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复活的诱惑
那深渊仿佛大地的一道伤疤，散发着吞噬之力。
黑水玄蛇的妖力，正是从深渊最深处传来。
鬼厉不再犹豫，将身法催动到极致，向着未知的黑暗疾驰而去。
当他穿过黑暗抵达深渊底部时，眼前的景象让他愣住了。
只见海底深渊中，一座由无数骸骨组成的邪恶法阵，正缓缓运转。
法阵中央，上古魔兽黑水玄蛇奄奄一息地躺着。
它百丈的身躯上布满了狰狞伤口。
黑色鳞甲大片脱落，露出血肉模糊的身体。
它的气息萎靡，已是强弩之末。
法阵旁，一道身穿黑龙袍的身影负手而立，面容威严，充满枭雄气度。
在他身前，那尊洪荒气息的青铜巨鼎散发着吸力，要将无力反抗的黑水玄蛇吸入其中。
正是鬼王宗主，万人往！
“是你？”
鬼王看着突然出现的黑色身影，眼中充满讶异。
他想不到，自己的义子竟会此时出现在此地。
“你来做什么？”鬼王问，声音不悦。
鬼厉没有回答。
他的目光平静地看着法阵中挣扎的魔兽，眼神复杂。
“住手吧。”
许久，鬼厉开口，声音沙哑疲惫。
“义父。”
“你为何要这么做？为何非要执着于四灵血阵？”
“难道非要将天下拖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吗？”
他的话语充满不解与痛苦。
鬼王听后，摇了摇头，脸上露出无奈的笑容。
“痴儿。”
鬼王看着鬼厉，枭雄的眼眸中第一次露出长辈的慈爱。
“你以为我做这一切，只是为了我的千秋霸业吗？你错了。”
“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也是为了碧瑶。”
鬼王的话，让鬼厉身体一震。
他眼眸中泛起了波澜。
“你说什么？”
鬼王走上前，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
“孩子，你受苦了。”
鬼王看着他，声音满是疼爱与歉意。
“我知道，这十年你过得很苦。我知道你为了碧瑶付出了多少。”
“你走遍天涯海角，寻遍灵丹妙药，却无法将她唤醒。”
“你心中的痛苦与绝望，我都知道。”
“但是，孩子。”
鬼王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
“你想过没有，你做的一切都只是徒劳。”
“因为她早已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寻常的道法丹药，根本无法将她从黑暗中拉回。”
“想让她睁开眼睛，只有一个办法。”
“那便是用这逆转乾坤的四灵血阵！”
鬼王的声音充满诱惑。
他如同魔鬼，在鬼厉千疮百孔的心中，种下希望的种子。
“四灵血阵，是上古巫族的禁术。”
鬼王继续道。
“它能聚集四种本源之力，以此为媒介，撕开空间壁垒，召唤出以毁灭杀戮为生的修罗。”
“那修罗是古老恐怖存在。”
“它拥有创造与毁灭一切的伟力。”
“只要我们将它召唤出来，向它许愿。”
“就能让碧瑶完美复活。”
“不是现在这样只剩一缕残魂寄托在铃铛中。”
“而是真正拥有身体与灵魂的活生生的人！”
鬼厉呆呆看着眼前为他描绘美好前景的男人。
他的心中充满挣扎。
鬼厉知道，鬼王说的或许是真的。
他也知道，这或许是自己救回碧瑶的唯一机会。
但是鬼厉也知道，一旦四灵血阵完成，神州浩土将化为人间地狱。
亿万生灵都将成为修罗之力的养料。
他真的要为了一己私欲，将世界拖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吗？
真的要为救一人，而牺牲所有人吗？
鬼厉不知道。
他心中充满痛苦与迷茫。
脑海中仿佛有两个声音在天人交战。
一个声音在蛊惑他。
“答应他！这是你唯一的机会了！”
“难道不想再看到她狡黠的笑容吗？”
“难道不想再听到她清脆的声音吗？”
“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她永远沉睡在黑暗中吗？”
另一个声音在提醒他。
“不要答应他！忘了草庙村的血海深仇吗？”
“忘了那些惨死的乡亲吗？”
“忘了李师兄对你的信任吗？”
“忘了如果她还活着，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会开心吗？”
两种意志在他识海中疯狂碰撞，让他头痛欲裂。
他手中的噬魂魔棒仿佛感受到主人的痛苦，棒身上的煞气变得不稳定，时而暴涨，时而收敛。
“孩子，你还在犹豫什么？”
鬼王看着他，继续道。
“难道要为了那些与你毫不相干的外人，放弃救活碧瑶的唯一机会吗？”
“难道要为了那些曾想将你置于死地的正道，放弃为你挡下诛仙剑的碧瑶吗？”
“难道忘了，当初在青云殿上，那些名门正派是如何逼迫你的吗？”
“难道忘了，道玄老儿是如何想用诛仙剑将你抹去的吗？”
“这个世界，不值得你去守护了。”
“这个世界充满虚伪与肮脏。”
“我们要做的，就是将它净化掉。”
“然后，再创造一个只属于我们的新世界。”
“一个再也没有痛苦与离别的世界。”
鬼王的声音充满蛊惑。
鬼厉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
他眼眸中泛起血红色的光芒。
他手中的噬魂魔棒发出一声声悲鸣。
棒身上的煞气，在这一刻达到顶点。
鬼厉仿佛就要被那痛苦与杀意吞噬。
仿佛就要堕入无尽的黑暗。
就在鬼厉即将被痛苦与杀意吞噬的瞬间。
他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青色身影。
那身影一袭青衣，负手而立。
李笑愚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他的眼中充满无条件的信任。
“在我心中，你永远是那个在大竹峰上，会为师姐一句责骂而脸红的张小凡。”
“你永远是那个在流波山上，会为守护同门而挺身而出的张小凡。”
“你永远是那个在青云殿上，宁愿自己承受冤屈，也不愿说出真相的张小凡。”
“你的心，从来没变过。”
“你只是太苦了。”
李笑愚的话如惊雷，在鬼厉被黑暗笼罩的识海中炸响。
他的身体一震。
被血色充斥的眼眸中，第一次闪过清明。
是啊，李师兄。
那个无论自己变成什么样，都始终将自己当成朋友的师兄。
那个无论自己犯下何种过错，都始终相信自己的师兄。
自己真的要辜负他这份信任吗？
真的要变成一个连他都会失望的魔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