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九章这不公平
皇帝想，皇后可能没发现，她自陈的那些所谓缺点，其实已经展现在他的面前了。
而他从未觉得那是缺点。
他喜欢的，他爱的，就是他眼前这个真实的皇后。
他知道她在某些方面不够勤勉，但更知道她在更多领域的用功与专注。
她说自己心眼不大，但他却知道她最是豁达乐观，还拥有一颗真正柔软而良善的心。
如果非要说皇后身上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那大概就是他从没见过皇后真正发脾气的样子？
皇帝想了想说：“那你试试对朕发发脾气呢？譬如朕过去有什么令你生气的地方，你发火看看，你怎么就肯定朕不能容忍你的脾气？”
哪有人说发火就能发火啊？
她是有脾气，又不是人疯了，庄韫兰都有点无奈了。
但是吃人嘴短，她也只能顺着皇帝陛下的话去回忆，打算找个二人之间没那么严重的不合之处，然后象征性的发那么一丢丢的火。
以此让皇帝陛下“知难而退”，彻底抛弃跟她做真实夫妻的想法，选择面前“温柔小意”版本的皇后庄韫兰。
但是把这十年间她能回忆起来的事情全部都给回忆了个遍之后，庄韫兰都不知道是该感叹自己幸运还是什么了。
因为她竟然根本就没回忆起一丝皇帝陛下让她不开心的地方。
不能吧？
庄韫兰皱眉苦思，继续在回忆之中寻找蛛丝马迹，皇帝陛下就在旁边静静的等她琢磨。
但最后的结果仍然是，她想不起来。
庄韫兰懵逼了，她摸了摸鼻子，诚实道：“臣妾想不起来，不知道该为什么事情跟皇上发火……”
皇帝重新把她的手握在掌心，然后看着她的眼睛说：“你说朕看到的不是真实的你，但朕自问，在你面前的就是真实的朕，既然真实的你从没有因为真实的朕而不快，那这难道不能证明我们本就是相契相合之人？韫兰，总不能因为朕是天子，你就要试也不试的判朕‘死刑’吧？这不公平。”
庄韫兰完全怔住了，但是皇帝这次没有逼问她的答案。
他把皇后苦思冥想之际无意歪斜的簪子给她扶正，仍旧看着她说：“朕可以等，但你不能试也不试，就断定我们之间绝无机会，对不对？”
对不对？
庄韫兰不知道。
但她知道迈出这一步对她而言意味着多么大的风险。
可是皇帝对她的好是真的，皇帝所说的话也不无道理。
该怎么办呢？
告急的脑容量告诉了庄韫兰她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在皇帝陛下面前慢慢展示出真正属于她的那一面，如果皇帝陛下表现出任何不喜或者不适，那她就要及时停止这种危险的“自我展示”，还做回现在温柔版本的庄皇后，也算是及时止损。
而如果皇帝陛下一直感觉良好的话……那就再说？
庄韫兰很确定，除此之外，她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
于是自我烦恼宣告结束，皇后娘娘慢慢开启了“做自己计划”。
然后……皇后娘娘就打算丢开皇帝陛下回案前工作了，走人之前，她跟皇帝陛下说：“臣妾习惯先做完该做的事情，然后再谈别的。”
皇帝陛下点头松手，放皇后去忙。
皇后娘娘继续试探：“臣妾还不喜欢做正经事的时候会被人打断呢。”
皇帝陛下了然点头，拿起御案上面翻开扣着的书说：“朕不会打扰你。”
皇后娘娘暂时想不出别的了，于是转身投入工作。
直到把今日的任务全部完成，她才蹭回皇帝陛下身边去。
皇帝放下看了一半的书，抬头回她一个笑容问：“还有什么要求？”
庄韫兰摇头，哪儿来那么多要求啊，她又不是扒皮老板，她是来叫皇帝陛下用晚膳的。
像午膳时皇后娘娘报了好多皇帝陛下爱吃的菜一样，今日的晚膳，皇帝陛下也全点了皇后爱吃的菜。
用完膳，皇帝陛下又问：“还有要做的事情吗？”
庄韫兰又摇了摇头。
皇帝就问：“那陪朕走走？”
庄韫兰想起来自己还可以提点什么要求了，她有些气弱的跟皇帝陛下说：“其实臣妾还想说……臣妾有时候不想出去散步，就想在殿内躺着，可皇上总觉得那样不健康。”
皇帝很想说，那就是会积食，就是不健康。
但看着皇后的表情，他咽回了原本想说的话，叹了口气跟皇后解释：“朕只是不想你难受。”
庄韫兰马上纠正：“臣妾也不是次次都那样啊，只是偶尔会犯懒呀，其实人没有那么脆弱的，偶尔积食几次也没什么要紧。”
皇帝脑子里面天人交战，最后某一方在皇后的注视下慢慢显出颓势。
他问皇后：“如果朕不是皇帝，是不是你不想动的时候，就绝对不会随朕去消食？”
庄韫兰先点头再摇头，然后补充说：“其实也不一定，但如果臣妾犯懒的时候，您又一切正常，并没有不好的情绪需要借散步去排解，而那日也不是什么具有纪念意义的特殊时间，那臣妾大概是不会出去的，反之就不一样啦。”
皇帝点了点头，坐回去问：“那今日就是不肯出去？”
“不是啊，”庄韫兰站起身去拉皇帝陛下，“臣妾今日可没犯懒，而且今日还是有点特殊的吧？反正臣妾还挺想出去看看的，马上就是上元节了，外面的花灯也该都亮了呢。”
皇帝想了想，明白皇后所说的“特殊”是什么意思之后，他的眼底就染了一丝笑意。
然后他回握住皇后的手，跟着步履轻盈的皇后走出了乾清宫。
目之所及之处，各处宫殿以及游廊已经悬挂了各式各样的彩灯。
皇帝忽然就想起了宣成二十八年的上元。
那时候，还是太子才人的皇后还曾放了河灯许愿。
皇帝忽然就改了主意，他换了个方向拉着皇后走。
庄韫兰先是茫然，但是问皇帝，皇帝却跟她卖关子。
于是皇后娘娘只好揣着疑问跟着皇帝陛下走，倒不是她觉得自己今日提的要求太多了，不好继续强硬，但有时候“保密”也是一种情调嘛。
于是走过外宫一段陌生的宫道之后，庄韫兰竟然看到了阔别八年有余的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