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战后
巍巍圣子峰终日笼罩于大阵之中,万千禁制如天罗垂落、道纹密布,将整座神峰隔绝成一方独立于世外,峰外霞光流转不休,符文如雨,道音渺渺,恍若仙境临尘。
山门外早已天骄云,截天教各峰天骄、神女衣袂飘摇,周身道韵缭绕;有不朽大教的传人乘九龙沉香辇破空而来,紫气浩荡三千里,鸾凤和鸣;更有隐世古族的子弟踏祥云、驭异兽,神辉笼罩,气吞山河。
众人皆屏息凝神,欲待石毅出关一见,结一份道缘。
“闻皇天圣子横压初代,如此战绩堪称震古烁今,可惜未能亲眼得见那惊天一战!”一位身着星纹蓝袍的青年轻叹,眸中似有星河崩灭又重生,气息慑人。
旁侧负剑而立的青衫剑修颔首应道:“当日灵界之战,我族老祖亲眼见证其执掌九叶剑草宝术,剑意斩裂苍宇;真凰宝术焚天煮海,更自创蜉蝣逆生剑诀,逆伐初代至尊术,如此风采,实非人间应有。”
日月轮转,圣子峰依旧禁制紧闭。有性急者抽身而去,亦有道心坚定者长驻截天教内,更有人于山门外演化神通、论道争鸣,引得异象频生。
倏忽数月,五行州天元秘境终告落幕,然而秘境虽闭,波澜未平,一个名为‘荒’的修士,如惊雷般震彻整个上界!
这位横空出世的少年魔王,无人知其根底,却在秘境中杀到诸雄胆寒。败初代,斩天骄,就连仙殿那位高高在上的传人,亦被他斩灭一次,神血染尽秘境山河!
讯息如九天罡风席卷八荒,不朽道统为之震动,截天教内亦掀起波澜,然其盛名之下,皆是血海尸山:火魔宫许多长老、天骄备其镇杀,不老山精英也有折戟,数个大教传人备其镇杀,有的更是尸骨无存,荒的崛起,踏碎了无数不朽道统的尊严!
一时间,其名如日悬天,亦如狱锁魂,秘境之外,千百大教布下天罗地网,誓要将其抽魂炼髓,以祭天骄亡魂。
然而就在诸教强者磨刀霍霍之际,荒却如云雾般消散于天地之间,任各方掘地三尺,亦寻不得半分踪迹。
“此獠若现,必将其挫骨扬灰!”
“纵逃至九天十地,亦要诛其神魂!”
诸教怒吼震动山河,可荒究竟身在何处?无人知晓。他只如一道惊鸿掠影,留下滔天血债与不朽传说,待得再现之日,必又将掀起一场席卷三千州的惊世波澜!
然而,这些外界风云,与此刻石毅毫无干系。
他独坐于凌霄塔第二层混沌清池之中,周身道骨莹莹生辉,如万古寒玉浸透星辉,池中混沌清气缭绕如龙,翻涌不息,却映得他眉宇间凝出一缕罕见的沉凝。
“终究还是差了一线。”
低沉的自语在空旷的修炼空间中荡开,他原以为凭借修改《血肉篇》的经验,改造《锻骨篇》应当水到渠成。
初期确实进展惊人,被修改后的锻骨法门催发出前所未有之威能,周身骨骼强度暴涨,莹光烁烁,恍若神金淬炼。
可随着推演深入,大道纹路的演化却愈发晦涩幽深,如坠万里迷雾,再难寸进。仿佛触及了某种天地禁限,又似走到了人族体魄的先天边界前,前方已是断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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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究是积累不足,底蕴未够。”
石毅轻叹一声,眸光却邃如渊海,他明白大道如渊,岂是一味苦修便可窥尽?闭门造车,反而易入死局,既如此,不如出关积累底蕴!
就在他挥手撤去圣子峰禁制的那一刹,截天教内许多天骄震动!
“皇天圣子出关了!” 讯息如九天雷音贯穿各峰,顷刻间万方瞩目,早已等候多时的各方天骄纷纷破空而来:有乘坐异兽踏裂苍云而至,有驾神虹划破长天,亦有人一步一莲华,道韵随行,不过片刻,圣子峰外已是霞涌万丈,瑞气垂落如瀑,年轻至尊齐聚如云,皆欲与这位横压同代的绝世圣子论道求证。
石毅一袭玄衣立于殿前,望着如潮涌至的访客,不由得眉头微蹙。
他生性喜静,不涉喧哗,更不善虚辞周旋,可身为截天教圣子,却不得不略尽地主之谊。一时间,竟觉比推演道途更耗心神。
“若是魔女在此,应当能从容应对,不知她近日又在谋划何事。”
尽管心有不耐,石毅仍定神凝意,接待八方天骄,与之坐而论道,这一论,便是大半月。
他虽不喜交际,却不得不承认,此番论道令他获益匪浅,诸多修行滞碍、推演窒涩之处,竟在他人只言片语间豁然开朗,如云开见月。
“三人行,必有我师。一人之道终有穷时,万人之心可照玄黄。”
他眸中神光流转,想起前世古语,大道漫漫,闭门苦修终有极限,而百家争鸣、万道交锋,方能触类旁通,见得新天。
待最后一位天骄告辞离去,圣子峰重归寂静。石毅独立峰巅,望云海翻涌如潮,心中已有明悟:“是时候,去寻我自己的道了。”
截天教藏经阁内,穹顶垂落的星辰之光如天河倾泻,映照着浩如烟海的古老典籍。石毅玄袍垂地,静立其间,修长手指拂过一排排泛着混沌气的玉简,每一卷皆沉淀万古沧桑,承载无穷智慧。
这些在外界足以引起血雨腥风的炼体秘典,被他如同阅尽寻常文章般一一览阅,他不仅深入正统无上法门,连那些记载着荒古轶事、边陲异闻的杂录异志也不曾放过。
石毅静立于藏书阁深处,目光如渊,扫过万千典籍,浩如烟海的古籍陈列于星辰木架上,每一册皆泛着岁月沉淀的灵韵,或金光璀璨,或幽芒暗藏,似在低语着无数前人的智慧与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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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指尖轻点,一卷《太虚奇闻录》自行展开,其上记载着某位上古修士以梦证道,最终化虚为实,踏破轮回;另一册《玄荒异志》则讲述一位大能吞纳九幽寒气,逆炼己身,成就极强的肉身。
这些被世人嗤为荒诞的传说,在石毅眼中,却如散落尘世的道种,只需一缕慧光,便可生根发芽。
“大道三千,殊途同归。”他低语,声音如金石交击,在寂静的阁内回荡。
蓦地,他的目光凝滞于一卷泛着幽蓝光晕的玉简,此简记载了一位惊世之才的壮举:此人于尊者境时,不甘受制于传统神火炼体之法,竟引太阴月华与太阳真火入体,欲以阴阳相冲之力重塑道基。
最终,他失败了,肉身崩解,神魂俱灭,什么都没有留下世人皆言此人狂妄自取灭亡,可石毅却看到了更深的东西,那是一种超越时代的勇气,一种不甘平庸的决绝。
这日,石毅踏出藏书阁,登临截天教圣殿,截天教主端坐于至高道台之上,身影笼罩在混沌雾气之中,朦胧似天道显化,周身道韵与整片天地共鸣共息。
“弟子心有惑,求教主指点迷津。”石毅拱手而立,声音沉凝。
得教主颔首应允,他便将炼体途中诸多滞碍、锻骨之困、道纹推演之惑,一一问出。
“炼体之道,无非‘破而后立’,然破易,立难。若无向死之心,何以涅槃证道?....
截天教教主的声音恍若自九天垂落,字字如道钟轰鸣,震彻神魂,每一言皆如天锤砸落,重重击在石毅道心之上,迸溅出无尽灵光。
石毅闭目凝神,识海中万千思绪激烈碰撞,教主所言,有些与他昔日所悟不谋而合,如同印证大道;而那些曾经晦涩难明之处,此刻更是茅塞顿开,如拨云见日!
良久之后,石毅郑重一礼,退出圣殿。
他踏着万缕朝霞而行,身下云海翻腾奔涌,竟凝出真龙之形隐现其间,鳞爪飞扬,气象万千,仿佛正为他铺就一条通天道途,直抵苍穹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