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落败的下场 血窟窿

第133章落败的下场血窟窿

湿漉漉的雨夜中,不知道是谁的伤口先裂开了,血腥气不止。

“——就按你说的来!”红衣姑娘脚踩半截枯枝立于半空,就在脚下枝条爆裂瞬间,紧握着的剑刃却如柳枝般弯绕,在转身瞬间朝参天之树划去数道青色剑气。而在不远处,齐悠白注视那些剑气在接近树体瞬间如雾般散开。

“师姐——”

“奉英,别再执迷不悟。”

黎黎见此,望向底下静坐着的姑娘,仿佛从未认识过她一样。

王奉英置若罔闻,只轻笑着捡起身边一节枯木将掌上的伤口划得更大。血气飞涌间,这参天大树发出一声极重的嗡鸣,在场之人无不头皮发麻。

薛凉月再难掩满脸惊惧。

王奉英将伤口暴露在外,不知嘴中唤了句什么,却见那原本牢牢固定在树上的叶子纷纷剧烈摇动起来,却又将落未落,在枝桠间化作潮水似涌动的碧色虫子。

正是青伏。

“黎黎——”王奉英笑起来,“你看!就是这些东西——”

话说一半,脖颈传来冰凉一片。

黎黎和薛凉月对视一眼,乘风而起朝着涌动的虫潮而去。

齐悠白叹了一口气,将剑横起抵近。

“值得吗?”他问。

王奉英看着那两人身影,脸上没什么表情。

“你呢?”她反问,不怒反笑,“你值得吗?”

他没有回答。

——

青丝想不明白。

或许她疑惑的表情实在难看,以至于沈阔,或者说薛沣更为恰当,终于施舍给她一个眼神。

不等青丝反应过来那是个多么厌恶的神色,忽来的一阵风却快过她动作,自她面上狠狠扇过,正巧落在脸上破损之处,殷红血液便自一阵疼痛中滑下。

青丝捂着脸暗骂了一声。

被丢在这庙里不过一会儿,四处阴风已将她背后吹得凉透,谁知此刻却从面上疼痛处散出愤怒的温度,如此炙着倒让她又聚起精神。

薛沣什么时候占据了沈阔的身体?他们竟然都没有察觉。

对了......青丝眯起眼睛,自前面不远处看见了什么。

莫非是那根齐悠白找回来的荆枝吗?

虫树既然是青伏的本体,而荆枝是被沈阔眼睁睁看着被它吞下,虽然不知道齐悠白是怎么取了出来——

但,是人就有算漏的一天。

“聪明。”

阴恻恻的音调,是将沈阔熟悉的声线扯成一团,混响般在青丝耳中响起。

“什么意思?”她扶着一边的柱子站起来。

身后,半是凋零的花枝已握在手中。劲风涌动,她如计划中挥出花枝予以阻挡,却在迎上瞬间被碾碎成尘——然后被击飞,空白一片。

青丝不受控制滑落在地。

这庙堪称薛沣老巢。青丝握着插进自己腰间那半截荆条痛到意识都模糊,视线只得倚上身后的破墙。昏暗中,她实在看不见薛沣到底站在哪里,却又在此刻无比清楚地认识到他杀她就像碾死一只蚂蚁般简单。

她险少落到只剩一个人的境地。

青丝握着那截荆枝,抿紧了唇。

齐悠白和他说过薛凉月曾多次闯进来和薛沣单打独斗,但看他见面时的虚弱模样,看来同样没少受折磨。

连亲儿子都这样,青丝捂住自己不断流血的肚子,轻轻地呼吸着,难掩绝望——会不会死在这也未可知。

薛沣既然能借荆枝夺了沈阔躯体,想必也知道现下几人正在围攻虫树。

——只恨他们原以为薛沣是出不了庙的。

好在腰上还带有许多保命止血的丹药,青丝迅速腾出手随意抓几颗进口,噎得要死。也不知道那边怎么样了,青丝捂着腰腹,既然薛沣已能靠着沈阔躯体自由进出,那齐悠白几人岂不危险?思及那满树桠的大虫,青丝几欲作呕,要是再加上一个不受控制的薛沣,怕很难对付。

她必须极力拖住薛沣。

青丝捂着伤口疼的龇牙咧嘴,索性就这样开口。

“薛沣,”她绞尽脑汁也不知道怎么拖,只想到一个可能拖住他的方法,那就是——“你后悔过吗?”趁着新一阵风没来得及把她吹翻,青丝忍着心中害怕继续道,“薛师兄曾说起你们的事,你若想听——”

一道阴恻目光打断了青丝的胡编乱造,她尚来不及转头,脖颈处已被一只冰凉的手掌紧紧圈住。

“闭嘴。”

冰冷的力道,他完全可以扭断自己的脖子。

看来提薛凉月没错。

“是你太不了解薛师兄,”青丝悄悄将头移往一边去,他竟然没有阻止。

“你怎知他没有提起过你。”

“呵。”薛沣手又一伸,如此轻易地又将她的脖子卡住。

那个孩子,怎么会想起他呢?

“是想杀我吧。”

青丝心里直骂是这样没错,但她能这样诚实地说出来吗?

“还有,还有——”她还要再编,只是薛沣的手却越收越紧,青丝挣扎不得还在一番动作中动到腰上伤口,差点痛昏过去。

薛沣这才松开,任掳来的姑娘瘫倒在地,染红了的衣衫不断蔓延出鲜血。他垂眼看躺在地上不知生死的姑娘,嘴角奇异地动了一动,等凉风窜至她脉搏起伏处才收回眼神。

庙中隐约可见山中昏暗,正是如浓墨倾倒一样的夜晚。薛沣不禁隐隐想起多少年前,是谁人在门外厉声痛斥他的名字。

是谁他已记不太清,又或者那根本就不只是一个人。

那些人在他脑中痛斥着,叫喊着,扰他这些年不得安生,然后变得疯疯癫癫。

好在,一切都要结束了。

他最后看了一眼地上仍紧闭双眼的姑娘,呼出几丝凉气,将她腰间插着的荆枝缓缓扯出来。

擡脚处倒想起什么,却没再回头。

他捏着沾血的荆枝走出门去。

——

“师姐,你听我说,听我说。”薛凉月苍白着脸,看黎黎不断挥剑斩杀着泼天虫潮,青色汁液难免沾染各处。

她的红裙,颜色越发浓重。

不该是这样的,他想。

黎黎这样的人,不该和他一起被困在这里,她的剑艰难生来不是为了斩杀这样恶心的东西,而是为了别的什么。

他和这些恶心的东西尚存一点联系,却从来不愿意承认,直到刚才看见王奉英。

“说。”黎黎只腾出一张嘴回答,手上动作未慢上半分,“我在此处按之前说的,你——”

她还要再说些什么,却见一片虫尸飞舞开,薛凉月已斩开一片虫潮,来到自己身边,

“好。”他说,目光里却是决绝。

欲转头,黎黎却制住他的左手。她远望了一眼底下的境况,看到齐悠白似乎已将奉英制住,此刻也正向他们二人远看过来。

目光交汇间,黎黎收回了眼神。

“我与你同去,”她不禁这样回答师弟,

“一起去。”她不由分说抓紧了薛凉月的手,改变了计划,将人带向虫潮深处。

将王奉英带走是黎黎的意思,但要是她自己不肯走,那就没办法了。

看那二人彻底钻进虫潮,齐悠白这才收回目光,却也是这时,眼前的王奉英却开始口吐鲜血,衬着脸色更加灰白如死人。

她无力倒在地上,咳得满脸是血。

“黎黎会恨你的。”

姑娘却轻笑,似乎这并非一个坏主意。

“活着......就好。”

齐悠白正想将人带到稍远些的地方,那王娘子却来得正是时候。

他没再说什么,只将人交过去。

二人离开后,他站在一片虫尸中开始等。

一。

二。

三......脚步声挺停住,他转身,对上师弟的脸。

目光下移,他看见那根被折断的,带血的荆枝。

齐悠白擡起眼睛。

他很清楚上面是谁的血。

“你和你母亲一样让人讨厌。”薛沣道,将那根东西垃圾一样抛了出去。

齐悠白不语,面上却多了几丝厌恶。

“来吧。”他道。

按照几人之前的计划,或者说他和薛凉月的计划,是他们几人在外,薛凉月进到虫树里,按照王奉英所说把薛沣的本体斩杀——和其他普通青伏不同,他的本体藏在树干最深处。

其他几人原先还对王奉英半信半疑,毕竟她是个有前科的,齐悠白却先点头了——他竟同意这个计划。

至于那晚和薛凉月说了什么,只他们二人知道。薛凉月对他独自留下的打算感到不安,也是头一次展露出自己对薛沣的害怕——毕竟薛沣尚且对他留情,是因为二人恶心的血缘关系。

而齐悠白落败的下场只会是死。

可齐悠白那时却摇头,直言薛凉月要做的事只有他自己可以做到。

他在师兄眼中读懂了他的意思。

但是,他竟鬼使神差地想到了那个总跟在齐悠白身边的小姑娘,于是很是别扭地问他——那青丝呢?她如何安排?

闻言齐悠白倒是愣了一下。

“自有安排。”他将眼神移开。

“被安排好”的青丝正在庙里艰难爬行,她没想到薛沣就这样离开,连刀也没补。

她艰难打趣道自己或许也是有一点主角光环在的。

腰上的血窟窿存在感很强,但血竟然已经不再肆意的流,她只好扶着那破墙站了起来,四处张望了,这才发现自己就站在门的旁边。

趁着薛沣不在,青丝忍着疼向前走了几步。四处黑的不行,她却不敢轻易点灯,只好四处摸索着。

她从来是个怕痛的,只好扶着一路上所有可以依靠的东西往前去。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天为什么还没亮,她疑惑,咽下一口带着血腥气的痛呼。

掌心不知抹上多少灰尘,眼前却莫名亮了几分。

走到头了吗?洒下的似乎是月光,她手往旁边一搁擡头往上看去。

一声巨响自耳边炸开,青丝下意识伸手以作抵抗,怎料手掌却触及一片冰凉。

是人的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