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诡梦 怎么可能
第99章诡梦怎么可能......
黎黎几人本打算即刻返回落云山,不料半路转了方向,回乡去了。
“怎么了?”青丝本来就对师姐有愧,现在听说她火急火燎再次回乡,怕是出了什么事情。
“没什么,她只说族里有些事要处理,叫我们不要担心。”齐悠白解释道,“若是我们先行回山,别忘了帮他们带点东西回去。”
青丝苦笑不得:“这话是沈师兄说的吧。”
齐悠白见她终于开心些,神色也放松下来,“你是知道他的,不就念着这一口。”
陈道人早识趣溜走,二人都尚未察觉。
青丝将头低下,轻点。心里却开始盘算起师兄到底听到了什么没有。
“出去走走?”似乎知道师妹不会拒绝他,齐悠白率先迈出步子,颇为遗憾。
“不然就只有等下次了。”
青丝并未听出他的弦外之音。不过她确实没想过,齐悠白会带她来这里。
当初那个破庙。
青丝还记得自己初来乍到,甚至想要挖路边的野菜吃的事,现在想来还是挺好笑的。
她为小姑娘堆的土坑早就不在了,甚至不知什么时候,怎么长出了棵树。
树太小,认不出是什么品种。
青丝莫名走近了,伸手摸了摸那棵树。
她心里有蓦地悲伤起来,也不知道是为谁。
“青丝,”齐悠白在身后喊她,于是她转身。
一只干净的手掌,还有静静卧着的一串红绿珠子。
“这是我送你的那串珠子吗?”她看了一眼,却没伸手。
“是。”师兄很愉快地承认。
“你要还给我?”她疑惑。
齐悠白忍俊不禁,摇头,而后正色,出人意料道,“为我戴上。”
......这是什么奇怪的仪式吗?
但青丝还是很听话地把东西接过来,任那冰凉事物在指尖缓慢触着。
“那你伸手。”她咳了一声,紧张地发号施令。
把那串珠子套进去的瞬间,她紧盯着师兄手腕,生怕自己又干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行径。
却未曾想是他语出惊人。
他波澜不惊的声音响起,却如平地惊雷。
“喜欢吗?”
?!
“你说——什么!”青丝大叫起来,而后头顶上一阵剧痛。
......又撞上了。
齐悠白嘶一声,而后缓慢的发出疑问:“嗯?”
“你你你!你刚刚说的什么话?”他竟然说得出口?青丝猛憋着一口气,一边不由得退后几步,后背正抵着那颗只及她腰腹的小树枝桠。
“我是问你喜不喜欢这珠子,”齐悠白垂首对上她涨红面颊,“若你喜欢,不妨再拿珠子串上几串。”
......原来是这个意思。
青丝哑然:为什么她脑子里偏偏想成那个!怎么就养成这样草木皆兵的坏习惯?都怪她昨晚想东想西,觉得自己现在道心不稳一定含有多重原因,其中最重要一条——
和那书上的姑娘一样,青丝愤恨想。
——绝对不能谈恋爱。她想起徐怀真那行为古怪的讨好,心里早就敲响警钟。现在又擡头对上齐悠白那张扰人心魂的脸。
这位更是重量级,当然这仅仅指的是师兄那张脸的危险程度。更何况,她心里鄙夷地记起——自己一开始是把齐悠白当养成游戏的儿子来看的。
她......她还嗑过他和师姐的产品。
......这哪里行得。
“师兄带着就好,”她直接拒绝他的提议,“更何况哪里有师兄妹戴同一串珠子——”
的。
青丝狠不得一拍自己的脑子。
毕竟他们这对师兄妹真有个一样的梨花簪子。
而闻言,齐悠白点头称是,也不再询问。
于是二人回去的路上气氛少许尴尬。更加上她今天情绪起起伏伏,实在累的什么也不想说了。
还是齐悠白率先开了口,问她的镯子可有一直戴着。
“嗯,一直戴着。”自从那次回来,就一直戴着着没离过身。
“好。”
这时齐悠白颔首,示意她伸手出来。
什么?她不明所以,还是伸出一只干净的手掌,自己则随同师兄的目光一起落在自己的手上。
姑娘手指纤细,骨肉均匀,指甲修剪的很短——她不怎么习惯留长指甲,连大学时也只做短款的美甲。这双手除了常握着棠花枝挥舞的那处生出些细茧,看起来颇赏心悦目。
她盯着这双手——右手中指指腹旁没有丑陋的老茧,没有半分她从前的痕迹。
“在看什么?”师兄悄声问,把一朵桃花轻轻放进她的手心。
桃花湿润,开的很好。却激得青丝缩了缩手。
“青丝,”齐悠白垂着目光看她,唇边扬起一抹弧度。
她听见他释然笑道,“你和我们不一样,是吗?”
青丝心上一惊。虽然齐悠白语出惊人的次数不少,这样意味不明地话语也说过多次,她只当自己心里有鬼,总是生怕别人知晓了自己的秘密这才胆战心惊。
可要是,他真的知道了些什么呢。
她想起自己和陈道人的谈话,似乎总是能被师兄误打误撞地瞧见,她每次虽心有余悸,却又很快忘怀觉得这事只是巧合。
但若不是巧合呢?她猛然擡起头,尖锐眼神对上青年毫无攻击力的眸色。
那双淡淡的,墨色瞳孔。总是在危急时刻稳住她心神,和她说不要怕的人,会是第一个戳破她秘密的人吗?
“师兄什么意思?”她察觉自己牙齿都紧张地抵在一处,却还要装作漫不经心地张口,“我和你们哪里不一样了?”
“不必惊慌,师兄没什么恶意。”齐悠白见她手心明明已经紧掐着桃花,脸上却还要装作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神色,搞得他像什么坏人。
见师妹仍旧紧盯着他,齐悠白微微一笑。
“难道师兄是什么坏人吗?你这样看我的?”他语气含着一丝意味不明的幽怨,好似在诉说她的狼心狗肺。
青丝急忙否认。
“只是好奇师兄所说我们不一样是什么意思?”她试探道,故作轻松。
“不一样......”他将这几个字淡然自唇边吐出,又好似要将其在唇齿之间摩挲过千百遍。
“我的意思尚且不提,那师妹认为我说的是什么不一样?”
倒叫他反将一军,青丝语塞。
“不一样......”青丝灵光一闪,心中忙对徐怀真多念了几遍对不住,假作羞涩地将头一扭。
“原来师兄早知道,那还拿我开什么玩笑?”
齐悠白:......
“什么?”他问。
青丝破罐子破摔:“无非是一些女儿家的小心思罢了,师兄何苦拿我寻开心?”她打这哈哈道,“师兄前几日将他找来与我作伴,不正是猜到了我的心意吗?”
齐大师兄嘴角笑意一僵,还未等他问什么,只见那师妹竟提着裙子转身跑开,身后仿若有什么厉鬼在追。
竟跑出同手同脚之态。
而后面的人呢?终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后,这大师兄目光徒然冷下。
她又多想了。
——
青丝一路狂奔,狠不得架着棠枝日行千万里。
回到院落时天色已然暗沉。
“砰——”房门被狠狠关上。
虽然不知道此行好不好使,至少暂时先堵住师兄想要询问的嘴去。
只是对不住徐怀真了,她想。一番思考之下,甚至想到日后要不要求他与她作上几场戏。
他怕是不会同意,甚至会把她骂死。
青丝心中暗道对不住,一切只因她早看出来徐怀真别扭之下透露出的隐隐好感......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生出这样的心思,现而却遭她这样毁人清白的胡说一通,青丝顿时心生羞愧。
若是她真的有这个念头还好,可她明知自己对徐怀真没什么别的意思,却还为了堵住师兄之口将人牵扯进来。
......于是这人又呈大字摊开状。
她之前怎么没发现自己道德感这么高?简直可恨,如果她真是个为了回家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人还好,至少心理负担少上很多。
这个认知与青丝来说简直是雪上加霜。
这意味着她越来越在乎这里的人,甚至要为一个脱口而出的谎言而羞愧难当,恨不得给人家磕几个响头。
做不到不在乎。青丝艰难地呼出一口气,无论是上次和师姐的“不欢而散”,还是今天的“毁人清誉”,在她看来,都是极为困扰的事情。
她做不到无法不在乎,这就意味着她不能做到毫无顾忌地回家。
青丝思维发散:若她离开后,师门众人发现她从未说过实话,甚至连一开始的名字都是假的——
想来会恨死她这个彻头彻尾的骗子?念及此处,青丝不由得浑身一颤再不敢深想下去。
她只好忍痛在自己额上狠狠一敲,就这么晕过去。
齐悠白脚步顿在院中,陈道人早温了酒在等他。
他斜睨了自己大徒弟一眼,见他神色自若如常,却带寻常没有的困顿,哼了一声示意他坐下。
“带她出去了?”
齐悠白没答话,走过来时竟被一小石子绊得身形一歪。
陈道人:......
“她说了什么?竟叫你魂不守舍?”他难见长大的弟子这样情态,不禁轻摇了摇头打趣。
“......师父何必问我。”齐悠白同样看了她一眼,“好似今天你没在树林子里偷听一样?”
“哈哈哈......”
陈道人不否认,也丝毫不见被人戳穿后的羞恼,反倒挤眉弄眼道,“如何,失落了?”
“失落?”
“须臾那孩子的心思自不用说。”陈道人抿了一口酒,犹且不够的猛灌了一大口。
“二人情意若相通,于你来说未必不是好事。”陈道人意有所指,“那水妖留在你眼中的事物总归抵不过一辈子。”
齐悠白不执一词。
“你逼我解除封印,目的就是走到这一步吗?”丹丘道人微微一笑,“我知你自小惯会算计,之前种种不过隐忍于心。”
“只道是人心难算,”他大笑着,好似生怕吵不醒谁似的,“怕是因一念之差,满盘皆输啊——”
天色渐沉,那桌边哪还见那破衣衫老者,唯余一默然不语青年而已。
哪又知道是谁艰难按下汹涌心潮,自墙外隐了脚步远去。
万物俱寂然,等到酒彻底凉透,他也没擡起手来喝过一口。
室外冷清霜气逼人,梦中的青丝却已然是满头大汗。
或许是今天的逃窜太过明显,她梦里竟然出现这事情的另一种结局。
一身白衣的师兄站在她身侧,俨然就是今天白日里的模样。
“只是我猜,”他一字一句,明明声音极轻,却如巨石投湖。
“你的家乡,并不在这里是吗?”
青丝脑中长弦彻底绷断。
被发现了。
但是为什么?
她看到自己焦急之下想要争辩,却完全张不开口,脑中似有无数个小人在言语,争吵,大叫......
为什么?青丝看着师兄眼中的猜测即将得到验证,自己却如被施了定身咒一样动弹不得,毫无反驳的气力。
梦中的她甚至还极为僵硬的牵动了一下唇角,却迟迟吐不出“为什么”这三个大字。
“看来是了。”那方齐悠白见她目中无光,似乎已遭万道雷劈电击,心上了然。
是了。
知道就知道。青丝无能的闭上双眼,甚至自暴自弃想:他总不能把这秘密昭告天下。
“......你听到,我和师父的话了?”那里青丝好容易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果不其然,她看见齐悠白点了点头。
“更早之前,”梦里的齐悠白倒是云淡风轻,“我就察觉你与我们的不同之处。”
“很远吗,”她看到师兄开口问道,“你的家乡?”
......梦中青丝已然放弃抵抗,却没回答他。丧气地,竟一把瘫倒在脚下灰扑扑的道路之上。
好无能。她思绪纷飞。
良久,那暗自等着的青年才听到她的回答:是一个轻得不能再轻的“嗯”字。
“师兄知道了。”声音自上传来,很快又同她归于一个水平线。
是齐悠白毫无顾忌地,竟压着一身纯白无暇的素色衣裳,将长腿一曲就这样学师妹一屁股坐在脚下土路之上。
她脑中一阵风吹过,青丝不由得想到二人在山上度过的日子。
她看到自己僵硬的肩膀得以半分解脱地卸下来。
“还记得师兄答应过你的事情吗?”齐悠白坐的并不离师妹很近,却也只隔着一臂距离。
那青丝下意识地点头。
“我说的什么?”
说的......说什么?她脑中仍惊讶于师兄依然猜出自己身份的事实中,哪里还扯得出什么思绪去想他说过的话,再者齐悠白在她这里也算是个话多的主,自己哪里知道他指的那万千话语中的哪一句?
齐悠白自然不会做出眼巴巴等师妹回答的事,见她如意料之中答不上来,也只是一笑了之。
于是乎,他看着师妹,语气坚定,如同许下誓言。
“我说过会送你回家的。”
“所以无论你的家乡有多远,还是一个我从来不曾见过的,甚至连设想也想不到的地方,只要有一点机会,哪怕是微乎其微的希望。”梦中的师兄柔声道,“我会送你回家的。”
他竟还是希望她能回去,而非困在这里。
无论是梦中的自己,还是梦外的青丝都皆被这诺言惊住,一时之间说不出话。
“为什么?”姑娘对上师兄的眼睛。
心中似乎在想他为什么没有追问她到底是哪里来的奇怪人物,反倒郑重其事地许下这么个一听就艰难无比的承诺。
“无他,想做而已。”青年露出一个微笑,“所以,不要忧心我会成为你的阻碍。”
“为什么?”她傻傻的问,已然成为一个只会惊讶和提问的机器。
回应她的是一张渐近的,和平日看着毫无不同的俊朗面孔。
唯一不一样的——师兄不会凑得离她那么近,近到只要在低一低头,就会......
就会——
不行!!!!!
一声巨响过后,青丝于黑暗中睁开双眼。
好在她凭着惊人的毅力床上猛然弹起,终止了这场毫无厘头的诡梦。
青丝擦了擦自己汗湿了的额头,察觉自己心都要跳出来。
她怎么会做这种梦?!莫非她真的对齐悠白有点别的什么想法?这怎么行?!
带着如此天人交战的心思,她哪里还能继续睡下去。
于是只好一边抚着心跳期盼它恢复如常,一边靠着墙担心受怕地睁眼到天亮。
实在是怕那梦继续下去。
值得一提的是,她不知道那梦中另一个主角同样也没睡,否则更是一大惊吓。
幸运的是她在半开的窗边借着秋夜寒凉终于平定了心思,将这荒唐梦算作今天惊吓的后遗症。
直到朝露渐隐,白露过后的景地,秋天才算真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