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让步，几年
“师父。”
是陆雪琪。
自从上次被禁足于思过崖后，她与师父的关系便陷入了冰点。
虽然道玄真人后来解除了她的禁足，但师徒二人之间始终有一道隔阂。
“进来吧。”
水月大师的声音带着疲惫。
陆雪琪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她依旧一身白衣，清冷如雪。
只是那双眼眸中，少了往日的锐气，多了少女的柔情。
陆雪琪走到水月大师面前，跪了下去。
“师父，弟子有话想对你说。”
她的声音平静坚定。
水月大师看着她，没有说话，只是等着。
“师父，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
陆雪琪开口。
“你怕我为情所困，耽误修行，怕我重蹈你的覆辙，最终落得伤心欲绝的下场，你的苦心，弟子都明白。”
听到她的话，水月大师的身体一震。
她没想到自己的心思，竟被这个弟子看得如此通透。
“但是，师父。”
陆雪琪抬起头看着水月大师，眼眸中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你错了。”
“我不是你。”
“他也不是当年的那个人。”
“我们的道，与你们不同。”
“我的道与你的也不同。”
“你所追求的，是太上忘情，是斩断尘缘，以求大道清静。”
“而我们所追求的，却是守护，守护在乎的人，守护在乎的门派，守护这天下苍生。”
“这份守护之心，非但不是我们修行路上的绊脚石，反而是我们前进变强的最大动力。”
“师父，你难道没有发现吗？”
“自从与他在一起后，我的剑非但没有迟钝，反而变得坚定锋利。”
“我的道心非但没有动摇，反而变得圆融通透。”
“因为我知道，我身后有一个人永远支持着我。”
“我的剑不再为我自己而挥，而是为我们共同的道，为我们共同的守护而挥。”
“这便是我的道，也是我们的道。”
陆雪琪的声音在静竹轩中回荡。
她的每个字都如利剑，刺入水月大师的心中。
水月大师呆呆地看着她，看着自己这个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的弟子。
她想反驳，却发现自己无言以对。
是啊，她说的都是事实。
陆雪琪的进步，水月大师都看在眼里。
那份道心的坚定，剑意的凌厉，早已超越了当年的自己。
难道自己真的错了吗？
自己坚守数百年的信念，真的只是可笑的偏执吗？
水月大师心中充满迷茫。
“师父。”
陆雪琪看着她，声音变得柔和。
“弟子知道你心中的痛。”
“但过去的事终究已经过去了，你不该将当年的遗憾强加在弟子身上。”
“弟子想走一条自己的路，一条可以与他并肩而行，看遍世间繁华的路，还请师父成全。”
陆雪琪说着，对着水月大师重重磕了一个响头。
水月大师看着跪在地上的弟子，看着她倔强的背影。
她冰封百年的心，在这一刻融化了。
两行清泪，从她清丽的眼角滑落。
“痴儿，痴儿！”
水月大师喃喃自语，从座位上站起，走到陆雪琪面前，伸出颤抖的手将她扶了起来。
“起来吧。”
水月大师的声音不再冰冷，而是多了长辈的慈爱与无奈。
“你长大了。”
“你的路终究要你自己去走，为师不该再拦着你了。”
水月大师顿了顿，叹了一口气。
“只是，你记住。”
水月大师看着她，眼中是疼爱。
“无论将来发生什么，走得多远，小竹峰永远是你的家，为师也永远是你的后盾。”
“师父！”
陆雪琪再也无法抑制情感，扑到师父怀里，像个孩子般失声痛哭。
水月大师紧紧抱着她，抚摸着她的长发。
师徒二人之间的隔阂，在这一刻消散。
这一日，小竹峰的泪竹仿佛也感受到主人的心意，开出了满山的晶莹小花。
……
光阴荏苒，岁月如梭。
指尖流沙，倏忽几年。
青云山依旧巍峨，云海依旧翻涌，只是那山间的人与事，早已物是人非。
朝阳峰，望仙台。
一道青色身影负手而立，衣袂在山风中猎猎作响。
他的身形依旧挺拔，面容依旧清秀，只是那双曾经锐利如剑的眼眸，如今已变得如深渊般古井无波，蕴含着看透世事的沧桑与沉静。
他便是李笑愚。
几年光阴，足以让一个稚嫩的少年，成长为足以支撑起整个宗门的擎天巨擘。
如今的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初出茅庐的青年。
上清境的修为早已稳固多年，深不可测，举手投足间，皆与天地大道相合，返璞归真。
在他的身后，演武场上，数百名新一代的青云弟子正在刻苦修行。
剑光闪烁，道法轰鸣，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这些年轻的面孔上，洋溢着朝气与希望。
他们看着那道立于悬崖边的身影，眼神中充满了狂热的崇拜。
他们知道，只要有这位李师兄在，青云门便永远不会倒下。
李笑愚望向那遥远的神州浩土。
几年了。
这几年间，天下格局暗流涌动。
自青云山一役后，魔教元气大伤，四大派系分崩离析，陷入了长久的内斗与沉寂。
但黑暗并未就此消散，反而以一种更隐秘的方式在滋长。
而正道这边，青云门一家独大，声威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
在他的带领下，青云门锐意改革，打破七脉壁垒，整合所有资源，门下弟子修为突飞猛进，人才辈出。
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但李笑愚的心中，却始终有一丝挥之不去的阴霾。
他想起了那个少年。
那个在流波山上，因挚爱魂飞魄散而彻底堕入魔道的少年。
张小凡。
不，现在应该叫他，鬼厉。
几年间，鬼厉之名早已响彻魔教，甚至传遍了整个神州浩土。
传说他一身黑衣，手持一根诡异的烧火棍，冷漠嗜血，杀伐决断。
传说他身负佛、道、魔三家真法，修为一日千里，早已成为鬼王宗的副宗主，被魔教妖人尊称为血公子。
传说他走遍了天涯海角，上穷碧落下黄泉，只为寻找那虚无缥缈的，复活挚爱之法。
每一次听到关于他的消息，李笑愚的心中，都充满了无尽的唏嘘与痛惜。
昔日那个淳朴善良的少年，终究还是被仇恨与痛苦吞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