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师妹的痴迷。
回到三十三重天那日，云海翻涌，仙鹤清鸣，李阳却无心欣赏这熟悉的景象。他风尘仆仆，甚至来不及换下那身微染星尘的衣袍，便径直带着小师妹姬云曦前往天帝所在的凌霄宝殿。
他心中压着一块巨石，这十几年的所见所闻，神庭边疆的节节败退，将士们的浴血苦战，以及那潜藏在败退表象之下、令人隐隐不安的暗流……他必须第一时间面呈师尊。
凌霄殿内，依旧是万年不变的庄严肃穆，琉璃铺地，金玉为柱，氤氲着淡淡的、能让人心神宁静的檀香。天帝姬如玉高坐于九重玉阶之上，周身笼罩在朦胧的仙辉中，面容模糊，唯有一双眼眸似闭非闭，仿佛对世间万物都漠不关心。
李阳深吸一口气，沉声禀报。他从最前线的堡垒失守说起，讲到资源星域的接连沦陷，讲到某些附属种族的微妙异动，讲到将士们疲于奔命却得不到有效支援的困境……他的声音沉稳却有力，每一个字都带着无形的重量。
然而，玉阶之上，一片沉寂。
他说了许久，直至将心中块垒倾吐殆尽，天帝才微微动了动眼皮，那目光轻飘飘地落下来，不像是在看一位禀报要事的弟子，倒像是在看一段无关紧要的小事！
“嗯，朕知道了。”天帝的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丝毫情绪，甚至连一句“下去吧”或是“后续再议”都吝于给予。
他对李阳所描述的危机与败象，仿佛全然不在意，对他一手缔造的这个庞大神庭的命运，也显得兴趣缺缺。
一股深切的失望与无力感瞬间攫住了李阳。
他记忆中杀伐决断、英明神武的师尊，何时变成了这般模样？
活脱脱就是一个昏君的样子。
但他了解师尊。
这老头性子古怪执拗到了极点，他不想理会的事，你就是说破了天，磨碎了嘴皮子，他也只会当是耳旁风。
若是催问得紧了，惹得他脾气上来，那滔天怒火，即便是李阳也深感畏惧。
好在，这老头并非一无是处。他的目光掠过李阳，落在后面那个探头探脑、既好奇又有些怯生生的小丫头姬云曦身上时，那万年不变的淡漠脸上，竟瞬间冰雪消融，绽开了一个堪称“慈祥”的笑容。
“云曦，过来，到为师这儿来。”他招招手，语气是李阳都少能享受到的温和。
姬云曦看了李阳一眼，得到师兄眼神默许后，才小步挪了过去。接下来的一幕，让见惯了宝物的李阳也看得眼角直跳——师尊像是凡间急着哄孙女的富家老翁，笑眯眯地从袖里不断掏出好东西，不由分说地塞进姬云曦怀里。
“这是万年神玉，贴身戴着，寒暑不侵……”
“这串霓裳羽衣链，能挡三次致命攻击……”
“还有这个，蟠桃园里刚摘的九千年紫纹缃核蟠桃，快尝尝甜不甜……”
不一会儿，姬云曦怀里就堆满了流光溢彩的奇珍异宝，看得她小嘴微张，眼花缭乱。
不仅如此，天帝大手一挥，直接就将天庭中一座久已闲置、却极为华美精致的“璇玑宫”赐予姬云曦，更名为“曦月宫”，并派了大量仙娥力士前去打理。
后来，李阳从好友太白金星那儿得知，他不在的这些年，师尊时常会溜达到圣子宫附近，远远看着他那几个满地疯跑的小家伙，有时还会故意“偶遇”，塞些灵果玩具给他们。那行为做派，哪还有半分天帝的威严，活脱脱就是一个享受含饴弄孙之乐的老头子。
这巨大的反差让李阳心情复杂，哭笑不得。
然而，还没等他从这种复杂情绪中缓过神来，一个新的、更让他头疼的麻烦就黏上了他——那就是师妹姬云曦。
天帝赐下的曦月宫，她连去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李阳走到哪，她就跟到哪，像条甩不掉的小尾巴。李阳无奈，试着劝她：“云曦，你先去曦月宫安顿下来，那里……”
话没说完，就被姬云曦打断，她揪着李阳的衣袖，眼神倔强又依赖：“不去！师兄在哪，我就在哪！”
李阳拗不过她，只得带着她一同返回自己在天庭的居所——圣子宫。
可真到了圣子宫，气氛瞬间就变了。
艾薇儿带着温柔的笑意迎上来，还没开口，就看到李阳身后亦步亦趋的姬云曦，眼神中闪过一丝好奇。紧接着，莉莉丝抱着双臂，倚在门廊边，红唇微勾，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几个小家伙听到动静，欢呼着“爹爹回来啦！”从里面跑出来，叽叽喳喳地围上来。
姬云曦看着眼前这“一家和睦”的景象，看着这些与师兄关系亲密的、容貌气质各异的绝色女子，看着那些叫他“爹爹”的孩子，小脸一点点变得苍白，嘴唇紧紧抿着，眼眶迅速泛红，氤氲起一层浓厚的水汽，那委屈难过几乎要满溢出来，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经历了这么多，李阳早已不是那个感情迟钝的愣头青。一见姬云曦这模样，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瞬间明镜似的——这丫头，该不会是真的喜欢上自己了吧？这表现，分明就是打翻了醋坛子！
这下李阳更是一个头两个大，心里暗叹这局面真是离谱到家了，怎么这回还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师妹！
为了避免这丫头继续胡思乱想、醋海生波，李阳赶紧匆匆和艾薇儿等人简单交代了几句，几乎是半拉半拽地把情绪低落的姬云曦带到了宫殿后方一处无人的观景露台。
他绞尽脑汁，试图纠正她“错误”的思想：“云曦啊，你看，我是你师兄，长兄如父，我照顾你是应该的。但师兄呢，也有自己的生活，就像父亲总会给孩子找个母亲一样……你呢，以后也会遇到自己喜欢的、相伴一生的人……”
他试图跟她讲道理，划清界限。
结果，姬云曦的脑回路根本不吃这一套。她抬起头，泪眼汪汪地看着他，逻辑清晰无比地反将一军：“师兄就是师兄，才不是什么父亲！而且，为什么她们可以，我就不可以？是我没有她们好看吗？还是师兄你觉得我烦了，不喜欢我了？你以前说过会一直照顾我的！”
李阳被问得哑口无言，张口结舌，正想着该如何解释这复杂无比的感情问题，姬云曦却忽然踮起脚尖，凑上前来，在他脸上“叭叭叭”地连亲了好几下，留下好几个清晰的口水印和淡淡红痕，然后用一种混合着委屈、倔强和宣告的语气说：“我不管！我就要和师兄在一起！比她们都要在一起！”
李阳彻底没招了，看着眼前这个自己从小带到大的丫头，打不得骂不得，讲道理又讲不通，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他叹了口气，索性破罐子破摔，选择了摆烂：“行行行，随你便吧，你爱怎样就怎样吧。”
于是，姬云曦就这么名正言顺地在圣子宫住了下来，而且就住在紧邻李阳寝宫的侧殿。甚至很多时候，她抱着自己的小枕头，理直气壮地就爬上了李阳那张宽大的床铺，宣称：“我要保护师兄！” 或者 “这里睡着安心！”
搞得李阳无可奈何，只能苦笑着自己去打地铺。
可每每到了天光微亮，李阳总能发现，不知何时，这丫头又会从床上溜下来，像只寻找热源的小猫一样，蜷缩着睡到他旁边的地铺上，紧紧挨着他，有时梦里还会嘟囔几句模糊的梦话：“师兄……生宝宝……”
好在，这丫头心思终究过于单纯，似乎完全不知道生孩子具体需要做些什么，只是凭借着一股懵懂的本能和强烈的独占欲在行动。
而李阳对她，也的的确确生不出什么男女之间的旖旎心思。毕竟，这是他亲手照顾着、从那么一点点小不点养大的姑娘，感情更近乎兄长。
看着身边睡得香甜、毫无防备的师妹，李阳只能再次苦笑，压下心底那点尴尬与无奈，默默给她掖好被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