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5章 世界十四15

沈茹茵想要哄一个人的时候,就算你明知道她是故意,也能对她满意,更何况是本就乐意她这样想的皇帝呢。

等到各家才俊们做完考题,抬起头来时,很容易就发现了皇帝毫不遮掩的高兴。

在这样的场合里,皇帝心情好当然比不好更让人轻松,故而不少人都暗自记下了沈茹茵的样貌,对她受宠的程度又有了新认知。

到皇帝要自个儿出题,临时进行考教的时候,沈茹茵就不说话了。

她现在年纪还小,不该她会的,她一点不会。

倒是萧介不愧男主之名,年纪比沈烨还小那么点,却每每都将皇帝的问题接的很好。

皇帝很满意,当场舍弃了其他家同太子年纪相仿的俊才,钦点了他做太子伴读。

沈茹茵因为和皇帝离得近,可以将众人脸色尽收眼底,自然也看到了萧介的兴奋和部分人脸上的异样之色。

选伴读事了,皇帝带着沈茹茵与沈烨往内宫而去,走到藤萝架附近时,皇帝突然道:“寡人记得福昌喜欢紫藤萝?”

“喜欢啊,”沈茹茵不在意的回他,“我还喜欢桃花李花梨花……”

沈茹茵掰着手指头数了好多种,直到数不下了,才有些不好意思的抬头:“只要开的好看的我都喜欢。”

皇帝轻笑一声:“有人爱牡丹尊贵,莲花品格,你倒是不拘束。”

沈烨轻咳一声,替妹妹解释:“茵茵觉得,花就是花,开在眼前就是好看的,别的说再多,也是人强加上去的。”

“所以她喜欢桃红梨白如云霞,也爱花落之后果子成熟的香甜。”

沈茹茵不住点头,一副就是这样的认同模样:“花好看,果子好吃。”

“还是小孩子,”皇帝摇摇头,“寡人想着你喜爱紫藤萝,还打算将它赏你。”

“谢谢舅舅,但我可以等明年花开了,再进宫来看,”沈茹茵回,“难道明年花开时节,舅舅就不许我进宫了?”

“自然不会,”皇帝似许诺一般,“只要你想来,何时都可以。”

说着,他又吩咐孙內监:“日后福昌县主想进宫,不必先递帖子,宫门守卫不得阻拦。”

言谈间,就给了沈茹茵连公主、皇子都不能有的特权。

沈烨是迟疑着不知道应不应该拦一句,沈茹茵是心里明白,但揣着明白装糊涂,乐呵呵的答应下来。

“谢谢舅舅。”

得了特权,有好处也有坏处,但对沈茹茵而言,总的还是好处多,那坏处就无关紧要了。

皇帝见她“傻乎乎”的道谢,起了怜爱之心,又把她抱起来:“走了这样久,你竟也不喊累。”

沈茹茵抱住他的脖子:“因为舅舅舍不得我累啊,我可是你最喜欢的茵茵!”

皇帝没有反驳,但沈茹茵知道,他心里定然没把这话放在心上。

但没关系。

沈茹茵笑弯了眉眼,谎话说一千遍就能成真,她时间还长,一年说上百遍,她这最喜欢的位置,怎么也跑不掉。

甭管皇帝心里到底最喜欢谁,反正她这个明面上的最喜欢,该有的待遇一个也少不了,还得个个都是特别的。

沈茹茵兄妹被他带去沈贵妃宫中,与沈贵妃、晋阳相见。

到出宫时,沈贵妃自然很不舍得,又是一番依依惜别,最后以赏赐下很多东西作为终结。

这次出宫后,沈茹茵好几次都是独自进宫,因为晋阳和沈烨也忙起来了。

那么多中选了皇子伴读的人家,这个办了宴席,那个不能不办,这家去了,另一家你也不能不给面子。

宴会最是累人,但晋阳和沈烨如今是信侯府的当家人,他们不能躲懒,就只能以沈茹茵进宫陪伴贵妃为借口,让她清闲清闲。

虽然沈茹茵觉得,她进宫也着实算不得闲。

问题嘛,自然不在沈贵妃身上,而是面前拦路的这位。

“你要去哪儿?”小胖墩九皇子往前面的路上一站,看上去就有沈茹茵两只那么多,对比强烈,“我近日得了个新玩意儿,你来和我一起玩吧。”

沈茹茵拒绝道:“不玩,我刚进宫,还没去姑姑那里呢。”

九皇子眼珠子一转,压下上扬的嘴角:“沈贵妃那里有什么好玩的,你次次都去,迟一些又有什么关系。”

“反正今日你得和我玩游戏,到时候看我们谁赢。”

“若是你输了,你得帮我从宫外带东西。”

“不玩,”沈茹茵完全是一根筋的表现,“你的游戏一看就不好玩儿,劳九殿下快让让,等会儿姑姑等我该等急了。”

“我还没说是什么呢,你怎么就知道不好玩,”九皇子急了,“我的游戏可是宫里最有趣的。”

沈茹茵斜了他一眼:“是只有九殿下你觉得有趣吧?”

九皇子哪儿能乐意让她这么说自己的玩具,直接上前拉上她就走。

他们身后的宫人原本还在对峙呢,见此情形,都赶紧追了上去。

但动手的是九皇子,又涉及到沈茹茵,两边都不敢直接上手拉开,就只能泾渭分明的跟在两人身后,活像中间有看不见的墙。

沈茹茵“被迫”跟着九皇子到了一处假山上的亭子里,九皇子身边伺候的宫人早就在了。

沈茹茵听见蛐蛐的声音,再看到中间的罐子,都不用九皇子就是什么就知道了,九皇子所谓的好玩的游戏,就是斗蛐蛐。

说真的,这游戏她早八百年就不玩了。

九皇子匆匆对着伺候自己的宫人说:“快打开叫她瞧瞧。”

伺候的宫人赶紧挪开盖子。

九皇子对沈茹茵介绍:“这个是我养的大将军,那个是我养的黑元帅。”

“它们俩可厉害了,我让人去搜寻了不少蛐蛐回来,都没能打败它们。”

“哦,”沈茹茵都不往那边走,脸上明明白白的写着失望,“九殿下你说的好玩的游戏,就是斗蛐蛐?”

“是啊,”九皇子扬了扬下巴,“你就是没见过我的大将军与黑元帅斗起来的样子,不然,你肯定也会喜欢它们。”

沈茹茵不为所动:“就算见过了,也不妨碍我不喜欢。”

“为什么,”九皇子不高兴,“你怎么能不喜欢它们?”

“我为何要喜欢它们?”沈茹茵说,“东西看也看过了,我得赶紧走了,殿下您自己玩吧。”

“不行,你怎么能走呢,”九皇子拉着沈茹茵,“你今儿非得看完不可!”

九皇子有自己的想法,不接受旁人不按照他的路子走,立刻吩咐宫人将抓来的其他蛐蛐放进黑元帅的罐子里。

看它们相斗,九皇子兴奋得直喊沈茹茵看。

就在他看得最起劲儿的时候,一道声音传来 。

“九殿下。”

沈茹茵一脸终于得救了的表情看过去,却是已经做了太子伴读的萧介。

收回收回,这个应该救不了自己。

萧介看到沈茹茵在场,眸光闪了闪,走到九皇子跟前行礼:“九殿下,太子殿下寻您,请您立刻往东宫去。”

九皇子觉得扫兴:“太子皇兄寻我作甚?”

萧介瞥了他一眼,小声说:“方才太子殿下去了上书房,没见着您。”

九皇子哼了一声,有些不善的看着萧介:“从前不见太子皇兄常来抓我逃课,怎么你一来,我不在上书房时,太子皇兄来的时候就多了?”

萧介低头:“某不敢左右太子殿下的想法,是太子殿下关心九殿下。”

“不敢?本殿看你很敢才对,”九皇子沉下脸,“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不就是你在澧侯府上过得不好,就想借劝我向学在太子皇兄与母后面前显示你的能力嘛。”

“啐,你做梦!”

萧介被九皇子揭穿算计,沈茹茵连凑近了看的心思都没有。

听这话就知道,他们之间这种事发生了不止一次。

都说是先撩者贱,谁挑事谁活该,所以萧介这是自找的。

因此,她也就是安静的立在放了许多蛐蛐笼子的角落里,将手中折扇打开些许,挡在自己脸上,只露出一双灵动的眼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嗯,不愧是能拿到九皇子面前的蛐蛐,品质其实都不错,还有一个特别好的。

萧介还要开口辩驳,九皇子却已经不耐烦听了。

“收起你的话,什么我学好了,多得是我的好处这种东西,我听得多了,”九皇子满不在乎的掏了掏耳朵,“别把你的小心思用在本殿身上,不然本殿保证,你在宫里都待不下去。”

萧介脸色微微发白,沈茹茵的心情却很不错。

九皇子虽然嚣张跋扈、喜怒无常还没什么担当,但你要是把他当草包,那你自己大概才是个真草包。

现在嘛,这个草包是萧介。

九皇子撵走了萧介,对沈茹茵招了招手:“快来,刚才我还没看过瘾呢,后头的就没心思看了。我让他们再放一个蛐蛐,这次,让大将军来比。”

“能不看吗,”沈茹茵合上扇子,“九殿下你想叫我给你带什么就直接说吧,不过能不能带进宫,那得看是什么。”

“嬷嬷先前给我讲了好多不许带进宫的东西呢,我可不能犯忌讳,不然,”沈茹茵看了一眼伺候九皇子的宫人,凑近他小声说,“不然皇后娘娘要是生气,我要挨罚的。”

“我叫你带东西,一准儿不会叫你受罚,”九皇子这么说了一句,又似乎有些遗憾,“不然你还是和我比一次吧,我还没赢你呢。”

沈茹茵嘀咕一句:“你倒是也不怕我挑一个出来把你赢了。”

“你赢,”九皇子来了兴致,“你要是赢了,不光不用帮我带东西,我还送你一样东西。”

沈茹茵试探性的说:“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九皇子说得斩钉截铁,沈茹茵则是就等着他这句话了。

沈茹茵挑出自己方才看好的那只蛐蛐:“我要这个,和……大将军比。”

“好,”九皇子立刻让人将那只蛐蛐拿出来,“你还挺会选,这只品相不错嘛,不过肯定比不得我的大将军。”

九皇子对大将军格外自信,注意力便没都在罐子上。

他见沈茹茵拿着扇子,对那边完全不关注,还有心思提醒她:“你不得给你选出来的蛐蛐多喊上几声助威?”

“蛐蛐能听得懂人话?”沈茹茵脸上的茫然太明显,让一干伺候的人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九皇子的脸色。

“听不懂归听不懂,助威那是必须得有的,”九皇子正打算同沈茹茵长篇大论,就被她打断。

沈茹茵指着罐子:“那个,我虽然没助威,但好像已经赢了。”

九皇子猛地回头:“怎么可能!我的大将军!”

沈茹茵很不想打断他的心痛,但还是提醒:“比完了,我能走了吗?”

“愿赌服输,”九皇子失落于大将军的失利,还是让人取了一方砚来,“这是父皇赐给我的澄砚,如今是你的了。”

“陛下给你的,我不能要,”沈茹茵说,“不如换点别的,比如下回我进宫时,你别再拦我的路?”

“那不行,”九皇子打断她,自顾自的说,“你是不是担心沈贵妃骂你不敢收,别怕,我陪你去一趟,当面给她说。”

“姑姑怎么可能会骂我,”沈茹茵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看他现在比自己还期待的样子,就知道她进宫后的另一出标准戏码要上演了。

走到沈贵妃宫中,看到候在外头的孙內监,九皇子掩饰不住激动的进去,恭恭敬敬、满是濡慕的看向皇帝。

沈茹茵落后一步行礼,乖巧的坐到沈贵妃身边。

她又做了一次九皇子和皇帝交流的工具人。

沈贵妃拍了拍沈茹茵的手,主动问:“今儿九殿下又给福昌送什么了?”

“一方澄砚,”九皇子看了一眼皇帝,“是父皇去岁赏我的。”

皇帝搁下茶盏:“你又逃课了?”

九皇子果断承认:“上书房的先生讲课好没意思,儿子不想听。”

“那你拉着福昌,逼着她跟你一块儿胡闹就有意思了?”皇帝板着脸,“去把今日的课抄上百遍。”

“是,”九皇子接了惩罚,一点也不丧气,还扭头问沈贵妃,“贵妃娘娘,我能在您这儿用了膳再走吗?”

有道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沈茹茵真想说。

你想和你爹一块儿吃饭,别拿旁人做筏子啊。

绕这么大一出,你不累,回回陪着你演的我和姑姑都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