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 章 因果
冰洞里，几具尸体，两个活着的人一站一躺。
躺着的少男气定神闲，站着的暮千雪反而有些焦躁。
明明对方才是劣势，为何会如此呢？
大奖都快到手了，突然冒出一个精神病，你的良心还不允许你杀了他，换了你也焦躁。
在陆岐说出要救的人是他弟弟时，暮千雪站在那里，脸色阴沉。
时间仿佛被冰冻，陆岐既不运转修复身体内杂乱的灵力，也不随便乱动，他只用那双玻璃球一样的浅蓝色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暮千雪。
看着她沉默半晌后对他扬起微笑，身上烦躁之色突然全无。
这是为什么？
这个人明明很善良的吧？愿意救下素不相识的人，在他说完那些话后，应该也会动摇……
不要误会，他说的可全部都是真话，这叫那什么，真诚才能打动人。
虽然他真话说的像假话。
可这个不知道名字的蘑菇头少女刚刚不就动摇了吗，陆岐躺在地上想，他还以为这个人会做些对他有利的事呢。
毕竟他都已经这么顺从了，被卸掉手脚很痛的。
另一边，被精神病不按套路出牌搞乱思维的暮千雪把事情重新捋了一遍。
对于她自己来讲，救人是自己要做的，这个人活了，影响她获取冰心玉髓了，那么现在要解决的不是这个人，而是等待着她的冰心玉髓。
这个人要做的事，要救的人，通通跟她没有半毛钱关系，她的善良已经到位了，没必要再多付出一点。
她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外头暮千茂还等着呢，她突然消失，大哥得多着急。
这个叫陆岐的，虽然说话做事都很不正常，但是这里是男频，一个长相艳丽一看就不是男人喜欢的反派角色，脑子有病一点也正常。
暮千雪觉得自己要包容，尤其是在她已经控制住这个人的情况下。
这个人说什么话卖什么惨，当个屁听就行，自己救了他，怎么样对他都是理所当然的。现在要解决的，只有剩下冰心玉髓怎么带走。
于是，在寂静之后，重启思维的暮千雪蹲下来，冲这个漂亮的少男露出和善的微笑。
“带容器了吗，把它给我。”
之前谈话清零，拉扯停止，被暮千雪一刀斩断，换她主场重来。
她身上只预备了两个小瓶，自己没有，就问别人‘借’一下，这也算是她收取合理的救人报酬了。
因为这个人活了，宝阁才没法出现，没法出现就需要容器来装走冰心玉髓，那么这个人就应该提供容器。
嗯。非常合理。
陆岐终于眨眼了，他有点疑惑，这个人心态转化的好快，刚刚还有点同情，现在就变身蘑菇强盗。
暮千雪看到这个叫陆岐的人眼睛又像开特效一样发光，冲自己笑。
不要跟精神病计较，但是这个表情——她警惕起来，这个叫陆岐的人不会下一秒就桀桀桀吧？
如果那样她一掌就把这个人拍死。
这个人笑声正常，但是一边笑一边咳血的样子也很可怕，实在太反派了！
暮千雪手上运气。
很抱歉祖国，很抱歉义务教育，但是今天她可能就不能继续做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了。
好在，这个人悬崖勒马，最后关头收起大笑，可是这个眼神——
刚刚还是玻璃球一样，现在怎么突然镀了层膜，变得流光溢彩了？
她真有趣。
陆岐想。
这种理所当然获取一切的态度如此常见，在他的生命里，身边大部分的人都是这样。
但是——
从梦魇中清醒，疼痛和窒息感一同到来的，是清楚的视觉，陆岐第一眼就看到了暮千雪。
她好像很善良，善良只会是一种负担，可在这个女孩身上，却轻如鹅毛？
赐予生命，又理所当然收回的态度，她难道是神吗？
“在我的手上，有一枚芥子戒。”
陆岐的声音因为大笑咳血更加沙哑：“把它取下来，里面就有容器。”
这个女孩好像对冰心玉髓并不十分了解，那么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偶然吗？还是必然？
是小说读者的经验判断，书里这种液体的宝贝都是一小瓶一小瓶，谁能想会有这么多？阁灵也不提醒她，回去就找机会骂它。
暮千雪从这个人手上脱下一枚戒指，用大拇指和食指掐起来，捏着沾了沾陆岐嘴边的血。
芥子戒是认灵力的，别人想把不属于自己的，除了暴力开启，就需要上一个主人的血。
她灵识一扫，两三件衣物，几袋金币，然后就是一个大玉瓶。
这样大的玉瓶绝对不会出现在男频小说中，它甚至有作为装饰摆的大花瓶那么大。人家小说里写玉瓶，都是能够被主角装逼时轻轻抛出去的，就像是暮千雪准备的眼药水大小瓶一样攥在手心，这个玉瓶要抛，视觉效果大概如同鲁智深倒拔垂杨柳。
得上投石机。
这个叫陆岐的是有备而来，除此之外，他的芥子戒里太干净了，就像是为出行收拾的行李箱。
看来他的确可能是为了救他弟弟专门来取冰心玉髓的，同样，暮千雪没在芥子戒中看到装冰幻珠的盒子，这么看，这个人也不知道冰心玉髓会进化成冰幻珠。
不然他也不会深陷幻境被她救，然后手脚都被卸掉躺在着。
少女拿着他的芥子戒就走了，陆岐一个人躺在地上，扭头一看，一个融化半个脑袋的尸体就在旁边。
他差点也成这样了吗？那么被拿走戒指还挺值。
就是又要重新找冰山了，这个不着急，那个血缘上是兄弟的人还有时间。
这个女孩叫什么？住在哪？是科亚镇的人吗？如果他去那家初遇的餐厅问，会得到这些消息吗？
早知道，第一次见面不应该嫌麻烦走掉的。
陆岐和尸体面对面微笑，心里计划从这里出去后，怎么规划下一步。
虽然他愿意把芥子戒直接送给暮千雪，但他真心希望这个女孩给他留点金币，不然接下来的路费就……赚钱可真是件麻烦事。
他闭上眼睛，感受自己的身体，手脚的疼痛持续不断，因为外来灵力引起的暴乱中，风与火的灼烧感在各处蔓延。
让他清醒的感知到活动的存在。
脚步声响起，陆岐知道，这个声音是刻意给他听的，灵者要隐藏踪迹不算难事。
一枚芥子戒，被暮千雪放在他的胸口。
里面，巨大的玉瓶无影无踪，金币也只剩一袋，留下两个小小的瓶子。
暮千雪低头看着，她能够用强大的灵魂力探清比自己低阶修炼者的虚实。
少男真的长的很漂亮，一级灵者，在这个国家也算的上天才，根据阁灵的判断，这人还有君吾帝鸟的血脉。
为什么会这么瘦弱，一个人出来找冰心玉髓，还差点死掉，想必也有一段故事。
暮千雪不想了解。
他可真穷啊，衣服也不是什么好料，全身上下才两千金币，这个经济水平，还要包下科亚镇最好的包间吃饭，怎么想的？
有句话叫，不要对别人的钱有占有欲，但是这些钱现在是暮千雪的了，所以她很疑惑。
“我救了你，你的命可比这个玉瓶重要，所以你还欠我。”
金币是用来换那两小瓶冰心玉髓的，暮千雪不知道市场价，所以算扯平。
至于这点玉髓够不够，她不在乎，她只要对得起自己的心。
“那么，我要怎么报答你呢？债主小姐？”少男问。
“不管你是谁，我的人生未来不需要你。”
救人是意外，暮千雪从来没想参与别人的因果，也不想因此产生什么故事。
这个人如果没有她来，可能会死，也可能在最后关头活，小说世界，这个人可能会是一个反派，也可能是一个路人，但是她只当今天什么都没有发生。
“你当没见过我，我当没见过你，这债就平了，出去之后马上离开科亚镇，不然我就杀了你。”
三级灵者杀一级，不算困难，而且她还有暮千茂当帮手。
“不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这句话似是疑问，也似是自言自语的呢喃。
暮千雪的脚步不停。
她离开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