精气神，瞬间跌回往日的沉寂。
“勇叔，怎么样了？”
“苜蓿种子都撒下去了。”
曹勇应道。顿了顿又说，“天扬，这两天大伙儿合计了一下。让克雄、宏利这些年轻人，在菜地和院子边上搭几间简易房，轮班和你一起守夜看地。”
“这怎么行？”莫天扬立刻拒绝，“我一个人够了，还有大青呢。”
曹勇看向一同进来的胡标、陈峰、莫洪。胡标深吸一口气，开口：“天扬，你的心思我们都懂。大伙儿跟着你虽然才干了两个多月，可这两个月活得有奔头！菜地毁了，你还肯留下所有人干活，大家心里都记着这份情。年轻人多，轮着来，不累。”
胡标的话让莫天扬神色一暗。他明白，这幸存的二十多亩地，是五十多号人留下的唯一希望。
“……好吧。”莫天扬最终点头，“标叔，您看着分组。夜里守着的，算加班费。”
“这哪能要……”
“噼里啪啦——！”
胡标的话被一阵突兀而密集的鞭炮声硬生生打断。所有人都愣住了。
“标叔，村里有人办喜事？”莫天扬皱眉。
“没有啊！”胡标一脸困惑，“这地方你还不清楚？姑娘往外嫁难，媳妇娶进来更难！”
众人快步走出会客室。目光所及，所有人瞳孔骤然收缩——不远处的荒地上，十几个人正肆无忌惮地燃放鞭炮，烟雾缭绕。
“是莫栓！还有胡亮！”陈峰咬牙切齿地吐出名字。
人群的脸色瞬间铁青。菜地被毁，村里谁不在心里咒骂那些黑手？此刻莫栓、胡亮带着一群混混公然跑来放鞭炮，那赤裸裸的挑衅和幸灾乐祸，让胡标几个恨得牙根痒痒。
莫栓、胡亮显然也看到了他们，更加嚣张地朝这边比划，嬉笑哄闹。陈峰等年长的汉子都气得攥紧了拳头。
莫天扬的目光死死锁定在莫栓、胡亮身后那群欢呼雀跃的小混混身上。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划过脑海——凌飞说过，上次拦路抢菜打人的，也是十来个混混！
当时他并未深想，更没怀疑到胡亮头上。但此刻，一种强烈的预感攫住了他：抢菜，毁地，十有八九就是眼前这群人干的！
想到这里，莫天扬心底的怒火反而奇异地平息了，取而代之的是冰封般的冷静。只是那深邃的眼眸里，弥漫开难以掩饰的凛冽寒意。
“天扬，他们太……”曹勇气得声音发颤。
莫天扬眼中的寒意瞬间敛去，只余一片淡漠：“跳梁小丑罢了。”说完，竟转身径直朝自己房间走去。
曹勇几人面面相觑，一时反应不过来。莫栓如此挑衅，他们怒火中烧，莫天扬却冷静得可怕。
就在莫天扬推开房门的一刹那，一个陌生却又似乎在哪里听过的低沉嗓音从远处传来：
“天扬！”
莫天扬身形一顿，缓缓转身。荒地的边缘，不知何时立着三道笔挺的身影。
三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裤，面容饱经风霜，刻满沧桑。然而，他们锐利如鹰的眼神、山岳般沉稳的站姿，无声地透着一股历经淬炼的不凡气质。
“海哥，来了。”莫天扬迎了上去。
简陋的会客室里，莫天扬给略显局促的王海龙三人倒了杯热茶，目光落在王海龙身旁的两人身上。
“天扬，这是我两个过命的兄弟，李国强，徐明辉。”王海龙介绍完，看着莫天扬，欲言又止，“你这边的事……我们路上听说了。你看我们……”
莫天扬打量着三人脸上深刻的皱纹和眼中的风霜，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他嘴角牵起一丝淡笑：“怎么？怕我开不出工资？”
王海龙三人一怔。李国强深吸一口气，率先开口：“天扬，你的为人海哥都跟我们讲了。你能拿出三万块救海哥老娘，就冲这份义气，我们信你！管吃管住，一个月给一千，我们也跟你干！”
莫天扬摆摆手：“菜地是毁了大半，但事儿还不少，够你们忙活的。”
窗外忽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哄笑声。莫天扬抬眼看去，正对上莫栓那充满挑衅意味的得意手势。王海龙三人的眼神瞬间锐利如刀。
他们虽不认识莫栓、胡亮，但青木村的遭遇一路听得揪心。眼下这帮人竟跑来放炮庆祝？赤裸裸的挑衅！
“天扬，外面那几个……”王海龙目光扫过那群还在哄笑的人影。
“一群地痞。”莫天扬声音低沉，“海哥，还记得我提过运菜车被抢那事吗？我怀疑抢菜、毁地，都跟他们脱不了干系。”
“那还不简单，报警抓人！”徐明辉沉声道。
莫天扬摇头：“现在只是猜测，没证据。你看他们那得意忘形的样儿，中午八成要去县里喝酒庆祝。村里没像样的地方，莫栓手里有钱……”他看向王海龙，“我想请你们这几天，跟紧他们。”
王海龙三人都是特殊行伍出身，立刻明白了莫天扬的意图。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齐齐点头。
“只要是他们干的，尾巴总能揪出来！”王海龙保证。
“都是些滚刀肉，别把自己搭进去。”莫天扬提醒。
“放心，有分寸。”李国强接口。
“行。”莫天扬拿出手机，“海哥，我先转三千给你。”
“别！我还欠着你三万呢！”
“那是给阿姨救命的钱，两码事。”莫天扬语气不容置疑，“你们替我办事，不能兜里空空。带强哥、辉哥去县城买身利索衣服，理个发。”
王海龙不再推辞，坦率道：“不瞒你说，他俩来时就带了点盘缠。这钱我先拿着，回头……”
“不用回头，这是差旅费。”莫天扬打断他。
三人不再多言，起身默契地站到窗边两侧，目光如电，锁定窗外那群人。刹那间，莫天扬清晰地感觉到三人气质骤变——不再是风尘仆仆的打工者，而是三头蓄势待发、锁定猎物的鹰隼。
莫栓一伙耀武扬威了十几分钟，才哄笑着扬长而去。他们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每个人的面孔、特征，已被窗后三双锐利的眼睛牢牢刻印在脑海。
见混混走远，王海龙转向莫天扬：“天扬，我们的行李放你这儿。走了。”
“一切小心。”
王海龙三人匆匆离去。胡标几人带着疑惑走进来：“天扬，那三位是……？”
“就是我跟你们提过的新工人，有两个是外地的。”莫天扬神色平静，“他们得去县里办电话卡，置办点东西。”
陈峰眉头紧锁：“眼下这光景……还雇人？”
莫天扬淡淡一笑：“是我早先就答应了的。人家千里迢迢过来，就揣着点路费。现在让人空手回去，这种事，我做不出来。”
莫天扬这话让胡标、曹勇他们沉默下来，农村人虽说是穷，可他们骨子里却有着不能抹除的老实、淳朴，让人家过来是为了更好发展，现在出了问题让人家离开，这种事情他们还真的干不出来。
“那他们？”
“以后送菜的事情就交给他们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