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 三娘的预警
在边城夜色寒风中,一扫过去的边城的冷清,主干道上人群熙熙攘攘,到处是来自龙州修真界的修士们,在路上凤鸣又闻到了熟悉的海洋味道和山林中妖修的气息。看来,这次屠魔大会震动了人、海、山所有的修真势力。
忽然,一声仙剑划破空气的呼啸声从天空传来,好奇的众人仰首观望,有修士指着天上飞剑划过空中的痕迹不满道:“对大宗放开空中管制,让我们这些小宗门走‘专门通道’,太不公平了!”
“老兄,人家大宗要去除魔的,肯定要飞着去啦!要在大雪封山前的几天内赶到边城,这么多修士一时涌进,也不能怪他们,边城都已经放开战时通道了,平常可只有一个关隘可进呢……”
……
从众人的聊天当中,凤鸣知道了到达边城的修士都必须到达金丹期以上,这些普通宗门的修士大多是进阶无望,想要利用边军的修炼法门突破瓶颈,或是宗门势力太弱小,修真资源匮乏,希望在征讨西域魔宗的战役中建立军功,获取更多的修真资源。
还有一部分是过来冒险游历的散修。他们听闻西域是个淘金地,千年前仙魔大战的遗址内遍地是宝,要是运气好弄到一个就发达了。
可是平常边城对边城防区内探秘取宝严令禁止,一般人难以进入,这次借边城开放的机会专门来此,期望一夜暴富。这些家伙让凤鸣想到了沙里虫……
在一个过去非常冷清,如今却异常火爆的岩屋酒楼,坐满了来自五湖四海的修士和商人们,凤鸣甚至看到了印有“聚禄商会”标志的伙计,他们一群人正喝着小酒,一脚踩在凳子上,拿着筷子聚精会神地欣赏台上的胡旋舞,不时为台上的舞女喝彩。
凤鸣看到舞台上隐藏在五彩背景中的联系记号,凤鸣来到楼上正对着下面舞台的一个不起眼的包房,见里面也坐满了人,便顺步走到一个侍从前道:“请问琵琶弦断了在哪里换?”
“你是几根弦的琵琶?”
“……”
凤鸣做了一个0的手势,侍者会意,将他带到里屋,来到一副飞天壁画前,然后将房门关好躬身退去。
凤鸣见室内只有他一人后,按照魔音三娘在留言符中说明的手势,轻轻波弄飞天舞女手中琵琶,将几个手势拨完,一股柔和的吸力将凤鸣吸入,只留下无声的飞天壁画依旧毫无变化。
“真神奇!”凤鸣感慨道,“音律竟然与空间穿行相关,这是怎么做到的?”
想想自己利用魔宝“割月”“破日”割裂空间乃是利用剑心“双刃”下的极速才能做到,像这样用手中琴弦轻轻一弹就轻易穿越实体,虽然距离不及“割月”“破日”,但轻松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凤鸣来到一个隐秘的房间,里面全是与音律相关的器物,显然这是三娘的琴房,但此时空无一人,“三娘,你在哪儿?”
见三娘还未到来,凤鸣转身观察四周,在自己穿越而进的石墙上一副真人大小的画像一下吸引住了凤鸣。
“真帅!还与我几分相似。”抱着双臂的凤鸣不无自恋道,“还背着一把剑,这把剑还蛮不错,应该是一柄仙剑……”
“这里还有题字,应该是三娘写的吧,这字迹很娟秀哦!”凤鸣依着画中题字慢慢吟诵,“十五圆月倍思亲,西域风凉,英姑亲绘临风师兄当年容貌以备心念,愿与师兄共沐同一月色。”
“我父亲!”
凤鸣惊呆了,这是三娘亲手绘的曾临风像,这也是凤鸣第一见到自己父亲的模样……
凝望着石壁上超凡脱尘、如上仙莅临的曾临风,凤鸣久久不能平静,他要将这幅画像牢牢刻进自己的骨头里,生怕自己忘记了。
因为,他从小都在幻想自己父亲的各种样子,直至今日才发现,这就是自己的父亲。
许久后,三娘依然没来,凤鸣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在琴房中转悠寻找三娘留下的信息。
这里是练琴的隔音密室,一眼看去就知道是女子的布置,长案虽然横卧长琴,但铜镜、胭脂盒等女子梳妆之物一应俱全。凤鸣奇怪的是,从墙上挂的各色乐器看,三娘应精通它们,为什么独独单爱琵琶呢?
还有这长案上的古琴,听闻乃是君子之音,这看起来与三娘每次出世的靡靡之音格格不入。凤鸣摇摇头,或许只有黑凤才搞得懂吧!我只会龙吟之“吼”,这是黑凤对凤鸣音律的评价。
当初在南洋,流珠也笑凤鸣不懂音律,不懂欣赏,唉,我真的是粗人吗?凤鸣有点自我怀疑了。
凤鸣坐在长案前,随意地拨弄了一下古琴,“铮铮铮”,弦声中正柔和,声音不大,只有静下心来才能感受其中的节律。凤鸣闻之,有一种冰心清泉在魔化中带给自己一样的清静感。
“哦,有意思……”
凤鸣忍不住多拨弄了两下,果然,古琴带给自己的感觉确实如同冰心清泉入怀。于是,闲极无聊的凤鸣一边等三娘,一边随意地拨弄古琴,按照自己的感觉五指在琴弦上掠过,声音滴滴咚咚清新自然,如清泉流过山涧小石,让人心旷神怡。
抚着古琴自我陶醉的凤鸣,忽然发现琴的一段篆刻的鎏金花鸟文竟然是“曾临风”三字,只不过是经过花鸟鱼虫变形而不易辨认罢了。
停止抚琴的凤鸣用手指触摸这古朴又不失自然鲜活之美的三个字,心道,与父亲相比我确实是个粗人……
见三娘久久未曾露面,凤鸣寻思先回去待她留言召唤再来也不迟,凤鸣起身欲走,一想自己得留个信号给她说明自己来过,于是先“借”古琴练习几天,等下次三娘召见再还给她吧。
正儿八经说来,自己才是这把古琴真正的继承人呢!
想好后,凤鸣转身抱起古琴,装进一个布袋背在背上准备离开,他依照三娘留言给他的手势在背面墙壁上的另一幅飞天图琵琶上轻弹几下,在壁画波动的时候,一道急促的琵琶音从飞天上传出。
“这是?!”
凤鸣惊讶的退后驻足,只见刚才飞天的图画好像活了一样,出现了三娘在流沙海边缘的驼车上的画面,只见身后过来两个骑着高大骆驼的男子,其中用一吹管对着三娘一吹,三娘逐渐晕倒被驼走的画面。
琵琶音的节奏好像是在诉说此事,三娘不知用何秘法将其图像传回,显然是告诉凤鸣她的状况,要凤鸣想办法处理。
“想不明白为何不请教老夫啊?以前你很虚心好学的哦!”蚩敖的声音在凤鸣脑海中响起。
“你也懂音律?”凤鸣好奇道。
“不懂也见过猪跑啊!”蚩敖道,“这是十面埋伏之音,告诉你这里已经十面埋伏,要你快逃,一旦深陷必死无疑!”
“‘十面埋伏’?我得先找到她,或许她知道黑凤关在哪。”虽然有同魄双命蛊确定黑凤还活着,但无法确定她的位置,凤鸣得找到三娘先把她救出来。
“这女子音律颇有造诣,能借像千里传音,如果你懂音律可与这飞天对乐……”蚩敖道。
“你的意思是,这壁画中的飞天与三娘相通?通过她可与三娘对话?”
“是这个意思,不过得用音律共鸣,小子,你懂不懂啊?”蚩敖很是怀疑的语气。
“那有什么难的,看我的!”
不甘示弱的凤鸣盘坐横琴,对着波动中的飞天拨弄琴弦,虽不懂宫商角徵羽的区分,但手指拨动琴弦之音畅快而自然。
“这是什么音调?”蚩敖好奇问道。
“你在哪里。你没听出来吗?再听一遍……”说完凤鸣又拨了一变,但音调又和之前不同,不过节奏一致,“咚,咚,咚咚,你-在-哪里。听到没,是这个意思!”
“你真是个天才!”蚩敖无语了,“小孩奏琴法……”
“那又怎么样!只要能懂心中意思就行。”凤鸣犟嘴道。
果然,等了一会后,壁画飞天真的以相仿的节奏拨动琵琶跟。凤鸣赶紧回了一串音,不一会儿,飞天也回来一串音……
就这样你来我往对乐完毕后,凤鸣会心的点点头,然后透过飞天壁画的墙壁来到一条隐秘的无人小径上。
蚩敖好奇地问道:“你知道啦?我怎么一句也没听懂呢?”
“啊!你竟然没听懂!”凤鸣非常诧异自己与三娘的琴音对话那么明显,这个魔神竟然没听懂,“我问她,你-在-哪里?三娘告诉我,我-在-黑狱。我问,是-谁-抓你?她说,总-督-抓我。我又问,为-啥-抓你?她说,找-你-被抓。”
“我又问,黑-凤-在哪?三娘答道,可能-在-总督-府……”
凤鸣认认真真地回答,不过把蚩敖给弄糊涂了,“我只听见你们咚咚咚,铮铮铮,像个小孩子弹着玩一样,你怎么就知道她说什么呢?”
这倒把凤鸣说糊涂了,“我不知道啊,反正我知道她说什么,她知道我说什么……”
“天才,你们就是个天才!”
这等音律造诣让蚩敖直呼天才,估计他这辈子见到过的最天才的天才吧!
……
天下众修士在这几日涌进边城,晚间的巡逻队不像往常那么严密,多是站岗维持秩序,不再盘查询问身份信息。这给凤鸣很大的便利,他轻车熟路走到前往黑山铁狱的那条甬道上。
寒风呼啸,边城周边的群山在夜色中甚是压抑。与前面街道的热闹不一样的是,这条甬道寂静如铁,只有寒风在甬道中刮过的呼啸声。
一身黑衣的凤鸣与夜色融为一体,悄无声息地埋伏在原来他和黑凤潜伏的石墩后面观察黑山铁狱的情况。
黑山铁狱仍如之前般戒备森严,毫无破绽,一时让凤鸣束手无策,躺在石墩后面思考如何进入。
“真笨!”
蚩敖的声音在凤鸣的脑海中响起。
“你有好办法?”
“利而诱之嘛!”
蚩敖的话让凤鸣恍然大悟,不禁赞道:“人老成精,真没说错啊!”
“你这是赞我啊,还是骂我啊?”蚩敖不满道,“你应该真诚感谢老夫,这是人生经验,什么人老成精啊?这是什么话……”
凤鸣吐吐舌头,感觉这个不知活了多少年的魔神有时候就是话痨。
凤鸣将打碎了沙涎拿出一小块,迎着风一扔,从甬道里穿过的风很急,一下重重打在冻得瑟瑟发抖的一个卫士脸上。
“怎么不动?”凤鸣诧异那位被打的卫士依然握着长戈挺立不动,“纪律这么严啊!”
说着,凤鸣又拿出一块沙涎,不过将它掰成更小的好几块碎片,依然借风速打到几位卫士的脸上。
极品沙涎的特有味道很快在黑山铁狱前弥漫开来,在寂静的寒夜中显得特别清晰。有卫士暗暗地仔细捕捉到这气味的来源,见自己脚下正躺着一块罕见的极品沙涎,心中乐开了花,偷偷地将它踩在脚下。
可其他卫士也不傻,都看到了他的举动,见指挥官不在有胆大的卫士悍然离开自己的位置将地上的沙涎占为己有。
在如此巨大利益面前周围的卫士可不干了,边城强悍的风格让他们丝毫不让,不一会儿这些卫士纷纷扭打起来,其他的卫士见自己人被打,都丢掉手中的武器握拳加入战局,任谁也制止不了。
空气中沙涎的味道越来越浓,这些卫士的欲望也越来越强烈,铁狱前面的场景一片混乱,不一会儿鲜血的腥味一下刺激着这群卫士亢奋的神经,不知是谁大喊一声“打啊!”暴力场面突然升级,即使铁狱之门大开,指挥官急忙从中走出也未能有效制止。
在周围弩箭闪着寒光射杀几位争执最激烈的卫士后,他们才开始消停,老老实实将极品沙涎交到指挥官手上,直至侦察妖犬确保没有人私藏极品沙涎后,指挥官这才满意地将所有极品沙涎收下。
丢下一句:“这是禁品,私藏者斩!”让所有卫士噤若寒蝉,看着指挥官将这惊天财富收归己有敢怒不敢言。
在指挥官的调度下,这批卫士全部撤换并当夜展开审讯,铁狱之门一时大开,里面惨叫声连连。谁会想到,刚刚还同袍之谊,不一会儿便皮鞭相向。
世事转换之快,如同这冷夜西风般无情。
换岗的队伍进进出出折腾了大半夜也没消停,铁狱内同袍的每一惨叫声就令新站岗的卫士浑身哆嗦一次。
一个浑身是血的狱卒抱着脑袋跌跌撞撞跑出大门,一个趔趄摔倒在铁狱指挥官面前,使劲甩着头以保持自己清醒,好像头脑里有什么奇音魔障在作怪似的。
“有人劫狱!玄音三娘跑啦!”
“什么?!”
铁狱指挥官大惊,根本不相信有人在这警卫如铁桶般的黑山铁狱内能劫狱,不过现实的情景令指挥官大跌眼镜,关押三娘的地底牢狱内安安静静,没有发生一丝打斗的痕迹,一切如初。
奇怪的是他所布置的精锐甲士和狱卒个个跪坐在原地朝向牢笼的方向,大家都闭着眼睛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正微微晃动着头颅如痴如醉,好像陷入了最有魅力的音律当中……
怒气冲冲的指挥官几步跨到跪坐在最前面的卫队队长面前,几个大耳光将正沉浸在乐律中的队长打醒,突然被惊醒的队长惊恐发现铁狱指挥官一张令人惊悚的大盘脸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沿着一路抱着脑袋东倒西歪的狱卒延伸的方向,指挥官发现劫狱之人已经通过战时秘密地下通道逃跑了。而这条通道除了身边几位铁狱核心成员外,外人就两个人知道:疯魔曾阿宝和魔女黑凤!
“通知总督府!疯魔曾阿宝劫狱!”指挥官咬着牙,狠狠道。
边城最高级别的传讯飞鸽符出现在总督府李重山手中,看完后的李重山并未立即作出决定,而是将飞鸽符抛给阴影中的模糊身影,那位叫虚影的修士看。
“你的看法呢?”
虚影拿着飞鸽符看完思讨一下后道:“这是好事!”
“哦!”李重山瞟向他,顿时来了兴趣,“怎么说?”
“黑水玄门的人竟然没能擒住曾阿宝,反而让他溜回边城救下三娘,其目的在于营救魔女黑凤……”
李重山认真听着,但并未有任何表示。
虚影于是直点要害:“这更有利于我们的计划,我们可以借曾阿宝潜回边城之势立下悬赏,号召天下修士在西域猎魔,让他们驻足不再离开。”
李重山微点头,虚影靠近一步阴声道:“到时我们以黑凤为饵,引曾阿宝入彀,其他精英修士必然集中,到时……”虚影细长乌黑的手指用力一抓,成一个狠狠握拳的姿势。
“功成在我,罪责在魔!”
“好!”李重山两手一用力,整个身体如山般直立,正色道:“正合我思!”
……
在边城最冷的凌晨时分,边城六镇的城防堡垒上响箭频频向天,发出刺耳的尖锐呼啸声将整个边城在酣睡中惊醒,一队队精锐人马从边城六镇各关隘处冲向荒野。
同时,边城内的传讯兵背后的令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追捕疯魔曾阿宝的口令从街头传到街尾。
不一会儿,边城像突然打下一阵兴奋剂样一下就亢奋起来,头顶高阶修士的飞剑和坐骑不顾凛冽的西风不断划过乌黑的天空,奔向荒原。
地上的各中小宗门纷纷涌出城门,借此难得的时机出关闯入荒原,奔向风沙凄厉的前方,他们的野心和欲望随着疯魔曾阿宝的狼狈逃窜而熊熊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