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 暗中虚影
一身血迹的常无锋高大肥硕的身躯挡在残存的众修之前，巨大的阔剑扎入淹没膝盖的积雪当中。
他与背后龙州人、海、山众修士一样，凝望着空中祥瑞消失的地方，如同扎根了一般久久不能移动，任凭越来越急的风雪将他的后背染白。
血色渐渐散去，露出边城冬至大寒的灰白天空，乌云波卷，云层快速涌动覆盖了刚才的空间裂隙处，好像空中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
在不远处的高大厚重的城墙暗影里，有一处空间似乎一直在微微波动，待李重山飞升的空间复归平静后，暗影里的波动看了一眼那群龙州修士然后消失了……
……
此时的凤鸣隐藏在三娘琴房附近的云层中盘旋，发现没有威胁后这才落下。
放眼望去，整个街道已经被积雪掩盖，边城原来的灰黄相间的颜色全被雪白代替。
这个点正值开店迎客之际，但四周不见一个人影，也听不到往日嘈杂的喧闹声，只有寒风刮过街道上招牌，发出尖锐的呼啦啦的声音。
凤鸣忽然感觉脚下有一柔软物挡住了自己前行的脚步，让他不由心中一冷，用腿扫开积雪一看，一具蜷缩着的民众的躯体，旁边雪下露出一具边城甲士执刀的手，闪着寒光的刀口上残留着暗黑的血迹……
“黑凤……三娘……”
凤鸣急忙奔向三娘的琴房密室，经过岩屋里大厅时，凤鸣惊呆了，他从未见到如此恐怖的场景，只见岩屋内几乎全被暗黑的血迹覆盖，到处是宾客横七竖八的尸体，地上、桌上、戏台上、围栏上……
还有边城甲士，个个对着李重山飞升的地方倒下，旁边是他们自刎的弯刀。
凤鸣此刻也顾不得这人间地狱般的场景，迅速闯入琴房密室，发现里面已经空无一人，三娘和黑凤已不见踪影！
凤鸣快速环顾四周，发现长案上的古琴不见了，但铜炉上的沙涎香依然在燃烧，对面自己父亲的壁画也不见了，只留下一个剥痕。
“到哪里去了？难道三娘带着黑凤先撤了？”
凤鸣焦急万分，在与李重山斗法的时候，整个边城一片混乱。李重山丧心病狂，竟让边军屠城然后以自刎的方式助他血祭开天，他布下的“血炼化魂”阵法不仅吸收精血，还摄人神魂，修士都无法阻挡，更何况是一般的民众和这些普通军士。
不知道三娘和黑凤如何，但从同魄双命蛊对黑凤的生命力显示，她性命倒是无忧，但她们到底哪里去了呢？
凤鸣重新驾驭雪鹰隐入寒云当中，根据感应同魄双命蛊生命力波动的强弱幅度判断黑凤他们的方位。
从空中俯撖整个边城，以总督府为中心的六镇中心那些高塔处依然红光点点，显然那就是协助李重山布置“血炼化魂”阵的外围阵基，以炼化整座边城之用。凤鸣眉头微皱，心道：“化魂幡”我都收下了，这些塔基怎么还有红光？
这时凤鸣掠近一镇塔基附近时，体内的同魄双命蛊的生命力振幅显著比其它地方大，“原来在这里！”
凤鸣落下，看到雪地里三娘和黑凤正扶着一个白衣剑士靠着塔基，那白衣剑士脸上带着与身上的白衣格格不入的紫黑色，近看才发现他双目紧闭，嘴唇乌紫，七窍似有凝固的血迹，显然是中毒已深无可救药了。
“这是？”
凤鸣快步向前，感觉这白衣剑士似曾相识。
“是那个乞丐！”
黑凤道，从他身上搜出一只跟踪跳蚤放入自己的虫袋，然后拨弄插入他头上、心府、丹田要穴上的银针，黑血随之汩汩流出，一道金光将白衣剑士笼罩，那是黑凤的五灵阵，当初在困龙渊黑凤帮龙吟宗主龙啸天回命也是用的这个阵法。
一旁的三娘则轻抚古琴为白衣剑士调神。
“咳咳……”
一道乌黑的血从嘴中流出，白衣剑士忽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像在鬼门关前终于被拖回来了一样，他缓缓地睁开眼，看到眼前三人，无力的眼神中流露出不可置信的诧异神色。
“曾阿宝，黑凤！”
二人无语，一时空气仿佛被这寒冷冻凝固了。
凤鸣开腔了，“你是龙吟剑修……”
“是的，我是龙吟惊龙峰柴青峰长老座下大弟子李云白……听闻你也曾拜入师尊座下……说来我们是同门……”
凤鸣苦笑，似可似不可。
“你们为何不杀了我，黑凤姑娘，是我让同门将你送给李重山的……”
“哼！”黑凤一声冷哼，“卖他面子而已！”拍了一下凤鸣。
凤鸣心中感慨万千，但实不想与之纠缠，见到龙吟众修他只想躲得远远的。
“你中毒已深，我们暂时护住你的心脉，你快叫人救援吧……”说着拉着黑凤跳上巨鹰，示意三娘离开。
“小心虚影中的人，他的毒针是针对你的……”
李云白虚弱地喊道，伸手欲留住凤鸣三人，可一道狂风过后他们早就不见影了……
……
“你们是怎么发现他的？”
雪鹰背上，凤鸣问道。
黑凤托着下巴看着远方的风雪一句话也不说，三娘回应道：“那血阵撼人心魄，我们猜测血阵可能与这些基塔有关，出来查探时，没想到那些边军都魔化了，等我们摆脱这些魔化边军，黑凤带着我赶到这座塔发现了李云白。”
“我感知他修为已经到达转灵境，离人仙仅一步之遥，为何身中如此剧毒？”凤鸣不解道。
“唉，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秘密，那场神仙不归居晚宴后，那个虚影就拿出了他的牛毛毒针，都是专门用来对付你的……我着急去流沙海就是为了提醒你小心那些藏毒针之人……”
“没想到用到同伙身上……”凤鸣一声冷笑。
“不，龙吟的剑修没要，是其他修士拿了。”
“哦……”凤鸣沉默下来，“嘿，小黑凤，从你五毒谷亲传蛊师看来，那个李云白性命如何？”
“要是你的师云卿小姐姐不及时帮他取出毒针，找到解药，你的这个大师兄就要化为浓水了……”黑凤总算开腔了。
想到师云卿一副医者仁心的温婉仁厚模样，凤鸣不禁叹道：“唉，我的这个云卿小师姐心中只有晴天帅哥，哪还有我这个入魔小弟弟啊……”
“啪！”
黑凤一巴掌拍在凤鸣健硕的pigu上，“是不是想要她给你打个毒针啊……”
……
“总督府为何如此喧闹？”三娘看向云层之下。
凤鸣借着云层掩护无声地掠过总督府，这一幕着实让空中的三人惊呆了，原来那群残存的龙州修士正在总督府内城的校场上，争夺牺牲在李重山血阵之下的修士们的法宝、金丹……
其中山林中的妖修甚是凶猛，个个化形成本体模样冲入人族修士群中好像虎入羊群势不可挡，只见一头雄壮的虎妖首领将一个人族修士狠狠撕成两半，抛向对面被逼在墙角的人族修士们，鲜血给白雪划上两道红色的花边。
“谁跟我们山妖争抢资源就是这个下场！”
这些挣红眼的修士跟之前被李重山血阵压着萎靡不振的样子判若两人，个个奋勇争先丝毫不让，“上阵图！灭了这帮妖怪，为牺牲的同门报仇！”
人族修士见单人难敌妖修，随即有人拿出阵法图，集合群体之力向对面的兽化妖修们掩杀过去……
一道寒流突然从北方的天空极速而至，瞬时温度骤降，总督府上空的云层也被冻住了，云状的冰层上一声鹰啸由远而近。
“快逃！”
凤鸣心中一紧，那是黑水玄门的右使蓝瞳来了！不用猜，准是为了李重山血祭开天门来的，那阵势，估计整个西域都看到了这里的异像。
不过，也只有拥有冰冻能力的他才不惧边城大雪封山，反而以这漫天寒雪为天堂。
越冷，他越厉害！
见凤鸣如此紧张，二人会意跟着凤鸣闪至城墙外的一角，踏着雪下堆积的“山”字营甲士的躯体，迅速没入城门口。在三娘的带领下，三人进入总督府城堡的地下工事。
“这些地下工事直通仙魔交接的战区，刚好可以避开地上那群人，穿越战区后就可以到达西域魔宗。”说着看向黑凤，此行是要将黑凤送回魔宗。
“回去的路我不记得了……”黑凤摊摊手。
“好吧，只要穿越战区就是魔宗的地盘。”凤鸣轻声道，“大雪封山，正是双方罢兵之时。如今边城剧变，一旦魔宗知晓这里已经是一座空城，来年开春必将占领这里，以作为攻入龙州腹地的跳板。”
“那不很好吗？”黑凤歪着脑袋说，“那龙州不就是魔宗的天下了吗？”
“不知道。”凤鸣也学着黑凤摊摊手道，“我只知道，到时龙州肯定血流成河生灵涂炭，比这边城还惨……”
说话间，外面争夺之声忽然停止了下来，三娘一听有些着急道：“先别争了，我们快走吧，到时那些探宝修士追查到这里我们就麻烦了。”
凤鸣和黑凤互白了一眼跟这三娘沿着地下通道向前走去。
地下工事很宽敞，通道可以让两辆战车并排通过，地上都是被碾压出来的车辙，一条条涌向不同的远方。不时有雪水沿着岩壁渗透下来，水滴的滴答声在空旷的洞穴内回响。
岩壁上的油灯将整个地下通道照亮，在潮湿的岩壁上泛着白光。里面的温度比外面温暖多了，身上的灵力流转也恢复了正常。
“好臭啊！”黑凤和三娘掩鼻闪到一边，待地下甬道中的风刮过才继续向前。
“你看！”三娘指着远处倒毙在壁灯下的年轻甲士，放眼望去，一个个守卫甲士都跌坐在壁灯下毫无声息。腥臭味正是从他们身上传来的。
“李重山要了他们的命。”三娘说道，一边递给凤鸣二人捂住口鼻的纱巾。
“三娘你知道他的飞升计划吗？”凤鸣问道。
“不知。我们只是收集情报的小喽啰，我地魔宗宗主虚影可能知道，他才是真正执行李重山秘密任务的无影之刃。”三娘挥了挥臭气道。
“为血祭开天屠戮整个城池，是个什么人才干得出来？别以为躲到天上去就没事了，等老子上天了一定要亲手灭了这个狗杂碎”凤鸣狠狠道，“这么大的阵仗，不是一时半伙，一两个人就能做得到的，准备这么久怎么就没人发现呢？”凤鸣非常不解。
“不对！”黑凤忽然停住了脚步，警惕起来，“这些甲士刚倒毙不久，不可能这么快就发出这等腐臭味！有古怪！”
闻言凤鸣与三娘一惊，停下脚步观察起四周。此刻他们已经来到一个地下甬道交错的中心位置，四周的甬道沿着昏暗的灯光向地下远处的黑暗处伸展，而那些浓烈的腥风正是从黑暗中吹过来的……
“忽……”
一阵强有力的怪风刮过，所有的壁灯都被吹灭。
“小心，通风口不可能有这么强的风！”三娘低声提醒。
三人在原地一动也不动，感应四周的情况。灯灭后整个地下工事一片黑暗，凤鸣扩大神识向黑暗处探查，四周除了滴答的水滴声和渗透而进的风声，一切都安静异常。
忽然黑凤“啊！”的一声尖叫，跳将起来一把抱住凤鸣不放，把凤鸣吓了一大跳，只一个窸窸窣窣地声音正从脚下向一墙角处快速跑过。
“哪里逃！”凤鸣流火剑直射，“吱！”的一声尖叫正中目标，三人走近一看，在火光的映照下发现被击中的是一只硕大的地下黑鼠。
被吓坏的黑凤从凤鸣身上跳下，拍了拍鼓鼓的胸脯道：“吓死我了，太恶心了，这家伙刚才爬到我脚上……”
“不用害怕，一只臭老鼠而已……”三娘虽然口头上安慰黑凤，但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黑凤靠拢，紧紧抱着她的手臂警惕地打量地下四周，二女不自觉地缩到凤鸣的身后，唯恐黑暗中再冒出一只老鼠。
看样子，这二人显然是被老鼠吓破了胆。
“没事，老鼠而已，又不是上面的修士有什么好害怕的。”凤鸣神识控制流火剑在前面照亮，以驱赶这些黑暗中的地下生物。
“你走前面。”黑凤小心翼翼道，她可不想再踩到这些可怕的小东西。
“嗯。”三娘表示赞同。
“那后面来了老鼠怎么办啦？”凤鸣调侃道。
“叫你走前面你就走前面啦！”黑凤不耐烦地敲着凤鸣的宽厚的脊背道。
“好啦，我前面领路，你们跟紧啦……”凤鸣正欲前行，忽然四周黑暗中传来一群群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近……
“不可能吧！”流火剑围绕四周的通道划出一个圆，火光在四周滴溜溜的小眼睛中闪动，“这么多地老鼠，不是来复仇的吧？！”
“吱吱吱”“吱吱吱”……
看到周围遍地黑不溜秋的家伙，二女不由自主的浑身微微发抖，围着凤鸣发出惊叫……
不仅如此，凤鸣的神识感应到那些倒毙的甲士都动了，随着鼠群齐刷刷向通道中心凤鸣三人处走来！
“别叫了！诈尸了！”
这一叫不打紧，二女更是吓坏了，贴着凤鸣差点都将他站立不稳。
原来，四周的围住他们的鼠群已经在他们脚下窜来窜去，甚至有的要爬到他们身上去，那毛绒绒地摩擦身体的感觉让凤鸣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何况这两位女子。
在二女的尖叫声中，三人纷纷将脚下和爬到身上的黑老鼠甩掉。这些老鼠不知从哪里冒出这么多来，也不攻击他们三人，只是鼻子到处乱嗅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吱吱吱和爪子耙地的声音让他们三人心里瘆得慌。
黑凤的声音带着哭腔，将一只只试图爬到她身上的老鼠甩掉。这么多鼠群集中往这里冲过来，一股股鼠尿味熏得三人都要吐了。
更恐怖的是，那些暴毙的甲士开始纷纷加速趟过鼠群向三人冲过来，有的还被鼠群撞翻倒地，不过它很快就爬起来，带着一身的老鼠，步伐坚定的持戈向凤鸣三人冲刺。
“看那里！”
凤鸣指着被流火剑照亮的那些冲过来的暴毙甲士。
“诈尸啦！快跑啦！”
说着拉起二女跳上流火剑向通往战区的甬道疾驰，流火剑的热浪将这些老鼠的皮毛烤焦的味道让封闭的地下空间的味道更加难闻了……
在一个甲士背后的阴影里，一个模糊的人影从它的肩头闪现，“你们跑不掉了……”一个阴森森的声音在鼠群中响起。
凤鸣几道剑意击爆迎面攻击而来的暴毙甲士后马上发现不对，它们被剑意击爆后不是鲜血淋漓的样子，借着流火剑的火光，它们散发出一道道绿色的浓烟，并且残躯依然做出攻击凤鸣的动作。
“这是什么？”凤鸣大声问道。
“不知道！”三娘答道，“闻所未闻……”
可见三娘在地魔宗并未知晓李重山的核心机密。这时，那些被绿气沾染的老鼠纷纷跳起来追着凤鸣他们咬。
“小心，闭上呼吸，有毒！”黑凤大声提醒道。
三人连忙闭上外呼吸，只用体内灵力流转的内呼吸行动。
凤鸣再也不敢击爆这些没有任何生命波动的暴毙甲士，而是尽量在这曲折的黑暗甬道内凭借御剑技术躲避它们的攻击，在这逼仄的环境中左避右闪，御剑的速度跟人跑步差不了多少。
“咳咳咳，我怎么模模糊糊的一点力气也没有了……”三娘忽然一下软了下来，瘫倒在地。
“我也感觉不舒服……”话还没说完，黑凤也倒下了。
“三娘！黑凤！”凤鸣连忙用龙吟悬剑院的鞭子将她们绑住，同时魔丹运转，龙吟剑意带着浓厚的魔灵力形成的护身罡气隔绝周围的空气，防止继续感染。
“不好，我也中招了！”
凤鸣御剑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鼠群中……
“没用的……”隐藏在暴毙甲士身后的一个阴森森的声音道，“从鼠群接触你们就开始了……我不会像主人那样与你硬拼的……”
几根带着绿芒的牛毛细针在模糊的人影手上流转，“不急，等发作的时候你的护体罡气自然褪去，到时请你尝尝这牛毛的滋味……嗯，哼哼哼……”
鼠鸣中带着阴冷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