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一场难堪的落水
拳风裹挟着刺骨的寒意,擦过周叙白的耳际。
他下意识侧身闪避,身体撞上身后的咖啡桌。
“哗啦” 一声脆响,骨瓷杯摔得粉碎,褐色的咖啡混着冰块溅了满地。
周围的游客发出惊呼,连远处悠扬的手风琴声也戛然而止。
桑白梨被这突如其来的混乱惊得浑身一颤,小腹传来的坠痛感愈发清晰。
她看着傅聿危赤红的眼睛,看着周叙白被咖啡渍弄脏的白衬衫,看着 Alex 挡在她身前的背影,突然觉得无比疲惫。
这场无休止的纠缠,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傅聿危还要再挥拳,却被 Alex 死死抱住腰。
“你疯了!这里是巴黎不是你的帝国!你再敢动一下,我现在就报警!”
傅聿危挣扎着,目光死死钉在桑白梨脸上。
“你说!” 他嘶吼着,声音都劈了,“这孩子是不是我的?你说啊!”
桑白梨望着他疯狂失控的模样,极轻地笑了一下,眼泪却同时夺眶而出。
“傅聿危,你闹够了吗?”
飘飘的一句话,却像一桶冰水,瞬间浇熄了傅聿危所有的暴戾。
他僵在原地,看着她脸上的厌恶,心脏像是被人生生剜掉一块。
“闹?”他嗤笑一声,笑声里浸满了绝望,“在你眼里,我做的一切都只是胡闹?”
桑白梨沉默着,只用冰冷的眼神回视。
最爱的女人怀了别人的孩子,她却只用一句“胡闹”来定性他所有的痛苦和疯狂?
傅聿危身上所有的力气顷刻间被抽空。
Alex察觉到他的松懈,趁其不备,猛地用力推了他一把。
本意只是想让他踉跄出丑,却没料到傅聿危因桑白梨的话心神俱震,竟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道推得直接向后倒飞出去!
“啊——!”
苏菲的尖叫刺破空气。
“噗通!”
沉重的落水声轰然响起。
塞纳河冰冷漆黑的河水瞬间吞没了傅聿危的身影,溅起的巨大水花打湿了桑白梨的裙摆,冰冷的触感让她浑身一颤。
“有人落水了!”
岸边的惊呼声浪骤然掀起,远处游船鸣响急促的汽笛,游客纷纷涌向船舷张望。
“傅聿危......”
桑白梨下意识向前迈了一步,目光焦急地锁住河面。
迟迟不见他浮起,她不自觉地咬紧了苍白的下唇。
周叙白正要脱外套下水,河面却猛地破开。
傅聿危从水中挣扎而出,吸饱水的黑色大衣像铅块一样拖拽着他。
他抹去脸上的水渍,狼狈不堪,视线却还是第一时间投向岸边的桑白梨。
“我不是故意的……”Alex的气焰消失,手忙脚乱地伸手,“快,我拉你上来!”
傅聿危却根本没听他说话。
他只是望着桑白梨。
湿透的黑发紧贴着他苍白的脸颊,曾经锐利逼人的眼眸此刻蒙着一层灰败的雾,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令人窒息的无望。
那眼神像一把刀,深深刺进桑白梨的心口。
她想开口,喉咙却像被扼住。
而傅聿危,只是那样深深地、绝望地看了她最后一眼,便猛地转身,奋力向对岸游去。
“傅......”
Alex徒劳地喊了一声。
傅聿危很快爬上了对岸。
那道湿透的、落魄不堪的身影,钻入人群,消失在巴黎迷离的夜色里。
望着他消失的方向,桑白梨突然捂住胸口。
一阵尖锐的疼痛袭来,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白梨?”
周叙白及时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见她脸色苍白,温声安慰。
“别担心,他应该是回去了,我们回去找他解释清楚,他会明白的。”
桑白梨没有动,目光依旧望着对岸的方向。
那里早已空无一人,只剩下塞纳河的水,呜咽着流向远方。
......
返回庄园的路上,Alex像只闯了祸的大型犬,懊恼地踢着路边的石子。
“我真不是故意的……就想让他难堪一下,谁知道……”
他转头看向桑白梨,蓝眼睛里满是担忧。
“La,你说他会不会有事?巴黎这天气,落水跟掉冰窖似的。”
桑白梨没说话。
她望着隔壁庄园,那里亮着灯,却透着股说不出的冷清。
“要不我现在就去道歉?”Alex突然停下脚步,“不管怎么说,是我推的他。他要打要骂,我都认。”
桑白梨默许了。
几人站在傅聿危庄园的雕花铁门外,夜风卷着湿冷的雾气扑在脸上。
身着黑色制服的佣人打开门,彬彬有礼地欠身。
“抱歉,傅先生已经休息了。”
“休息?”Alex 急得直跺脚,“我有急事找他!你告诉他是 Alex,我来道歉!”
佣人脸上保持着无可挑剔的微笑,重复道:“先生吩咐,今晚不见任何人。”
说完,便欲关门。
桑白梨望向主楼二楼那扇漆黑的落地窗,上前一步,轻声说。
“他傍晚落了水,麻烦你们多准备些姜茶,让医生仔细看看,别感冒了。”
佣人闻言微微一怔,随即再度礼貌颔首。
“多谢桑小姐关心,我会转告的。”
厚重的铁艺大门在他们面前缓缓合上,Alex 仍有些不甘心。
“那我明天再来。总得亲口跟他说声对不起。”
不管多讨厌傅聿危,这次确实是他失了分寸。
他敢做敢当,说要道歉就必须要道歉。
桑白梨没应声,只是抬头望了眼那座矗立在夜色里的城堡。
“走吧,梨梨,我们先回去。”周叙白说,“夜晚风大,小心着凉。”
她抿紧嘴唇,最终转身离去。
二楼主卧内。
冷风从敞开的落地窗灌入,卷起地毯上未干的水渍。
傅聿危静立窗前,湿透的衬衫冰冷地贴在皮肤上,勾勒出紧绷而孤直的脊背线条。
陈谒之拿着针剂走近,替他注射退烧针。
针尖刺破皮肤的瞬间,他忍不住开口。
“傅总,刚才桑小姐他们来…… 其实是个机会。”
傅聿危没说话,只是望着桑白梨消失的方向,喉间溢出几声压抑的咳嗽。
陈谒之推完最后一点药液,拔出针头用棉签按住针孔。
“您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落水生病,可是博取同情的好时机。
他收拾着医疗箱,声音里带着不解。
“桑小姐刚才还特意嘱咐佣人照顾您,说明她心里……”
“出去。”
傅聿危冷冷打断他的话。
陈谒之咽下未尽之言,暗自叹了口气,拎起箱子悄声退出了卧室。
“傅总,您好好休息,我就在外面守着。”
门合上的瞬间,傅聿危猛地捂住嘴。
一阵剧烈的咳嗽让他弯下腰,指缝间渗出的鲜红血珠滴落在深色地毯上,晕开刺目的痕迹。
机会?
他扯出一个苍白而自嘲的笑。
在她眼里,他现在就是个疯子。
见了又能怎么样?
只会让他们看笑话罢了。
他甚至没有换下那身湿透冰冷的衣裤,就这样重重倒进宽大的床铺。
他睁着眼望着天花板,窗外的月光惨白。
映着他苍白的脸,是无尽疲惫和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