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内部风暴的前夜

我捏着那张进度表回到座位时,太阳穴的跳痛已经蔓延到后颈。

电脑屏幕亮着,显示着未读邮件的红色提示在右下角闪个不停,可我的目光全黏在“技术测试30%“那栏上——三天前陈工拍着胸脯说“范总放心,最晚明早能到65%“,现在别说65%,连小数点都没动。

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纸角的红印,突然想起茶水间那两个实习生的低语。“测试组电脑全死机“——这种借口骗骗新人还行,我上个月刚批过二十万的系统维护费,设备部刚换的云备份系统,怎么会集体死机?

鼠标点进办公系统日志查询界面时,手腕还在发颤。

契约能力带来的疲惫像团湿棉花堵在喉咙里,可当“周敏(周姐本名)“的聊天记录在屏幕上展开时,我突然清醒了。

37条私聊记录,时间集中在凌晨一点到三点。

接收人包括测试组小李、运维部老张、甚至行政前台小吴。

关键词像刺一样扎进眼睛:“联名信“、“管理失当“、“换项目负责人“。

最后一条是凌晨四点十七分发给陈工的:“老陈,你跟着范晓萱图什么?

她这种空降的能待三个月?“

我攥着鼠标的手青筋凸起,指甲几乎掐进掌心里。

上周例会上周姐还举着报表说“完全支持范总的战略方向“,现在倒好,躲在暗处当鼹鼠。

“叮——“手机在桌面震动,是邹逸的消息:“需要帮忙吗?“我盯着屏幕上的聊天记录,突然笑了。

他总说我像只炸毛的小狮子,可这次,我要当拔掉狐狸尾巴的猎人。

下午三点的小组会议,会议室的空调开得太凉。

周姐踩着细高跟进门时,我注意到她涂着酒红色甲油的手指在桌沿敲了两下——这是她紧张时的习惯。

陈工坐在她斜对面,低头翻着项目书,喉结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今天主要说技术测试进度。“我翻开文件夹,目光扫过全场,“但先请大家听段录音。“

会议室音响里传出电流声,接着是周姐的声音:“小李,测试数据别报太满,就说系统死机。

范晓萱要是问,你就哭穷,说设备太旧——她懂什么技术?“

“周姐,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

她空降抢了林副总的位置,林总都没说话,咱们替老领导出口气怎么了?

等联名信递上去,换个知根知底的负责人,大家日子都好过。“

“咔“的一声,周姐的马克杯重重磕在桌上。

她的脸从脖子红到耳尖,涂了粉的额头沁出细汗:“这是断章取义!

我只是......只是收集大家的真实意见!“

“真实意见?“我调出办公系统聊天记录投影在墙上,“凌晨三点和小李说'拖慢进度',四点和老张说'伪造故障单',五点给陈工发'范晓萱待不长'——周姐,你这是收集意见,还是煽动对立?“

陈工“腾“地站起来,项目书“啪“地摔在桌上。

他盯着周姐,眼眶发红:“我上周还和你说范总改的方案能提前两个月交付,你说'年轻人别被画饼'......合着你早就在背后搞这些?“

周姐的嘴唇抖得像片落叶,她抓起包就要走,却被我叫住:“周姐,要不等林副总来了一起走?

他刚才说'马上到'。“

她的手在包带扣上停了三秒,突然瘫坐在椅子里。

我看见她涂着裸色唇膏的嘴角抽搐,指甲深深掐进椅垫,布料被扯出几道白痕。

散会时,陈工追出来,脸涨得通红:“范总,我......我之前确实动摇过。

但今天听了录音,我明白谁是真心带项目的。“他挠了挠后颈,从口袋里摸出个u盘:“这是测试组的真实进度,我昨晚偷偷备份的,68%,没骗人。“

我接过u盘时,他的手指还在发抖,可目光亮得像团火。

暮色漫进办公室时,手机在抽屉里震动。

我擦了擦眼角的疲惫,打开微信——是邹逸发来的定位:城郊观景台,晚上八点。

推开窗,晚风裹着玉兰香吹进来。

我望着楼下川流的车灯,突然想起他说过的话:“职场不是战场,但比战场更需要盟友。“

指尖轻轻划过手机屏幕上的定位,风掀起桌上的进度表,“技术测试“那栏被吹得翘起一角,露出陈工刚送来的备份数据——68%的数字在夕阳里泛着暖光。

(远处传来汽车鸣笛声,我低头看表,七点四十五分。

手机屏幕亮起,邹逸的消息跳出来:“我在老地方等你。“风掠过耳尖,带着些微凉意,像他每次靠近时,我后颈那根突然绷紧的神经。

)当我把车停在观景台的老位置时,仪表盘显示七点五十八分。

晚风裹挟着山脚下的灯火灌进车窗,我望着前方那个倚靠在栏杆上的身影,突然想起今早整理周姐聊天记录时,邹逸发来的那句“需要帮忙吗”。

他总是这样,在我最紧绷的那根弦即将断裂时,递上一把松弦的钥匙。

“来得正好。”他听到脚步声后转过身,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里,白衬衫被风吹起一角,露出锁骨处若隐若现的银链。

月光洒在他的眼尾,我这才发现他今天没系领带——认识他三个月,这是我头一回见他如此放松的模样。

我走过去站在他身旁,城市的霓虹在脚下铺就成一条流动的河。

他的体温隔着半尺的空气蔓延过来,像一个无形的暖炉,烘得我后颈的疲惫渐渐融化。

“你太拼命了。”他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如同被风吹散的蒲公英,“今天下午我看到你捏着进度表的手在抖,太阳穴跳动的速度比会议室的秒针还快。”

我喉咙发紧,想起上午用契约能力调取系统日志时,头痛得几乎撞翻咖啡杯。

可这些话到了嘴边又被我咽了回去——在职场中,脆弱要藏在西装里,只有在他面前,我才敢承认自己并非永动机。

“如果没有你……”我望着远处的金融中心大厦,玻璃幕墙反射的光刺得我眼睛发酸,“或许上周我就被周姐的联名信逼到绝境了。”

他没有接话,只是伸手为我拂去肩上的落叶。

指尖擦过锁骨的瞬间,我像被电流击中一般缩了缩肩膀。

他的手停在半空中,借着月光,我看到他喉结动了动,眼尾的痣随着睫毛轻轻颤动:“你值得更好的职位。”

山风突然变大,吹得他的衬衫贴在了背上。

我这才注意到他右手无名指上有道淡粉色的疤——之前从未见过。

想问又觉得有些唐突,正犹豫着,他的声音裹着风声飘了过来:“你知道我为什么选在这里见面吗?”

不等我回答,他抬手指向东南方:“那里是林氏集团的总部。”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最顶层的落地灯还亮着,像一只不闭眼的独眼。

“他今天下午四点十八分给周姐转了两万块,备注是‘活动经费’。”

我倒吸一口凉气,摸出手机的手在颤抖。

邹逸的指尖轻轻覆了上来,温度透过皮肤渗进我的血管:“别急着查,我让人截取了银行流水。”他的掌心有一层薄茧,蹭得我手背痒痒的,“你需要的不是证据,而是让他自己把刀交到你手上。”

观景台的时钟敲响八点半时,我们向停车场走去。

他为我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动作自然得仿佛做过千万次。

我系安全带时,余光瞥见他绕到驾驶座的身影——路灯下,他西装裤的裤线依旧笔挺,可刚才为我拂落叶时,袖口沾上了我的香水味,是我今早喷的橙花味。

回程的路比来时更拥堵。

我盯着导航上的红色拥堵带发呆,手机突然在腿上震动起来。

是个未知号码,归属地显示为本地。

“范总。”男人的声音像浸了水的砂纸,“劝你最好主动辞职,否则……”他拖长了尾音,背景音里传来键盘敲击的声音,“你上个月批准的系统维护费,设备部王经理收了二十万回扣。”

我捏着手机的手突然收紧。

上周查周姐聊天记录时,确实在设备部日志里看到过王经理的异常操作,当时以为是笔误——原来林副总早就设好了局。

“否则怎样?”我冷笑一声,拇指按下录音键,“是要把王经理的口供寄到董事会,还是让审计部明早堵在我办公室?”

对方沉默了两秒,“咔”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我盯着手机屏幕上的通话记录,心跳快得像敲战鼓。

邹逸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只是把车载香薰调得更浓了些——是我最爱的橙花味。

到家时已经十点了。

我刚把车停进地下车库,手机弹出一封新邮件:【关于xx项目预算的二次审核通知】。

邮件正文只有一句话:“经复核,原预算存在三项重大疏漏,需重新提交方案。”发件人是集团审计部,时间显示为十分钟前。

我望着手机屏幕上的黑体字,突然笑出了声。

风从车窗缝隙钻进来,吹得仪表盘上的橙花香囊轻轻晃动。

林副总啊林副总,你以为这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摸出手机给邹逸发消息:“审计部的新通知,三项疏漏。”

他秒回了一个狐狸叼玫瑰的表情包,还附了一句话:“明早八点,我在你办公室等。”

我望着窗外的夜色,把手机揣进外套口袋。

月光透过地下车库的通风口洒下来,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

明天会是一场更艰难的战斗,但没关系——

我有契约赋予的智慧,有邹逸递来的刀柄,更有陈工们眼中那团未曾熄灭的火焰。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邹逸的新消息:“睡吧,我让人查了王经理的账户,他上周给林副总转了十五万。”我盯着屏幕上的字,把手机贴在胸口。

窗外的月光洒了进来,照亮了茶几上陈工给的u盘,68%的标签在黑暗中泛着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