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六十四章 探望
日头渐高,齐枫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手腕上的玄铁锁链随意地搭在扶手上,发出冰冷的微光。
萧无痕的情况稳定了许多,脸色不再是骇人的惨白,透出些许生机。
齐枫估算着,再喂两次药,这位指挥使大人就该能彻底清醒,进行简单的对话了。
一阵略显急促却刻意放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了院门口,与守门的锦衣卫低声交谈起来。
齐枫唇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来了。
果然,片刻后,赵明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商量的口吻:“齐贤弟,南宫姑娘、柳姑娘她们听闻萧大人受伤,你在此看护,十分担忧,想来探望一下,你看……”
门口的锦衣卫校尉显然很为难:“赵大人,这……萧大人有令,齐枫不得与外人接触。这恐怕不合规矩。”
赵明德的声音提高了几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里面躺着的是锦衣卫指挥使,外面站着的是府城知府的侄女和本地士绅!她们是来探望伤者,表达关切,难道还能是来劫狱的不成?还是说,你们觉得本官会伙同她们对萧大人不利?”
“卑职不敢!”校尉的声音立刻矮了下去。
齐枫适时地睁开眼,扬声道:“让她们进来吧。萧大人情况稳定,需要静气,莫要在门外争执。”
门口的锦衣卫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让开了通路。
房门被推开,南宫玥、柳若雪、楚清秋。周子陵、徐远几人鱼贯而入。
南宫玥一马当先,纱裙飘动,一眼就看到齐枫手腕上那副显眼的镣铐,杏眼中立刻漫上水汽和怒意。
“齐郎!”她几步冲到齐枫面前,想碰触他又怕弄疼他,最终只攥紧了拳头,“他们……他们怎么还敢给你戴着这个!你救了全城百姓,救了萧无痕的命!这群忘恩负义的东西!”
柳若雪亦是柳眉紧蹙,手中团扇忘了摇动,看着齐枫,带着心疼:“齐公子,你受委屈了。一夜未眠,还要被如此对待……”
楚清秋站在稍后位置,面纱之上的眼眸深邃,落在齐枫脸上,仔细打量着他的气色,见他虽戴镣铐却神色如常,眼底的忧色稍减,但看向床上昏迷的萧无痕时,目光则变得复杂难明。
周子陵是个暴脾气,直接指着门口的锦衣卫骂道:“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我齐兄要是想走,就凭这破链子和你们几个歪瓜裂枣拦得住?他留在这儿是道义,是慈悲!你们倒拿起鸡毛当令箭了!”
徐远相对沉稳,拉了一下周子陵,但看向锦衣卫的眼神也极为不善,他对着齐枫拱手:“齐兄,大恩不言谢。王家村之事,我们都听说了,若非你,后果不堪设想。”
齐枫看着这群真心关怀自己的朋友,心中微暖,脸上却依旧是那副浑不在意、甚至有点吊儿郎当的笑容,他晃了晃手腕,锁链哗啦作响。
“哎,我说你们,至于么?这玩意儿看着沉,其实戴着还挺凉快,提神醒脑。再说了,萧大人还没醒,我总得给他个面子,配合一下他下属的工作嘛。不然他醒来一看,哟,嫌疑犯跑了,多没面子。”
他这话说得轻松戏谑,瞬间冲淡了房间里凝重的气氛。
南宫玥被他气得哭笑不得,嗔怪地瞪了他一眼:“都什么时候了,还没个正形!”
柳若雪也以扇掩唇,无奈地摇了摇头,眼底却有了些许笑意。
她就知道,这人总有本事把天大的事情说得轻描淡写。
楚清秋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柔和,快得无人捕捉。
周子陵拍着大腿笑骂:“我就服你齐兄这心态!天塌下来当被子盖!”
徐远也莞尔一笑,紧张的心情放松不少。
赵明德看着齐枫三言两语化解了众人的愤懑,心中更是赞叹不已,此子心胸气度,绝非池中之物。
齐枫笑呵呵地招呼众人:“行了行了,别都站着,坐坐坐。赵大人,麻烦让衙役再搬几张椅子来。萧大人这儿一时半会儿醒不了那么彻底,咱们小声聊会儿天,不碍事。”
他这般反客为主,自然得仿佛他才是这房间的主人,而不是一个戴着镣铐的被看守者。
门口的锦衣卫面面相觑,想阻止,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毕竟赵明德还在那儿点头吩咐衙役去搬椅子呢。
椅子搬来,几人围坐下来,声音压低了些。
南宫玥看着齐枫,关切地问:“齐郎,萧大人的伤……真的无碍了?那幽冥教的妖人竟如此厉害?”
“毒比较麻烦,伤倒是其次。”齐枫端起桌上已经微凉的茶水喝了一口,“噬魂毒混了腐骨散,阴损得很。不过嘛,问题不大,再喝两副药,把余毒清清,以萧大人的根基,躺个十天半月又能活蹦乱跳地去抓人了。”
柳若雪轻声道:“此次多亏了齐公子。只是……那黑影究竟是什么人?竟能将萧大人伤至如此?”
“十有八九是幽冥教的核心人物,保不齐就是个什么血月使者。”齐枫放下茶杯,手指无意识地在锁链上敲了敲,“手法老辣,邪术诡异,而且……跑得挺快。萧大人应该是追进陷阱里了,不然不至于吃这么大亏。”
周子陵凑近些,神秘兮兮地问:“齐兄,你说……这幽冥教搞出这么大动静,又是屠村又是布阵的,他们的老巢到底在哪儿?那个血月祭,到底想干嘛?”
齐枫瞥了他一眼,懒洋洋地往后一靠:“你问我,我问谁去?我又不是幽冥教教主肚子里的蛔虫。不过嘛,左不过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炼邪功、召邪神之类的。至于老巢,狡兔三窟,何况是这群见不得光的老鼠,肯定藏在哪个阴沟洞里呢。”
他话说得轻松,眼神却微不可察地扫过楚清秋。
楚清秋感受到他的目光,指尖微微一颤,垂下了眼眸。
她知道,齐枫这话半真半假,他掌握的线索恐怕远比说出来的多,而他看似随意的目光,或许是在提醒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