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宴
薛赫言将母女二人送到了正北的院子,正欲转身离开,司悦含却情不自禁地拉住了他,詹佩莹知晓女儿定是有所不舍,便回房道:“你们要不再聊聊,我先休息。”
薛赫言忍到詹佩莹进屋之后才扯开司悦含的拉扯,“司姑娘还有何事么?”
司悦含抿唇犹豫了一会儿,才开门见山道:“……你为什么、为什么喜欢周序音?为什么要对她做——做那种事……”
薛赫言哼笑道:“你这话不是很清楚很明白吗?我喜欢她才会对她如此啊。”
司悦含气道:“可她还是我师弟的未婚妻!”
薛赫言转过身怒目而视,“那又如何?那婚书又不是她自愿签署的,她早就是我的女人了,我警告过姓谢的多少次,他偏要插足进来!……你回到御景不妨替我好好劝劝他,他若再敢对阿音有所企图,哪怕他是关老的继任人,我也照杀不误!”
他说完要走,见司悦含追上回头眼神警告道:“别跟着,我不喜欢死缠烂打的女人,也厌恶动不动就哭泣的女人。”
司悦含惊在原地,看他大步流星而去还是忍不住大哭了起来。
她原以为自己跟薛赫言的婚期将近,还想趁着这次薛景何大寿与他拉进距离,增进感情,但她没料到薛赫言会如此绝情冷性,从前一切不过都是在敷衍她欺骗她,他所爱之人就如传闻中那样,唯有周序音一人。
可她数年前就已沦陷,如今哪怕亲眼所见也很难放手了。
入夜的筵席司悦含并未出现,就连周序音也没到场,詹佩莹在房内陪伴着失意的女儿,而慈万晴在薛赫言的院中侍奉着慈老夫人一早就入睡休息了,毕竟明天还要早起赶回彭城。
这些重要的女眷缺席,大厅里剩余的客人们便闹了个尽兴。
酒过三巡,薛赫言就要起身去看周序音,女眷那一桌的初丽环主动过来给他敬酒,见她如此,余下不少其他武林世家的女眷纷纷举杯而来,想跟薛赫言喝一杯。
薛景何那儿已经搂着一个调笑的美人,这会儿目光却放在走向薛赫言的初丽环身上,一旁的万正峰领悟了他的眼神便道:“庄主,我让环儿先过来敬您一杯。”
在一群的名门闺秀中,初丽环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美貌,她身姿窈窕,面容娇弱唯美,看着既有少女的纯真又有少妇的魅惑,很是勾人。
当她仪态万方地走过来时,就连司坦祥也多看了两眼。
薛景何推开身边的女子将位子留给了她,由她坐到了自己跟万正峰之间,眼神肆意地打量着她,“今年多大了?”
初丽环被他一手揽在腰间顿感不适,求救地看去迎面走来的薛赫言,口中怯懦地回道:“十九了……”
谁知薛赫言径直无视了她躬身面向薛景何请辞道:“父亲,儿子有些不胜酒力,想先回去歇息了。”
薛景何轻笑道:“去吧,不为难你了。这儿都是自己人,没什么事的。”
见初丽环眼神落寞地追着薛赫言的背影,薛景何倒了杯酒喂给她道:“别看了,他去陪他的女人了,而你——”
他说着就摸去初丽环,将她惊得差点儿弹起,“……庄主!”
她想走,可薛景何按住了她,万正峰也道:“舅爷带你过来就是想让你见见世面的,如今见到了这鹭羽山庄的掌权人怎么还如此羞怯呢?留在这儿不好吗?”
初丽环本意是为了薛赫言,但没想到会落入薛景何的手中,再看周围那些左拥右抱的武林败类,估计今晚是逃不了了,只得屈从道:“是……舅老爷。”
面对薛景何的第二杯酒,她勉强一笑道:“多谢庄主擡爱……”
这酒很烈,喝了没几杯她便开始晕眩,也顾不得薛景何于众人的眼皮底下肆意乱来了,“坐我身上来,好环儿。”
就在此时,众人头顶亮丽的灯火撤下不少,整个大厅看起来半明半暗,初丽环一晃神的功夫便被薛景何抱坐到自己身上,见他不管不顾揉她衣物胡乱吻她,一旁的万正峰措手不及,连忙将目光移开自顾自地喝酒。
此时的夜宴上留下了不过二十来人,都是深知薛景何为人的,好好的筵席很快成了聚众淫|乱的场合,男人的亵玩声,女子的调笑声,声声刺耳。
见一旁的司坦祥放不开,薛景何将侍奉自己的另一名美艳侍婢推了过去,邀请道:“杵着作甚?”
之前在那花前小筑没有外人的情况下他还可以勉为其难地接受薛景何的好意,如今众目睽睽之下,他实在干不了这种勾当。如门外等候的薛赫言所料,那司坦祥待果真待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推开了服侍的丫鬟起身离席了。
等他愤然离去,薛赫言便属意了薛景何的一名贴身隐卫进入大厅前去解救初丽环。
那初丽环的父亲毕竟是御景山庄的人,于他将来可能有用,他正好能借司坦祥的名义帮一帮她。
彼时的初丽环早已衣衫不整,无论她如何推阻也挡不住薛景何借着酒意侵犯她,正当她走投无路的时候,一名隐卫来到了薛景何身后,跟他耳语了两句,薛景何立马停下手中的动作,随后将初丽环一推倒地,气得吹胡子瞪眼道:“这混账不领我情也就罢了,居然还敢在我的地盘偏帮他御景的人?”
但看周围人都浸淫在热烈的男欢女爱中,薛景何不想自己被中途绕了兴致,便信手挥道:“送她滚!……叫珊儿过来伺候我,把花前小筑的几人都叫过来!”
隐卫颔首致意,眼神示意初丽环赶紧离开现场。见薛景何身侧没了美人,薛景硕赶紧招手了几个名门女眷,这些都是他薛家的傀儡侍从,听之任之,将人簇拥着继续狂欢了。
初丽环身软无力地跑到了厅外,模糊的视野中隐约可见薛赫言的影子,“少庄主!”
薛赫言回身之际,她正好扑上来,双眸含泪地看着他,此刻的薛赫言于她而言就如天神降临拯救了她,“是你……帮了我。”
薛赫言就知道她不是个傻的,还分得清谁是她的救命恩人,既如此他的目的也已达到,“你若走不动道,明日我再遣人送你回御景山庄。”
“可我……想留在你身边,少庄主。”
薛赫言并未推辞,只轻轻一笑,“那也行,不过你得保护好自己,下回被我爹逮住了,我可能就无法及时赶到你身边了。”
初丽环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抱紧了他道:“……我会的,只要能留你身边,我什么都能办到。”
她说得斩钉截铁,身下却绵软失力,连站着都有些困难,薛赫言不再犹豫将她横抱起身,在尚昀的目瞪口呆中,把人带去了自己的院子,“回头你就住我那儿,下回遇到我父亲,你知道该怎么说。”
初丽环受宠若惊地搂着他道:“……我明白,我会说自己已经是少庄主您的人了,今后也会不遗余力地为鹭羽山庄效力的。”
有关初丽环的身世,万正峰一早就跟他提起过。他说这初丽环父母早年离异,父亲忙于御景山庄内务无暇照顾她,母亲常年在外花天酒地约会他人。初丽环跟着母亲同住,从小到大见识了形形色色的男人,待到婚嫁的年龄她父亲怕她误入歧途,这才将人引荐到了万家这边,望万正峰能给她谋一门好亲事。
据万正峰所言,初丽环之母婚后没多久便因为丈夫的忙碌出了轨,所以夫妇二人在初丽环出生那年就和离了,所以御景山庄内鲜少有人知晓初丽环的身世来历,这也正是薛赫言将来可以利用她的一点契机。听闻她父亲虽然对她母亲早就没了感情,但这唯一的女儿还是放在心上的。
思及此薛赫言低头看她一眼,见她容色妩媚,娇嫩欲滴,也难怪薛景何会对她另眼相看,“说起来,你还是完璧之身吗?”
初丽环一愣,随后娇羞地埋到他的怀中轻轻地点了点头。
薛赫言反倒有些失望,这样的她会注重名节与清誉,将来反而不利于行事。本来她的美色于他而言算是锦上添花,这样一来,也只能点到即止地利用了。
翌日,听闻万正峰跟初丽环都留在了鹭羽山庄,慈老夫人说什么也不让慈万晴跟她回彭城,薛赫言无奈之下只得将她安排去银羽堂,刚巧她有些管家的经验,去那儿管钱最合适不过,慈老夫人这才满意地上路离开。
其实比起银羽堂来,慈万晴更希望如初丽环一般留在薛赫言身边,但她明白表哥有自己的考量,既然他这样安排,肯定是有他的道理。在整理行囊前往西南角的银羽堂之前,她对着薛赫言躬身告别道:“表哥若有其他吩咐,可以随时来找我。”
尚昀看她一眼,再看站于薛赫言身后的初丽环一眼,忽觉这二人眼神交锋很是犀利,唯独薛赫言置身事外道:“嗯,你们各自安好别给我添乱就行。”
这短短的一日寿宴,鹭羽山庄来的来,走的走,发生了不少变化,听闻昨夜宴席上荒唐的一幕,周序音也更加看清薛家人的本质。当初楚宵临说得对,她就不该回来淌这趟浑水,留在那江心岛上不是更自由愉快吗?
只可惜楚宵临已闭关修炼,凭她一人也逃脱不了这牢笼,如今的薛赫言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也断不会给她离开的机会。
又过了一月,周序音的身孕终于确认下来,大夫给她配了些安胎药。她的妊娠反应开始明显,薛赫言几乎住在了她院中无微不至地伺候着她。她如今不仅对气味敏感,身体也有诸多不适,但情绪却一泻千里,有些抑郁寡欢,就连见到薛赫言也无太多热情,只默默地规划着未来的何去何从。
她的未来固然没有一个明确的方向,但之前给江珊考虑的时间快到了,她自己虽然离不开鹭羽山庄,但送走江珊一个还是绰绰有余的。
周序音原以为江珊思考两个多月当有了正确的判断,没想到薛赫言代她前往花前小筑的时候,却看到了风光满面的薛景何,以及一位正在向他道喜的大夫。
薛景何春风得意地抱着江珊欢喜道:“万万没想到我寿辰刚过,我的珊儿就给了我天大的惊喜!”
江珊怀孕两月有余,站在门外偷听的薛赫言一下就起了疑心,可薛景何不知情道:“看来我对你的宠爱有加还是有用的,爹爹不让别的男人碰你也不给你喝避子汤,就是想着老来得子,共享天伦之乐。”
他说着又埋怨了句,“那黄脸婆好不容易皈依佛门了,我也该享享清福了!”
那江珊也是矫揉造作地倚在他怀中,“可是爹爹,我怕少庄主会有想法,万一他不让我留着这孩子该如何是好呢?还有那位表小姐,她总觉得我在抢她男人,千方百计地想送我离开呢!”
在外的薛赫言漫不经心地笑了下,周序音特地跟他吵架为了给这女子一条出路,她不仅不领情,还反过来恶人先告状,如此无情无义之人,真不知道周序音在执着什么。
门口的两名隐卫只顾着低头,薛赫言淡然道:“放心,不过一个孩子,我爹都没有怀疑,你们怕什么,继续看护好这些人便是。”
两名隐卫早已是他的眼线,听他并不在意便放下心来,“是,主人。”
这时里面的薛景何道:“女儿放心,爹爹一定会护好你的,等再过一个月我就跟赫言好好聊聊,这孩子横竖是分不了他多少权力跟家产的,只当是爹爹晚年的一个安慰,他会理解的。”
在外的薛赫言又是冷笑一下,一个晚他二十三出生的还不知是否亲生是否男子的胎儿有什么权力跟他争,他若是大度就忍他几年,等薛景何死了大不了送他们母子一起上路去陪他。
江珊道:“可是这个孩子……庄主真的喜欢吗?”她想说的是怀疑,可不知如何说出口,“毕竟……珊儿也伺候过少庄主一段时日呢!”
薛景何爽朗一笑,“这孩子不会是他的,我都知道。他让你去伺候不过就是不敢违背我的意思,他定是碰都没碰过你吧?”
江珊吃瘪,薛景何又道:“他心里全都是他表妹,断不可能跟别的女子再有牵扯,否则他表妹只怕要离他而去,让他后悔终生了。”
江珊吃味道:“少庄主……当真如此痴情?”
“他痴情些也好,至少我还知道他一些弱点,否则以他当下的武功,我怕是没这个本事再教他好好听话了!”
薛赫言就知道薛景何同意将周序音留他身边就是为了制约他,不过这对他跟周序音而言已是最好的结局。父子二人各退一步,他不为难周序音,那他也就不管这个不明不白的孩子就行。
薛赫言回到周序音那儿,周序音还以为江珊已被他放离,可薛赫言如实相告道:“她有孕了,两个月了,应当是没有离开的打算了。”
周序音正在纳鞋的动作都愣了一下,“……怀孕了?”
薛赫言安慰她道:“那毕竟是她自己的选择,你以后也别操这个心,还是管好自己的身体最为妥当。”
周序音低头看着自己没有显怀的肚子,再想想江珊,颦眉道:“她的孩子——”
薛赫言低声挑眉接了一句,“……我也不知道。”
他不确定,可周序音确定,那不是薛景何的孩子,那是那两个隐卫的,“此事……除了你的亲信还有旁人知晓吗?”
“没了,即便知道他们也不敢对我爹透露吧?”
周序音放下绣了一半的鞋子呼了口气道:“那我们……也按下不表吧。”
薛赫言就知道周序音不会给他添无谓的麻烦,“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们就当作不知情,等父亲他表明了再做打算。”
他说着取了那只虎头鞋看过道:“你在学刺绣?”
周序音实际是想起曾经薛日好为兰章成绣过的鞋子未完成有些遗憾,想着自己将这个心结延续结束,便找了鞋子跟花样学着刺绣,“我的手艺不太巧,但还是想着亲手绣一双,即便穿不了,留个纪念也好。”
薛赫言细细看着,心中满是喜悦与欣慰,“这也是你的一份心意,她一定会喜欢的。”
“那你有没有给她想过名字?”
薛赫言笑道:“自然是有的!不过,还不知她是男是女呢,便有些犹豫。”
“那我们多想几个,总能用到。”
她难得心情这么好,薛赫言便扶着她起身走去书房,取了纸笔道:“我之前查过族谱了,下一辈的中间字为怀,我们慢慢想,还有很多时间。”
小丫鬟见他二人坐在书案前你侬我侬的欣慰不已,“……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