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冷意 你把我吓死了

第125章冷意你把我吓死了

青丝花了一下午的时间呆在小亭里以便理清自己的思绪。

眼下来看,曾蓝必定和陈道人有什么关系,她既是须臾的四徒弟,那前三个又是谁?

陈道人想必是其中一个。

是怎样的缘故,才让陈道人接走了故人之子,后来又把这个镯子交给了自己?

一切究竟是刻意隐瞒还是有苦不能言?

陈道人向她许下的承诺关乎她到底能不能回去,这建立在陈道人和她一样,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难道曾蓝也是?即使失了忆谁都不记得,却能这样准确得将那串英文念出来,想必不是谁人教她的,是她本就会读。

难道在她到来之前,曾蓝和陈道人是一起——

想到这,青丝不自觉眯了眯眼。

风是突然起的,她伸手撩回飘散的头发,叹息之间却闻见一股熟悉的香气。

青丝不由睁大了眼往前方望去。

那香气渐渐由淡转浓,离她愈来愈近。

不远处有个人正朝着小亭走来。

高大的柱木险些将他的身影湮没,却又被风吹得露出些破绽。

她站起了身。

想来好笑,几秒之前她尚在怀疑他别有用心,和自己的遭遇脱不了干系,此刻却狠不得跑到他身边去做狗腿子。

她从不知道桃花香还有这样迷惑人心的作用。

“青丝。”

他声音几米之外,其中滋味实令她已然忘记此刻是入冬之际。

她知道这是个真的,不同于之前幻境间见识的幼稚或长大的,于是青丝下意识便是应许了他。

她三步并作两步跑下亭台。

上次见面明明时隔不久,自己却觉得他似乎变了一个模样。

似乎脸颊更白,衬得瞳孔愈加黑了。

她跑到他面前,擡起眼睛看。

“师兄似乎瘦了一些。”她道,如往常一般想拍拍他手侧。

“是吗?”他眨眼,领先一步识别她的意图,擡手摸了摸师妹的发髻。

眼光扫过,一如往常地发现其中没有他送的那支梨花簪。

青丝一动不敢动,直至冷风吹来才感觉冷,不由打了个哆嗦。

“是啊。”她微微一笑,伸手欲在锦囊中掏出毛斗篷暂来抵寒。

拿不出来......霎时青丝只觉气氛诡异,低下头手劲便大了一点。

斗篷倒是露出了头,却也听得一声脆响。

完了。

青丝看着地上断成四瓣的簪子,头脑空白一片。

“啊师兄,你看那边——”她打着哈哈,朝着另一边指去,同时把拿出的斗篷猛地扔下盖住簪子残骸。

好安静......

她斜斜看了一眼,却不料齐悠白眼神仍旧直勾勾看着她,一点也没转头的意思。

完蛋。

“什么声音?”他歪了歪头,问着师妹,“我听见一声——”话未说完,胸口处传来的冲击却将他震得一惊。

齐悠白缓缓低下头去,这才发现他适才小心翼翼触碰过的发髻此刻抵在他下巴处,毛茸茸的发丝正蹭着他脖颈。

青丝抱住了他。

他尚未发问,甚至一只手还僵硬地伸在半空,怀里的姑娘却已经实打实地将她抱住。

她的手按在他后腰,头埋在他胸膛。

却谁也没听到谁的呼吸。

青丝这才发现自己干了什么,然而一切都已经来不及,只得顶着像个熟虾似的大红脸将人牢牢扣住,以防他知晓自己已经将簪子弄坏两次。

难为她长这么大,还是秦司时没谈过什么恋爱,来这里倒占了人家两次大大的便宜。

第一次正是齐悠白将她带回守墟时窝在少年宽厚袍衣之下,那次是小小泥猴的不得以,但现在又是......倒像是故意的。

哪怕青丝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扣师兄扣得这么紧。

“好久没见,抱一个抱一个。”她似是无意,窘迫的语气却怎样藏不住,只得寄希望于师兄木桩似的不要动,好叫自己把斗篷碎簪一起捞起来。

一、二、三——

她松了口气,齐悠白果然没动。

青丝正欲猛地弯下身去,再大大地张开手掌把两样东西一同拾起,岂料后腰却遭人一把拥住,她的额角重回桃香正浓处,霎时间香得她头脑放空,于是更不知还有一股力道自上而来,抵住她的后脖。

她还怎样动弹得了?

“好。”青丝听头上那人说道,掌上力道不及她扣得那样紧。

青丝顿时急得手心冒汗,甚至觉得齐悠白是故意的,许是他早已看到了那只断簪。

但她也不知道再怎样狡辩,索性任他拥住,却像个木偶人似的僵着。

青丝只觉听见谁在她耳边笑了一声。

却不是齐悠白。

她自他衣裳遮挡处偏了头看去,简直又要昏死过去。

只见那站在不远处看着的,不是曾蓝又是谁?

“娘娘!”她惊呼,不忘猛然把身上攀着的齐悠白推开,“这位是——”

这是你的儿子......她眼神望向曾蓝隆起的小腹,一时竟开不了口。

简直太荒唐了。

她又朝自己身侧的师兄看去,正要解释,嘴角却霎时抽搐起来。这人谁?要不是刚才确认了这人身份,她险些以为自己又遇到了什么鬼怪。

青丝看着二人目光交汇,无奈将眼睛一睁一闭胡乱说道,“这是我的师弟。”

毕竟对着这张陌生又年轻的脸,青丝察觉了他的意图,于是只好胡诹个名字,只对曾蓝说齐悠白姓白,是她门内的小师弟。

“这位是......”

“娘娘。”齐悠白倒毫不含糊,对着自己亲娘也能装不认识。

青丝佩服之余察觉不对劲,毕竟是自己早逝的母亲,师兄怎么能做到情绪一点不波动的?

而对面的曾蓝看向他二人,也不过问这次怎么派了两个人来,只是看着那面容俊俏的小郎君,内心处莫名涌上一股难掩的爽快。

她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孩子似乎动了一动。

“可要同我一起回去?”她看着青丝,温柔问道。

青丝正要答应,身边的齐师兄却将她手臂一扣,随即面不改色地对着自己的母亲道不用,他二人还需检查一下宫中处处,以免什么不利于安胎之事。

青丝真是怪了,明明她还什么都没对齐悠白说,他是怎么知道眼下的情况的?

“好,那便麻烦了。”曾蓝也不勉强,只是踌躇一二,又略显紧张地看向二人。“我这孩子......”

“能保住。”青丝正要开口,师兄却先她一步给了曾蓝一颗定心丸,“娘娘常居寝宫即可,尽量不要外出走动。”

“好,我便听你们的。”曾蓝松了一口气,望向青丝,眼神担忧。“宫中近来不太平,你二人若在宫中走动......尽量避开章天师。”

“章天师?”青丝疑问,“他是谁?”

“其中弯弯绕绕不便多说,你们只记得遇见一个穿着湖绿道袍的怪人便离他远些,好么?”她转看向齐悠白,“特别是你这小兄弟,更要离他远些。”

曾蓝垂下眼眸,“近来宫中侍卫失踪一事,我总觉得和他有关。”

“一切小心。”她嘱咐,随后转身离去。

青丝扯了扯师兄的袖子。

“这是你母亲。”她道。

“嗯。”他语气毫无波澜,“我知道。”

青丝瞪大了眼不解他这样的态度,好似在对待一个毫无关系的人似的。正欲质问,却见齐悠白弯下身捡起了什么。

她意识到时已然来不及阻止。

厚重斗篷被他拿了起来,轻抛细放仔细披在了身上,青丝愣愣看着齐悠白纤长手指几下就把系带搞定。

适时他稍一擡眼,便和师妹不解的眼神对碰在一起。

“想问什么?”倒不含糊,齐悠白微微一笑便将她疑惑挑明。

青丝学了聪明,不知想起什么似的将头轻轻一摇。

“我们真要去外边巡视?”她问。

“不用。”他同样摇头,“我来这里是为了带你出去。”

“再者,”他看着一脸严肃的青丝,好笑道,“难道你认为她生不下这个孩子?”

青丝猛摇头,毕竟那孩子眼下长大了正站在她的面前。

对啊......那她还在担心什么?青丝这样对自己说,心上却不免还是忧虑,却不知忧虑个什么。

于是,她只单单挑明了曾蓝口中的章天师,问齐悠白可有什么印象。

“倒是听兄长说过,不过这人在我出生不过一月后便不知所踪。”

“几日过后,母亲也不见了。”

“不见了?!”青丝惊呼出声,至少在她看来不该是这样才对!

“可是......可是......”可是什么呢?难道说在她意识中,齐悠白若没去往守墟,在景国也该是被父母捧在手心中疼爱长大的吗?她实在开不了口,也为自己没怎么了解齐悠白感到心疼愧疚。

“不必惊讶。”他若无其事笑道,看出师妹对他的可怜似的安慰道,“母亲在我五岁时又回来了。”

“......”青丝不知该怎么回答他,索性又拍了拍师兄手臂。

齐悠白却兀自笑出了声,随后摇了摇头。

“走吧师妹,你若实在好奇章天师,不妨去看上一看。”

看见他的背影,青丝踏出脚步。

脚步踏及石子路,她这才发现自己忘了什么。

低头看去,哪里还有断成四截的簪子?她慌忙地抖了抖斗篷,却什么也没有。

她慌忙地跑向齐悠白,一边不住的往锦囊处探去,直到追平了他,手掌也在锦囊里摸到一根温润事物。

她皱了皱眉,从上往下不住触摸其纹理——然后松开了眉头。

确认了是那根簪子没错。

怎么又变成一根好的了?

她往一边的师兄处看去,悄悄打量着却不知怎样开口,终于也还是没能开得了口。

算了,青丝自欺欺人道,就当是上天开眼给她修好的吧。

......

“师兄,”只是青丝愈走心愈慌张,还是止住了齐悠白向前的脚步,“不必去了,我们出去吧。”

“你有办法出去吗?”虽然确认了眼前的是真的齐悠白,她却丝毫没有再让齐悠白留在这里陪她查下去的想法,只有自己一个人时还好,齐悠白以来,她顿时就像乱了脚步。

“不去了?”他问师妹,“我觉得还是十分有必要的。”

“......”

青丝慌忙扯出一个理由,只道是自己此番失踪什么也没有和黎黎几人交代,想来他们也是十分焦急,还是趁早回去报平安的好。

“无事,我已同她几人说明。”齐悠白安抚她,又似乎改变了心意。“还是今日累了?”

青丝急忙点头,直言自己这两天没怎么睡过好觉。

“那便休息几天再去。”他道,“跟我来。”

青丝没曾想齐悠白竟坚持留下,甚至把自己带到了他后来作为皇子住的地方,只是眼下他尚未出生,这里摆设和之前不一样罢了。

青丝虽闭着眼,头脑却清明得很。

这屋中桃花香经久不散,扰得她心思不断飘摇。

——齐悠白正在不远处打着坐说是调息。

青丝难言他怪异,却又知道眼前的人是正主无疑,可他和他母亲身上的秘密层出不穷,其中牵扯的人似乎也越来越多......

莫非他也有什么企图?眼下情况,她虽离不开齐悠白几人,却难再恢复之前天真姿态,只能靠自己胡乱猜忌。还是说......青丝轻皱眉,自己既然能看出齐悠白的怪异,想来他也能看出自己的变化。

难不成说让自己留在这里就是他的意图吗?

不对,若是这样,他根本不用来这里面找她才对,靠着她自己至少现在是出不去的。

那他是为了什么?青丝猛地欲起身,一时却忘了正在对面的齐悠白。

他没察觉,于是她只好又乖乖的躺了下去。

她无论如何都睡不着,心火太旺便又怕自己流出鼻血污了床榻,于是只好撑起些身子虚虚靠起来。

虽然怀疑不远处那师兄的用心,她却无法忍住不往那处看去。

几次往来,愈看心愈烦。

往唇上一抹......鼻血又淌了下来。

青丝只好用帕子一边擦一边直起身,再看过去却见齐悠白闭着眼似在颤抖?很快,向来置于膝上的手掌都跌了下去。

“师兄......”她掀开被子,不顾地往前跑去。

青丝来到身前,却是不敢轻易触碰,毕竟以往经历自己从未有过,只怕自己一时情急激得他走火入魔。

“师兄?”她轻唤他,却得不到回应。

师姐在就好了......黎黎一定能有办法。青丝欲哭无泪,不住轻唤着齐悠白名字。

怎么会这样,明明之前还好好的——他这样惨淡情态激得青丝十分愧疚,毕竟齐悠白是来救她,她却还这么怀疑于他。

齐悠白仍在颤抖,眼下却是浑身都发起抖来,连唇色都苍白无比,一时间竟连半点血色都没了。青丝愧疚无比,索性握住他的手输送点点灵力,却发现这手冷如千年寒冰,几乎要把她魂冷飞......

青丝欲哭,难奈她会的只有这么多......还有的,丹药!她锦囊里有练好的丹药的!青丝连忙伸手去掏锦囊,真的摸到几个瓶瓶罐罐。

嘶——

怎么回事,这锦囊倒像是发了疯似地怎么也掏不出来,青丝只好放下传送灵力的手双手去掏。

“师兄吃药——”青丝猛地倒出一把,几颗甚至滚到了地上,她不在乎,也一并忽略这药如千年寒冰似的冷意,只想是自己的手冷惯了。

只是捧上了药,齐悠白却忽地睁开了眼睛,也不再颤抖。

他看着她,清楚这师妹此刻贴着他坐得很近,她的鼻血不知什么时候竟停住了,只那样仓促的留在脸颊上,显得十分邋遢可怜。

“师兄?!”

青丝劫后余生般大喘气,“你把我吓死了!”

半晌,青丝这才意识到什么似的,擦了擦自己脸上的血。“怎么不说话?”

他这才笑起来,擡手摸了摸师妹可怜的脸。

又外面不知何处,传来几个宫人低低地交谈。

“那位怎么样?可又是惊着了?”

“听说是听到了陛下的什么话,急急地昏过去了,唉......”

“那她肚子的......”

“小声点儿唉我的祖宗,你是要死吗?”

“唉......我这不很小声吗,听说又急传了章天师到宫里去。”

“遭罪啊,实在遭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