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0章 世界十四20

人？可不就是人吗！

跟着过来的宫人尚在惊恐中，沈茹茵便已经头脑清晰的吩咐：“都愣着做什么，会凫水的赶紧去救人，不会凫水的快去请太医来！”

随着沈茹茵的命令，一干宫人赶紧行动起来。

沈茹茵几步行到湖边，看宫人们往“泡九”身边游。

她面上满是担忧和焦急，心里也盼看在她来得还算快的份儿上，至少得把人救下来吧？

沈贵妃得了宫人的消息，带着沈烨赶过来：“茵茵，九皇子……太医呢，怎么还没请来！”

这处乱糟糟的，有宫人试探了一下九皇子的呼吸，顿时惊叫起来：“娘娘，九皇子没气了！”

沈贵妃不由往后退了一步，神色冷静：“快去禀告陛下和皇后。”

没气？

沈茹茵不信这个邪。

她快步往前，先试了一下九皇子的呼吸，再放在九皇子的颈侧。

还好还好，没凉。

沈茹茵指挥宫人：“我看书上说按以手掌根按这处，再往嘴里吹气能救溺水，你们快试试。”

宫人中有不敢动的，自然也有胆识好的，立刻站出来。

沈茹茵半跪在九皇子身边，给他清理了口鼻，就叫宫人先给九皇子做人工呼吸。

几次之后，又让他按自己说的姿势、力道和频率为九皇子做起胸外按压。

有宫人看得不忍，小声对沈贵妃说：“娘娘，九皇子已经去了，县主让人这样待九皇子，若是被皇后娘娘知道了，恐怕不大好吧？”

“混说什么，”沈贵妃恼道，“县主正在按着书上写的给九皇子施救，怎么到了你嘴里，就是九皇子去了？”

宫人讪讪闭上嘴，但看他那模样，显然不认同。

在他眼里，九皇子都在水里泡了不知道多久，方才都有人喊九皇子没气了，难道人还能活不成？

但偏偏世事就是如此，有时候越不被人看好的事儿，就越是能办得成。

太医过来时，九皇子咳嗽一声，一下吐了好些脏水出来。

沈茹茵松了口气，仿佛这会儿才被吓到一样，往旁边跌坐下去。

沈烨赶上前要扶妹妹，手才刚刚碰到人，另一个身影大步越过他，将沈茹茵从地上拎了起来。

沈茹茵慢半拍的反应过来：“舅舅？”

皇帝离这儿不比皇后近，来得却比皇后还快，也不知道是皇帝在沈贵妃身边有眼线，提前得了消息，还是皇后对九皇子不够上心。

皇帝见沈茹茵站稳，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注意力都放在了九皇子这个亲儿子身上。

等到太医查看过后，正同皇帝禀报时，皇后才哭哭啼啼的来了。

到了地方，皇后便直接扑到了九皇子身边。

“小九，娘来了，你快睁眼看看娘啊，”皇后抱着九皇子，哭了一阵，扭头恶狠狠的看向沈贵妃，“沈贵妃，你从前爱同本宫唱反调也就算了，可小九又做错了什么，你竟然下如此狠手！”

“我的小九啊，他还没成年呢！”

沈茹茵微微眯了眯眼，皇后这什么意思，到了地方，不检查一下自己的儿子是不是活着，就先直接甩锅到沈贵妃身上。

这同她毫无理由的将九皇子之死怪罪在沈烨身上何其相似，相似到沈茹茵都不禁生了疑心，皇后是不是知道害九皇子的人的真实身份。

沈贵妃没被皇后激怒，而是有礼有节的说：“皇后这话太重，我可担不起。”

“再说了，九皇子出事和我没有半点关系，反倒是我们救了九皇子一命。”

“皇后就是这样胡乱攀咬救了亲儿子的人？”

皇后义正言辞道：“若不是你害的，你又怎么知道小九的去向，能这样快找到小九，将他救起？”

沈茹茵真想说一句，这救人，难道还救错了？

但她没有开口，皇后的表现委实太过反常了一些，这么急切的想把帽子扣在沈贵妃头上的她，一点也不像她了。

沈茹茵眨了一下眼睛，往皇帝身后躲了躲，将皇帝显了出来。

沈贵妃没跟着皇后继续掰扯，而是看向皇帝，带着几分倔强几分伤心和些许希冀的询问：“陛下可信臣妾？”

“自然，”皇帝这一声，算是彻底确认了。

“陛下，”皇后急急喊了一声，却发现皇帝的注意力仍旧只在沈贵妃身上，握着九皇子的手不自觉便收紧了。

皇后嘴硬道：“是非曲直，本宫自会派人去查。”

沈茹茵站在皇帝背后，连白眼都没心思了，因为躺着的九皇子已经醒了，不管是什么想法，她都得露出恰到好处的担心才对。

沈贵妃正对着皇后和九皇子，自然也发现了这点，原本要再和皇后针锋相对的话便没出口，只是一脸惊喜：“九殿下你醒了！”

皇帝看过去，立刻吩咐太医：“快看看小九。”

皇后任由太医为九皇子检查，口中却第一时间先问：“小九，你可看见是谁推你下水的？是不是贵妃身边的人？”

沈茹茵看见，从听了皇后这句话后，九皇子的脸色就跟调色盘似的，一变再变，就是怎么也变不出一个欢喜的颜色来。

九皇子张了张嘴，咳嗽了一阵，才看向皇帝：“父皇，害我的是吴才人，她说是我撞见了什么，才把我推下水。”

沈茹茵捏了一下自己的指尖，九皇子说吴才人，皇后在害怕什么？

“可我，”九皇子歇了片刻才继续道，“可我都没在宫中见过她，父皇！”

皇帝向前几步，俯身安慰的拍了拍九皇子：“寡人知道了，小九安心休息，寡人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九皇子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多谢父皇。”

他偏头往边上看了看，正对上沈茹茵盛满担心的脸，便也对她笑了笑，才被人抬上皇帝的步撵。

皇帝领着皇后离开，还不忘安慰沈贵妃：“爱妃定然也累了，快带烨儿与茵茵回去休息吧，寡人心里有数。”

沈贵妃露出动容之色，盈盈下拜，退让到了一边，带着沈茹茵兄妹离开。

回去之后，沈贵妃先论功行赏，尤其夸了大胆下水救九皇子和听从沈茹茵话站出来执行命令的两人。

“你们忠心又懂事，本宫要好好赏你们才是，你们可有什么想要的？”

两人对视一眼，齐声道：“奴婢只盼能长久在娘娘身边伺候。”

沈贵妃含笑应了：“既然如此，你们就先跟在巧云身边。”

在两人惊喜的神色中，沈贵妃再给了两人一份额外的奖赏。

“巧云，除了宫中该有的月银，再走本宫的私库，给她们添一份二等的月例。”

跟着巧云，以后能近身伺候沈贵妃，有更多可能被沈贵妃重用，成为她的心腹，这是前程。

补贴她们额外的、比现在还高的月银，这是实惠。

有前程、有实惠，任谁看着这两人的眼神都带了羡慕。

沈茹茵毫不意外，等下去之后，肯定少不了有人要为此而懊恼，当时怎么不是自己抓紧机会站出来。

殿内的下人都高兴的退出去，沈贵妃这才看向沈茹茵兄妹。

“茵茵，此番若陛下问起来，姑姑可能提一提你的心有所感？”

“可以啊，”沈茹茵立刻说，“只是我这感觉玄而又玄，寻常人恐怕都不能当真。”

沈贵妃意有所指：“只是一个由头罢了，若陛下能信，对你也是一层保障。”

皇家避讳压胜之术，却又对这些神神道道态度十分暧昧。

若沈茹茵对皇帝有用，还是这种能提示危机的有用，就算有得很偶然，甚至极少，沈茹茵日后也必定能一世荣华康泰。

沈烨就在一旁看姑姑和妹妹说话，原本还有些不赞同的他在听到或许对妹妹有好处后，甚至反过来问：“可要我做些什么？”

沈贵妃回他：“烨儿不必多做什么，只要把你所见所闻不偏不倚的准确说出来即可。”

果然，沈茹茵撑着下巴，她姑姑能做宠妃，那是有原因的。

像姑姑这样脑子清楚、演技好、有成算，还不为男人所迷惑的大美人，干什么不能成呢。

就可惜是进了宫，还遇到一个脑子有问题的皇帝。

沈茹茵正可惜着，皇帝那边派来送赏赐的人也到了。

皇帝派的人主要是赏沈贵妃与沈茹茵、沈烨，在皇帝眼里，甭管其他宫人多得用，那都是沈贵妃这个当主子的领导有方。

沈贵妃不差他这点东西，分了一点银子出来，又赏了一遍自个儿宫里的人。

当然，那两个主动站出来的会多上一些。

皇帝的赏赐之后，皇后的也送来了，但这赏赐是专给救了九皇子那两个宫人的，别人没有。

沈茹茵都没把皇后这事儿放在心上，只悄悄问沈贵妃：“从前看九皇子与皇后相处时也还过得去，只是不比对太子好而已，怎的如今，竟不像感情好的母子似的。”

沈茹茵顿了顿：“我记得九皇子从前不管做了多少讨人嫌的事，皇后都是宠着他的，难道他们关系不如表面看着的那样？”

沈贵妃叹了口气：“皇后生九皇子时难产，千辛万苦生下来后，皇后又大出血，被太医诊断以后难再有孕。”

“所以皇后待九皇子有些怨怼，难免忽视一些，但这到底是她的亲儿子，对外人时，皇后自然护着自己人。”

沈茹茵有了一个猜测：“九皇子乖张跋扈，不好读书，该不会是为了引起父母的注意吧？”

沈贵妃没有回答。

沈烨凑上来和沈茹茵讨论：“我觉得像。”

“若九皇子是个乖巧的，皇后心思都在太子身上，必然不会再分给他。”

“陛下宫中子女不少，九殿下行九，也排不到前头去，除了皇后所出的特殊，在陛下那里，同其他皇子一般无二。”

想到初见时，九皇子原是偏着皇后的宫人，叫沈贵妃的人有理还落于下风，却在见到皇帝对沈茹茵的特别后，立刻说了真话。

又想到九皇子不要面皮，没事人似的非得堵沈茹茵，再从沈茹茵这里绕个圈，跑到沈贵妃宫里和皇帝一道用饭。

沈茹茵摸了摸下巴：“不知道这次过后，九皇子是否还如从前一般盼着皇后的亲近。”

“那就不知道了，”沈烨说，“有些人生来渴望父母的亲情和认同，九皇子就算今日把什么都看明白了，来日说不定也还是心心念念要从皇后处求得什么。”

“茵茵你记不记得咱们在老家时听说的那个孝子？他父母打骂他，视他为仇寇，他仍敬爱父母，事亲至孝，在当地颇有名声。”

“依我看，九皇子或许便是另一个他了。”

沈烨说了这许多，沈茹茵却只看向贵妃。

沈贵妃眼中划过一丝异彩：“若真是如此，也只能说皇后命好。”

“但我私心里想着，若九皇子从此和皇后离心离德，我或许也能多见他一些了。”

沈贵妃在沈烨的视线里低下头，遗憾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也是我太过奢望，那到底是皇后的孩子。”

沈贵妃叹了一口气，正好底下人送来点菜的水牌，她便自然的改去看别的。

沈烨害怕贵妃听见伤心，小声同沈茹茵道：“茵茵，姑姑那边，真的没法子了？”

沈茹茵知道沈贵妃对九皇子的真实想法，所以如今这话，她大概只听个皮毛。

但沈贵妃的意思，沈茹茵还是赞同的。

皇后待九皇子不是个慈母，若九皇子这次能真的对皇后失望，他情感上必然很痛苦。

沈贵妃不可能有子嗣，却也不能坐以待毙，扶持一个皇子起来，是她能想到的除开害死皇后太子以及造反以外的最优解。

他们一个情感需求高，一个能给需求但正缺一个合适的孩子，这不是正正好？

虽说九皇子也是皇后的儿子，存在上位后同皇后和解，沈贵妃白忙一场的可能。

但沈贵妃的多年宠妃不是白得的，若到享受成果的时候还能叫九皇子跟皇后母子重归于好，那就是沈贵妃的能力问题了。

当然，为了避免日后的隐患，凡事不可操之过急。

徐徐图之，才是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