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隐忍与屈辱
“阿园，你这般勤快，倒让我汗颜了。”我提着工具袋跟在他身后，心中暗自感慨。这少年虽然年纪不大，但做事却比许多成年人还要踏实。
“哪里的话，师父你昨日遇到的那些事，我听着都替你憋屈。”李园回头看了我一眼，“不过你放心，今日有我在旁，那些洋人若再敢放肆，我便…”
“你便如何？”我苦笑着摇头，“阿园，你还年轻，不知道这世道的险恶。那些洋人在这租界里横行惯了，咱们这些泥腿子，又能如何？”
李园咬了咬牙，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工地上已经聚集了不少工人，大家各自忙着手头的活计。我带着李园来到昨日那排石狮子前，指着其中两头道：“就是这两个，你仔细看看，可有什么异常？”
李园蹲下身子，仔细端详着那两头石狮子。片刻后，他摇摇头：“师父，我看着倒是寻常，雕工精细，神态威严，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啊。”
我心中一沉，难道真的是我想多了？可昨日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绝非虚妄。我再次凝神细看，那股阴寒之气依然存在，只是在阳光照射下稍显微弱。
“罢了，先干活吧。”我摆摆手，开始调配油漆。
李园倒是干劲十足，挥舞着刷子在栏杆上来回涂抹，不一会儿便完成了一大段。我则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两头石狮子，专心处理其他部分。
正当我们干得起劲时，远处传来一阵喧哗声。我抬头望去，只见几个穿着洋装的外国人正朝这边走来，其中一个金发碧眼的年轻男子，正是昨日羞辱我的那个。
我的手不由得握紧了刷子，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
虽然听不懂他们的话，但从他们的表情和手势，我能猜到绝非什么好话。李园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悄悄凑到我身边：“师父，他们说什么呢？”
“没什么好话。”我压低声音，“继续干活，别理他们。”
可那几个洋人却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越走越近。金发男子走到我面前，用手指戳了戳我的肩膀，嘴里叽里呱啦说着什么，语调中满含嘲弄。
我强忍着怒火，低头继续刷漆，希望他们能知难而退。可那人见我不理睬，反而变本加厉，竟然伸手要去抢我的刷子。
“住手！”我终于忍不住了，猛地站起身来。
可惜我的反抗在他们眼中不过是笑料，那个金发男子做了个夸张的害怕手势，引得同伴们哄堂大笑。随即，他一脚踢翻了我脚边的油漆桶。
白色的油漆瞬间溅了我一身，也洒了李园一脸。周围的工人们都停下手头的活计，但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你们太过分了！”李园气得脸都红了，就要冲上去理论。
我连忙拉住他：“别冲动！”
那几个洋人见状，笑得更加放肆，其中一个还拿出相机，要给我们拍照留念。在他们眼中，我们不过是动物园里的猴子，供他们取乐罢了。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汽车缓缓停在路边。车门打开，昨日那个递给我纱巾的千金小姐走了下来。她看到眼前的情况，眉头微皱，快步走了过来。
几个洋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灰溜溜地离开了。临走时，那个金发男子还不甘心地瞪了我一眼，仿佛在说这事没完。
陈小姐走到我们面前，从手包里掏出一张纸币：“这些钱足够你们重新买油漆，还有多余的作为补偿。我很抱歉你们遇到了这样的事。”
我看着她手中的钱，心情复杂。昨日她的善意已经让我感激不尽，今日又再次出手相助，这份恩情让我不知如何回报。
“小姐，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钱我不能要。”我摇摇头，“昨日您已经帮过我们，今日又…”
“收下吧。”她的语气很坚决，“我知道不完工你们就拿不到工钱，这点钱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你们却很重要。”
李园在旁边轻轻碰了碰我的胳膊，示意我收下。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接过了那张纸币：“那就多谢小姐了，这份恩情我记下了。”
陈小姐点点头，转身要走，却又回头看了我一眼：“小心那些洋人，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说完，她便上了汽车离去。我望着远去的车影，心中五味杂陈。
“师父，这位小姐真是好人啊。”李园感慨道，“要不是她，咱们今天可就惨了。”
“是啊，好人。”我苦笑着摇头，“可惜这世上好人太少，恶人太多。”
我们用陈小姐给的钱重新买了油漆，继续开始工作。可刚才的屈辱如鲠在喉，让我怎么也无法平静下来。每当想起那些洋人嘲弄的嘴脸，我就恨不得冲上去与他们拼命。
可理智告诉我，那样做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在这个租界里，洋人就是天，而我们这些中国人，不过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下午时分，我们来到那排石狮子前。我深吸一口气，提起刷子准备开工。可当我靠近第一头石狮子时，那种阴寒的感觉再次袭来，比昨日更加强烈。
我的汗毛瞬间竖立，体内的五仙也开始躁动不安。那头石狮子仿佛活了过来，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嘴角还带着诡异的笑容。
“师父，你怎么了？”李园注意到我的异常，关切地问道。
“没…没事。”我强忍着内心的恐惧，移到另一头石狮子前。可同样的感觉再次出现，甚至更加强烈。那张狮脸竟然越看越像人脸，而且是一张充满怨恨的人脸。
我连忙后退几步，额头已经渗出冷汗。李园走过来，疑惑地看着那两头石狮子：“师父，这不过是两头普通的石狮子啊，有什么好怕的？”
“你…你真的什么都感觉不到？”我颤声问道。
李园摇摇头：“什么都没有啊，就是两头雕刻精美的石狮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