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魅魔影靰鞡草

第五十四章 战友相认的泪(上)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你们这帮臭小兔崽子竟敢欺负老年人?老子削死你们!”当忍无可忍时,就无需再忍!姜三木再也忍不住了,大骂声中冲了上去。

姜三木出生于呼伦贝尔大草原,他的父母就是与著名的知青烈士张勇一起上山下乡,从津沽来大草原插队落户的。姜三木幼年时,曾拜素有“跤王”之称的阿布尓斯朗为师,学习摔跤。姜三木就像是专为摔跤而生的,十一二岁的时候,方圆几百里内已经罕有对手。姜三木后来随父母返回津沽,几年之内,已经成为津沽著名的“跤王”。高中毕业后,被战智湛特招到“飞虎军”侦察大队,成为一名侦察兵。几年后,被保送军校学习。毕业后,来到BLs。

“别下死手!”战智湛怕姜三木盛怒之下打死小流氓,急忙叮嘱姜三木轻一点。

“打死这个老十三养……”这时,张翰已经被小流氓的棍棒打倒在地。“黄毛”仍不解气,指挥几个小流氓继续殴打张翰。可是,他的脏话刚骂出一半,剩下的就被姜三木的拳头打回到肚子里。“黄毛”和着血水吐出两颗门牙,反手掏出刀子对着姜三木腹部就是一刀。

姜三木冷笑着迎了上去,侧身躲过刀子,左手抓住“黄毛”握刀的手一使劲,刀子“叮”的一声掉在地上。右手掌顺势打在“黄毛”的鼻子上。隔着五六米,鼻骨骨折“咔嚓”的声音清晰可辨。没等满脸泪水的“黄毛”喊疼,就被姜三木跟上来的一脚正蹬给踢飞了。“噗通”一声,“黄毛”摔到了五米以外,躺在大街上杀猪般的嚎叫。

战智湛连忙上前拉住姜三木,说道:“差不多行了!你想打死他呀?”

“他妈的!便宜你个小犊子了!”姜三木恨恨不已的对着满地打滚儿的“黄毛”吐了口唾沫,顺手把刀子一折两断丢到街角。

“黄毛”爬起来在同伙搀扶下调头就跑,边跑边脱下衣服捂住不停流血的鼻子,指着战智湛和姜三木二人瘦驴拉硬屎的大叫道:“你们两个犊子等着!是站着撒尿的就别跑!”

看着一溜烟儿跑没影的“黄毛”和他的同伙,战智湛和姜三木只是觉得可笑,谁也没有把“黄毛”的话当回事儿。可是,围观的群众却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劝战智湛和姜三木快跑,再晚就来不及了。那“黄毛”是这一带称霸一方、欺压百姓的黑社会巨鸮“赵大头”手下的小弟。“赵大头”不忿小弟被人痛殴,马上就会带人过来。战智湛和姜三木不死也得扒层皮,就连那个乱管闲事的老头儿也难逃炕上吃、炕上屙的下场。

战智湛心中虽对“赵大头”之流的威胁不以为意,但面对周围群众真诚的关切,他还是压下心头火气,挤出一个笑容,连连抱拳向四周道谢:“多谢老少爷们儿提醒!俺们心里有数了,多谢,多谢!”

战智湛分开层层人群,目光急切地搜寻着那个刚刚被打倒的身影。只见张翰仍匍匐在地,身体因疼痛而微微蜷缩,挣扎着试图撑起自己。战智湛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猛地一缩。他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蹲下身,声音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低声唤道:“张翰!‘黑狐狸’?是你吗?兄弟,你怎么样?伤着哪儿了?”

那声久违的、几乎被遗忘在血火岁月里的代号“黑狐狸”,如同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记忆的闸门。张翰的身体明显一僵,随即,他极为缓慢地、艰难地抬起头来。脸上混杂着街角的泥土、新擦出的血痕和汗水,显得狼狈不堪。他的眼神起初是惯常的警惕和遭受打击后的涣散迷茫,但在看清战智湛脸庞的刹那,那迷茫如同被阳光驱散的迷雾,骤然转变为难以置信的震惊和狂喜。紧接着,一层清晰的水光迅速覆盖了他那双曾锐利如鹰隼的眼睛,却被他死死忍住,没有让那水珠滚落。他只是嘴唇微微翕动,喉咙哽咽,发不出一个音节。

战智湛百感交集,鼻腔酸涩难抑。他猛地伸出双手,紧紧抓住张翰的双臂,那手臂比以前消瘦了太多,甚至能清晰地摸到骨骼的轮廓。他用力地将昔日战友从冰冷的地面上搀扶起来,自己的眼眶瞬间通红,滚烫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顺着脸颊滚落,与张翰脸上的污渍混在一起。“是俺!是俺呀!俺就是‘骆驼’!‘骆驼’还活着!张翰,你他娘的……你他娘的怎么就这么傻,由着这帮杂碎打不还手啊?!”

战智湛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是心痛,是愤怒,更是跨越生死重逢的巨大冲击。

张翰借着战智湛的力道站稳,习惯性地想挺直腰板,却牵动了伤处,引得一阵轻微的咳嗽。他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充满了无尽的疲惫和沧桑,他摇了摇头,苦笑道:“唉……一言难尽。老话说了,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得意猫儿雄过虎,落坡凤凰不如鸡。这帮小子,说到底就是些没开窍的街头混混,屁都不懂,算人民内部矛盾。咱这手……当年在部队学的都是啥玩意儿?出手没轻没重,真要一不小心弄残废一两个,我这心里……对不起老部队的培养。反正……反正他们也就耍个威风,打不死我,老百姓平安,就成了。”

张翰顿了顿,努力想挤出一个轻松的笑容,却只扯动了嘴角的伤口,显得异常苦涩。他仔细打量着战智湛,眼神温和了许多:“呵呵……不说这个了。我说‘骆驼’,真是你……好,真好……这些年,你过得都还好吗?”

这一句简单的问候,彻底击溃了战智湛的心理防线。看着曾经身手矫健、智计百出的“黑狐狸”如今这般落魄,却首先关心自己过得好不好,战智湛的眼泪如同决堤般“唰唰”地往下流,声音哽咽得几乎破碎:“好……好,都好!张翰,你……你是国家的功臣!立过那么多功,受过那么多苦!日子过成这样,为啥不去找组织?不去找政府?回老部队找找首长们也行呀,他们绝不会不管你的!”

张翰闻言,只是缓缓地、坚定地摇了摇头。他的表情变得异常严肃而平静,目光越过战智湛,仿佛看向了很远的地方,那些硝烟弥漫的过往和长眠于青山的战友。“‘骆驼’,那些都是老黄历了,功是功,过是过,代表不了现在。咱们……咱们得往前看。”他的声音低沉却有力:“想想‘御猫’,想想‘海东青’,想想那么多牺牲在前线的兄弟……咱们能活着,能喘着气儿,看看这天,吃口热乎饭,已经是老天爷赏的,够幸运了。活人哪,怎么能靠着死人的功劳簿给自己讨饭吃?日子难点就难点,总能熬过去,没啥可给组织添麻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