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什么都可以答应你哦！
风从哪里吹来的？好似是河面，可是小院里的两人觉得，这小院里的微风，以李逸为中心，向着四周扩散。
既然是微风，那么肯定不易察觉，但是陈脚夫与夏嫣然是什么人啊，他们敏锐的察觉到了异样。
陈脚夫喝茶的动作为之一滞，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李逸。眼睛看不出什么，于是闭上眼睛，释放出精神力感知。
精神力所看到的世界截然不同，在陈脚夫的感知中，眼前的李逸浑身好似着火了一般，在周身有如同火焰一般的波纹不断从李逸的身体向着四周扩散。
眉头微微一皱，这种现象从没有见过。就算是在佛门那个地方，也没有见过这种情况。因为没见过，所以他都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夏嫣然毕竟熟悉李逸，虽然她也没有见过，但是知道这或许是因为李逸精神力形同三品所造成的。
僻静的小院里，在李逸闭目凝神的这一刻开始，他基本就丧失了对外界时间的感知。
他不再去回想陈脚夫那神乎其技的应对，也不再纠结于自身招式的快慢与变化。他的心神彻底沉静下来，如同一口历经了岁月的老井，井水始终维持着一种平静。
“‘意’……、‘势’……”
这两个字在他的心湖中反复荡漾。很神奇的是，此时他心里想的是这段日子，在长吉县经历的种种波诡云谲的场面。
他想起了那看似铁板一块的长吉县，陆衍之把持权柄，周德垄断商路，廖勋隐忍待发，各方势力盘根错节，如同一个坚固的堡垒。这便是长吉县固有的“势”，强大而沉重。
而他初来乍到，虽不是孤身一人，但毕竟与本地官场融不到一起。一开始的目的就是想尽快完成任务，于是，只能借助陆衍之的势，一起将张成拿下了。
后来，背后的人以及案件牵扯的越来越大，迫于无奈之下，他只能帮助王墩查案。因为这时候的主导权掌握在王墩手里，而他也只能顺势。
他没有一开始就直指陆衍之或者周德，而是从案卷漏洞、刘家案微不足道的证人开始入手，一点点撕开了缺口。后来在黑风寨发现了赵安民，为这起案件找到了一个重要证据。
此后一点点收集线索，瓦解陆衍之与周德之间的联盟，瓦解周德与周胜之间的多年信任关系。随后又借着王墩之力，最终让那看似坚固的堡垒从内部开始崩塌。
这便是顺势而为，这便是借势而为。他没有创造“势”，他只是找到了原有的“势”中薄弱环节和内在矛盾，并加以引导和利用。
查案是如此，那么武道是不是也是如此呢？
陈脚夫那周身无形的领域，是否也是一种“势”？一种由他自身精气神高度凝聚、与周围环境微妙共鸣所形成的、独属于他个人的“势”呢？
这股“势”最终所呈现出来的，就是那类似于领域一般的存在。这领域能感知的，并非是对手具体的招式动作，而是招式背后所隐藏的“意”，以及对方力量发出之后的那细微的“势”？
对方的任何攻击，在发出之前，其“意”已经形成，其“势”也已经形成并且发动。而陈脚夫所要做的，并非是比对手更快，而是在对手的“意”与“势”刚刚发动，力量尚未完全爆发的那个关键的、脆弱的节点，做出精准的、经济的干预。
是不是就是说，并非是攻击在接触到那一层“膜”的时候陈脚夫才感知到对方的攻势，而是在对方出手的时候，其实对手的“意”与“势”就已经被感知到了。
只不过在接触到那层“膜”的时候，陈脚夫的攻击就已经到了。那么这层类似于领域一样的无形空间，到底有什么用呢？莫非是放大自己的感知？
这就像是在身体外面，放置了一个信号放大器？
而陈脚夫的那个后发先至，或许就如同洪流初起之时，轻轻拨动了一块关键的石头。这时候对方的“攻势”还没有达到顶峰，轻轻的拨动一颗石子，便能改变整个水流的走向。
这或许才是后发先至的真谛，非是速度的比拼，而是对“意”与“势”洞察和掌控的较量。
“既然如此，我又何必执着于突破他的那层‘膜’呢？我又何必执着于比他更快呢？当我感知到他的‘意’，引导他的‘势’，如同引导长吉县乱局一般，找到那最关键的节点……”
这一刻，李逸福至心灵。
他不再去想自己与陈脚夫是对立关系，不再试图去“攻击”那片领域。他的心神变得无比空灵，仿佛化作了一阵微风，轻柔地拂过陈脚夫。
莫名的，在旁边的陈脚夫突然睁开双眼。刚才他突然感觉到一阵心悸，仿佛有什么力量将会对自己产生威胁。
这是很少见的，在面对下三品的修行者时，他可以说自己立于不败之地，既然也就没有这种感觉。莫非有中三品的修行者在附近，可是这里也只有一个六品的夏嫣然啊。
“看到”更多的夏嫣然，则是眼前一亮，随后目光炯炯的看着李逸。
而此时，李逸在精神海中开始回想与陈脚夫之间的较量。这一次，精神海中的自己不再去感知陈脚夫可能会如何出手，而是去“感受”。感受那领域中气息最细微的流转，感受那沉凝之中蕴含的、因自己存在而引发的、几乎不可察觉的涟漪。
他甚至不再刻意去想如何出招，他只是自然而然地，顺着那涟漪波动的方向，如同溪水流过礁石，如同清风穿过竹林，遵循着某种内在韵律，轻轻抬起了手，一指向前点出。
这一指，没有凌厉的破空声，没有蓄力的爆发感，甚至没有明确的目标。它是那么自然而然点了出去，仿佛本就该在那个时间，出现在那个位置。
就在他这一指点出的瞬间，一直稳坐石凳之上的陈脚夫，眼中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他周身那沉凝的领域，竟是自行启动，且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波动！
因为李逸这一指，不偏不倚，点出的方向正是他气息流转、与外界天地交感最为核心、也是最为隐秘的那个节点。
这个节点，并非固定位置，而是随着他自身状态与环境，在时刻变化的。而李逸的这一指，虽是隔空向着自己，可就是点在了刚才自己的薄弱处。而这个薄弱点，恰好就是此时自身领域运转的“势”的核心。
这是巧合还是？
陈脚夫惊疑不定，猛地站起来，看向那在场中静立不动，此刻却抬起右手一指点出的身影。
他几乎是本能地，手臂微抬，想要格挡或者牵引。
然而，李逸的手指却在他准备格挡动作发起的刹那，如同未卜先知一般，极其微妙地向旁边滑动半寸，指尖带起微风。
微风刚起，立马出现在陈脚夫的身边，然后轻轻拂过陈脚夫因为抬起手臂而微微暴露的勒下空档。那里，正是他防守的空档，也是自己攻击已出，来不及回防的地方。
虽然李逸的手指并未真正的触及，但是那股意念，那种对“势”的精准把握和引导，已然清晰地传递了过去。
“呼！”
一阵风，以李逸为中心，无声无息地四周扩散开来，拂动了地上的尘土，也拂动了陈脚夫的衣角。
这一次，不再是微不可察的微风，而是明显的轻风。
李逸缓缓睁开了眼睛，眸子里不再是之前的锐利逼人，而是多了一种温润、深邃的光泽。他对着面露惊容的陈脚夫，深深一礼。
“多谢陈师傅，在下，似乎明白了一点。”
结合他的一些理解，以及与陈脚夫之间的交手，他明白“意”是初心，是洞察，是自身意志的凝聚。
“势”是环境，是规律，是力量运行的趋势。真正的掌控，并非对抗，而是融入、感知、引导，于无声处惊雷，于微末间定乾坤。
这番感悟，源自武道，却远超武道。它将伴随他，去面对长吉县乃至未来更广阔的天地中的，一切风浪。
“李大人言重了，这一切都是你自己感悟出来的，不过……”顿了顿，陈脚夫面露疑惑，“不过，你这好像并不是在下的这门手段，而像是感悟出了破招的手段？”
原本还一副高人模样的李逸，顿时破功。
“哎呀，我也不明白怎么领悟到的就是这攻击手段。但是……”李逸也顿了顿，“在下的这手段，原理应该和陈师傅的手段是一致的，都是关于‘意’与‘势’的掌控。”
“哦？”陈脚夫眼中闪过精光，不止是李逸有能力攻破自己的手段，而且原理还是一致。“在下倒是想和李大人再过过招了！”
陈脚夫语气诚恳，李逸也想再验证验证，同时加深一下自己的这种感悟。
“在下也有同样想法，陈师傅请！”
小院之中，两人再次对立而战。
一阵阵微风在小院中突然出现，随后又消失。一刻钟之后，李逸面带笑容的和夏嫣然走出小院。
“你们刚才，最后是你赢了？”
内河旁边，夏嫣然与李逸并排走在一起，夏嫣然偏过头，看着脸上依旧一脸笑意的李逸，忍不住问道。
李逸摇了摇头，不过脸上的笑意并没有消失。
“不能算是我赢了。虽然我们俩这一次并没有手脚上的接触，仅仅是招式前奏的比拼，但是对我们来说，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在我们俩看来，对方的动作在刚刚发动的时候，其‘意’和‘势’就已经被我们感知到了。所以我们不停的变招，实际上如果真的动手，恐怕已经不下十几招了。”
李逸继续道：“虽然我并没有赢过陈师傅，但是陈师傅的无形领域，对我确实是不起作用了。”
“那最后陈脚夫说，他不是你的对手了是怎么回事？”
“哈哈，那是陈师傅在谦虚。不过，我有信心，给我时间细细感悟、巩固，陈师傅或许真的不是我的对手了。哈哈哈……”
瞧见李逸高兴的模样，夏嫣然突然道：“要不我们试试，放心，这次我也将修为压缩至八品，咱们打一次怎么样？这可是你报仇的机会哦，如果你赢了，我答应你一个要求，什么要求都可以。”
听到什么要求都可以，李逸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猛地转过头看向夏嫣然，脸上的笑意是怎么都掩饰不住。
“真的什么都可以？”
“嗯，什么都可以！”
“嘿嘿，嘿嘿，好，我答应了！”
李逸迫不及待的拉着夏嫣然去酒店，啊呸，拉着夏嫣然去住处。在县衙的迎宾馆旁边，有一片空地，正是交手的好地方。
此时差不多酉时，俩人回县衙之时，县衙众人忙忙碌碌。两人悠闲的走在县衙之内，反倒是有些格格不入。
关于陆衍之与廖勋、周德等人的审讯工作，李逸不再参与，而王墩也没有让他参加的意思，因此，此刻倒是显得无事。
俩人吃过晚饭，王二前来汇报，说是长吉县粮食转运的事情已经开始运作了，第一批粮食大概在五天之后起运。不过，现在有一个问题，那就是运输队伍的事情还没有确定。
原先李逸是想雇佣周家作为转运的合作伙伴，但是现在，周家未来如何还说不准，再找周家就不好了。
沉吟了一会儿，李逸看着王二。“二哥，你去找徐大哥，我记得我们刚回来那会儿，刘家还有一支运输队伍，虽然是在张成与廖勋的支持之下组建的，但是后来一直没有音信。拜托徐大哥向刘家人询问询问，看看这支运输队是否愿意帮助我们？”
“行，刚好徐大哥来了信，说明天就会回来，到时候我和他说说。对了，你们俩是有什么事情吗？干嘛都看着我？”
王二很好奇，看看李逸，又看看夏嫣然，企图从两人脸上看出些什么。
李逸想到了什么，脸上一红，“二哥说笑了，我们俩有什么，对了，二哥，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没了啊！”
“哦，那二哥你先去忙吧，我们俩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不是，我说我没什么事情了。诶诶，你怎么还往外推人呢！”
片刻之后，将王二送走的李逸回到迎宾馆，看着夏嫣然，正色道，“夏女侠，准备好了吗？这次，我可不会手下留情的。”
“呵！”
今晚月色如洗，空地旁边的竹子在轻风吹拂下，缓缓摇曳，似魅影。
夏嫣然挽起袖子，露出一双洁白的皓腕。眨眼间，将自身修为缓缓压制到八品境界。修为虽然到八品了，但是实战经验以及眼力还是有六品高手的从容的。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对面的李逸，红唇轻启，声音带着一丝蛊惑：“李少侠，白天感悟颇深嘛，我们这番切磋，你若是赢了，我什么要求都答应你哦！”她眼波流转，意有所指。
李逸当即心神荡漾，努力压制了好几次才平复心情。同时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不要上当不要上当，这是夏嫣然的手段。
不过，你能想象一个平日里像是御姐一样的、清淡如风的、长得漂亮的女子，突然用一种很诱惑的语气说“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哦”。这种反差，试问有谁能顶得住？
深吸几口气，李逸看向对面的夏嫣然，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道：“好，嫣然，请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