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班师回朝
副将连忙取来一幅详细的边境舆图铺开。
燕淮的目光锐利，迅速扫过地图上标注的“鹰愁涧”位置。
那是一片被陡峭山崖夹峙的深涧，涧底有激流，地形极其险恶。
就在此时，一直沉默的祝元穗忽然上前一步，指尖精准地点在舆图上鹰愁涧东北方向约十里的一个不起眼的、甚至没有名字标注的山坳处。
“不是鹰愁涧。”她声音带着一种笃定，“阿谨在这里，他被困在这里了！”
副将和帐中几位军官都愣住了，疑惑地看着她。
那个地方在地图上毫不起眼，甚至不是常规的巡查路线。
“祝小姐，您如何得知？”副将忍不住问道。
祝元穗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悸动，将前几日那个困扰她的梦境说了出来：“我前些日子做了一个梦，梦到阿谨浑身是血，靠在一处山坳的石壁下，那地方三面都是陡峭的崖壁，像一只倒扣的碗，只有一条极窄的缝隙能通到外面，缝隙口长满了半人高的枯黄蒿草，还有一块形状像卧牛的巨大山石挡着，梦里，就是这个地方！”
她描述的细节清晰得惊人，仿佛亲眼所见。
燕淮瞳孔微缩，立刻看向祝元穗所指的那个无名山坳位置，结合她描述的细节，脑海中飞速勾勒。
他二话不说，一把抓过旁边的纸笔，蘸墨运笔，手腕沉稳有力。
不过片刻功夫，一幅细致的地形草图便跃然纸上。
“可是此处？”燕淮将草图递到副将面前。
副将凑近一看，先是疑惑，随即猛地瞪大了眼睛，失声叫道：“是、是这里！将军的军师说过！这地方当地人叫瓮口坳，地形极其隐蔽险恶，易进难出！我们、我们完全没想到将军会被逼到那里去啊！”
他懊恼地捶了一下自己的头。
燕淮当即下令：“带路！立刻去瓮口坳！”
没有丝毫耽搁，一支熟悉地形的老兵以及军医组成的搜救小队迅速集结。
燕淮亲自带队，祝元穗执意跟随。
一行人顶着凛冽的朔风，策马冲出朔风城，朝着那处无名山坳疾驰而去。
瓮口坳的地形比地图上显示的更为险恶。
入口果然如祝元穗梦境所描述．
里面光线昏暗，空气阴冷潮湿。
“阿谨！祝谨！”
祝元穗第一个侧身挤了进去，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在空寂的山坳里回荡。
“长、长姐？”
一个极其微弱、沙哑得几乎听不清的声音，从山坳最深处、一块背风的巨石后面传来。
祝元穗踉跄着扑了过去。
巨石后面，一个浑身是血、几乎被泥土和血污糊住的身影蜷缩在那里。
身上的铠甲破碎不堪，露出里面被血浸透的里衣。
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出血，额角一道狰狞的伤口已经结痂。
左腿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显然已经断了。
只有那双在听到祝元穗声音时费力睁开的眼睛，还带着一丝少年将军的锐气和不敢置信的茫然。
正是失踪多日的祝谨！
“阿谨！”
祝元穗扑跪在他身边，眼泪瞬间决堤，想碰他又怕碰疼了他，双手颤抖得厉害。
祝谨眼神涣散，看着眼前熟悉又模糊的脸，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虚弱笑容，声音气若游丝。
“我、我这是死了吗？都、都看见长姐来接我了……”
“也好……就是没能死在战场上，有点、有点丢人……”
“胡说八道什么！”
祝元穗又急又气又心疼，眼泪掉得更凶，她小心翼翼地避开他的伤处，轻轻捧住他冰冷的脸颊，声音哽咽，“你没死！长姐也没死，长姐来救你了！阿谨，看着我！我是真的！长姐回来了！”
温暖真实的触感，带着哽咽的声音，终于将祝谨从濒死的迷离中拉回了一丝神智。
他涣散的目光艰难地聚焦在祝元穗脸上，那熟悉的眉眼，担忧的神情……
不是幻觉！
失而复得的狂喜瞬间冲垮了少年将军最后的坚强。
“长姐——！”
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从他干裂的喉咙里迸发出来，带着无尽的委屈、恐惧和后怕。
他猛地伸出唯一还能动弹的右手，死死抓住祝元穗的衣袖，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放声大哭起来。
“真的是你！我以为、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祝元穗心如刀绞，紧紧回握住弟弟冰冷的手，另一只手轻柔地拍抚着他剧烈颤抖的后背，“没事了，没事了，长姐在，长姐带你回家……”
燕淮默默站在一旁，眼底情绪复杂。
他迅速指挥护卫和军医上前，小心翼翼地将浑身是伤的祝谨固定在担架上。
“小心他的腿，骨折了。”
回到朔风城军营，早已准备好的军医立刻对祝谨展开了紧张的救治。
祝元穗一直守在他身边，寸步不离。
直到所有伤口处理完毕，祝谨才在极度的疲惫和药力作用下，沉沉睡去。
只是那只手，依旧紧紧抓着祝元穗的衣袖，仿佛生怕一松手，长姐又会消失。
看着弟弟沉睡中依旧紧锁的眉头和苍白的脸，祝元穗悬了许久的心，才终于落下。
她轻轻抽出手，为他掖好被角。
走出营帐，燕淮正负手站在帐外，月光洒在他玄色的披风上。
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
“阿谨怎么样？”
“伤得很重，但军医说没有性命之忧，腿也能接好，只是需要时间静养。”
祝元穗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疲惫，但眼神是放松的。
“那就好。”燕淮点点头，目光落在她写满倦意的脸上，“你也去休息，这里有军医守着。”
祝元穗摇摇头，目光投向远处黑沉沉的边境线，那里隐约还能看到敌军营地的篝火。
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燕淮轻笑道：“这笔仇，报了我们再回去。”
祝元穗嘴角也微微上扬， 略带感激看着燕淮。
接下来的日子，燕淮以瑾王殿下的身份坐镇朔风城。
调集精锐，重新布防。
瑾王殿下亲临朔风城，并坐镇指挥的消息在军中传开。
低迷的士气瞬间被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