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冬(一)

第161章 冬(一)

一声令下,门外的嘈杂瞬间消失,只剩下太医略带急促的呼吸和小心翼翼的脚步声。

司倾珩依旧狼狈地趴在地上,头颅被花瓶砸到的地方一跳一跳地疼。

此时,他动也动不了,说也说不出话,一股莫名的无力感浸透至全身。

但他能感觉到方才被称为尊上的人就蹲在离他身边很近的地方,一股无形的,强大的压迫感和冰冷的气息完全将司倾珩笼罩。

忽然,他感觉到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臂弯,手心的温度透过单薄的衣裳,传递到他身上的是一片凉意,甚至比冰块还要刺骨。

那只手沉稳有力,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道,将司倾珩整个人从冰冷的地板上抱了起来。

动作并不算特别温柔,甚至带着点生硬。

在司倾珩的视线里,他看到那只揽过膝弯的手,骨节分明,五指修长,手背上青筋凸显,煞是好看。

拇指上戴着一个漆黑的玉板戒,在光线下,透出其中隐隐纹路,不太规则,像是水纹,看不出具体是什么模样。

司倾如同落叶般,被轻易地托起,最后陷入了那张柔软的床榻上。

在看清眼前人的面容时,司倾珩微微瞪大了双眼。

江莫言!

但并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江莫言......

眼前的这个人看起来,早已褪去了青葱稚嫩,十分俊朗非凡,可眉眼间透出的尽是阴冷,如死潭般,透不出一分一毫的感情。

江莫言的脸,就算是再冷漠,也不会是这般成熟的模样。

司倾珩觉得很陌生,明明江莫言就在眼前,可司倾珩却觉得他好像离自己很远,很远......

太医走过来,替司倾珩把脉。

司倾珩能感觉到太医的手指在微微颤抖。

过了好一会儿,太医才收回手,声音带着恭敬和一丝紧张:

“回禀尊上,脉象平稳,一切正常,先前亏损的金丹和灵力也恢复的很好,没有出现异样的地方,只是......”

太医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

“因病人长期躺在床上,现在连支撑最基本的动作都极为艰难,需以金针度xue,辅以汤药,平日里还需多加走动,这般,才能完全恢复。”

从太医的一堆话中,司倾珩抓住了关键。

长期躺在床上

有多长期,他不就睡了几天吗?

睡几天就走不动路了,不会吧,自己有这么虚吗......

司倾珩又听江莫言问道:

“那他现在听得懂人话吗?”

太医连连点头:

“自然听得懂。”

“那他怎么不说话。”

经江莫言一提醒,太医这才想起了什么,忙从药箱中掏出了一枚药丸。

“臣...臣忘了......毕竟病人这么久都未说过话,只需吃下这枚药丸就好了。”

太医刚要喂给司倾珩,江莫言便伸出了手,淡淡道:

“把药丸给我就好了,你可以走了。”

太医撤回了一颗药丸。

司倾珩将眼睛瞪得更大了。

江莫言要做什么!

为什么不让他吃!

为什么不让他说话!

看着太医离去的背影,司倾珩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大夫医者仁心,快回头啊!

救我!

太医轻轻将门合上,屋内再次陷入一片寂静。

一时只剩下司倾珩自己粗重而艰难的呼吸声,以及那个江莫言那道清浅得几乎听不见的呼吸。

于是,司倾珩对上了江莫言那道直直锁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那对紫眸似寒刃出鞘,抵在了他的脖子上,令他呼吸不能。

江莫言面无表情道:

“司倾珩,耍我很好玩吗”

果然,面前的这个人很生气。

司倾珩一点退路都没有。

江莫言站起了身,行至床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司倾珩,面色平淡,可眸中流转的是满腔愤怒。

司倾珩觉得自己快心脏骤停了。

他些许猜到了江莫言在气什么。

是断梦的反噬。

是他没有坦诚。

江莫言|坐|在了司倾珩的|腿|上,微微撑起,并未完全坐下,他垂着头,看着司倾珩颤抖的唇瓣。

有些发白,有些干涩。

他知道司倾珩定是想跟他解释些什么的,可他已经不想听了。

晚了。

他弯下腰|含|住了那片略微温热的|唇|瓣,又|磨|又|咬,仿佛要将他所有的怨气,所有的愤懑都倾泻在司倾珩身上。

司倾珩只觉得疼,还有一股血腥味在|唇|舌|中蔓延,可他无法抵抗,不能说话,也推不开他。

完全是一副任人摆布的模样。

他拒绝不了。

司倾珩的身体在江莫言身下僵硬如石,身上那一阵一阵细微的的颤抖,成了他此时此刻唯一能回应江莫言的方式。

他越是抖,江莫言便更为过分,毫无温柔可言。

江莫言的手掌覆在司倾珩的头后,死死摁着方才那处被花瓶砸疼的地方,力道大得仿佛要将两人嵌在一起。

司倾珩想解释,想嘶喊,想推开身上这座散发着危险气息的山峦。

可他的喉咙仿佛被无形的锁链死死扼住,只能发出破碎的呜咽。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司倾珩以为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江莫言终于松开了对他的钳制。

他微微擡起头,唇边还沾染着从司倾珩那索取来的血迹,那片艳红显得异常刺目。

江莫言垂眸看着身下的人,眼中倒映着司倾珩此刻狼狈不堪的模样,凌乱的白发散落在枕上,苍白的脸上因窒息和羞愤染上层层红晕,唇瓣红肿破皮。

而那双总是盛着清冷平静的眼中,此刻却满是惊惶,屈辱和痛苦。

看着司倾珩这副模样,江莫言眸中的光一点一点地黯了下去。

“现在的我就这么让你害怕吗?

司倾珩,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为什么你又抛下我,嗯”

江莫言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眼底翻涌的怒意似乎凝滞了一瞬,随即被更深沉的情绪覆盖。

他伸出手,指腹极其缓慢地擦过司倾珩唇角的血迹。

指尖冰凉,如同毒蛇的信子。

“说不出话。”

江莫言的声音低沉沙哑,听不出喜怒,却比刚才突然的暴戾更让人心头发寒,

“也好,这样就不用再听你那些哄骗本尊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