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买你忠诚,收你命脉!

山东,济南府。`比~奇_中*蚊.旺^ ?庚/辛_罪·哙?

全城罢市的第三天。

整座巨大的城池,己经陷入了一种死一般的寂静。

街道之上,空无一人,店铺紧闭,只有肃杀的秋风卷起落叶,发出的“沙沙”声,听起来如同鬼魂的低语。

然而,在这片死寂的表面之下,一股名为恐慌的暗流,正在疯狂地滋生、蔓延!

“朝廷三百万石平价粮,不日运抵山东!”

“价格,只有市价三成!”

“钦差大人说了,凡是继续跟着鲁王作乱的,一律以谋逆同党论处,满门抄斩!”

这些由潜龙卫们扮演的、看似消息灵通的客商,在城中各大茶楼、酒肆里,绘声绘色地散播的谣言,像长了翅膀的瘟疫,在短短两日之内,就钻进了城中大大小小所有粮商们的耳朵里!

一开始,他们不信。

但在那座被三千备倭军锐士和无数黑衣潜龙卫围得铁桶一般的鲁王府面前,他们那点可怜的自信心,早己被碾得粉碎。

他们怕了。

他们真的怕了!

……

济南府,商贾联盟秘密议事点——“聚义楼”。

此刻,这座平日里用于豪商们饮宴作乐的酒楼,气氛却压抑得如同坟墓。

数十名参与了此次罢市的粮商,齐聚一堂,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无法掩饰的焦虑与不安。

“刘会长!您倒是说句话啊!外面的谣言,到底是不是真的?朝廷的平价粮,真要来了?”一名身材矮胖的粮商,再也忍不住,站起身来,声音都在发颤。

被称作刘会长的,是仅次于曹万金的济南第二大粮商,刘长顺,他也是鲁王最忠心的一条走狗。

他猛地一拍桌子,色厉内荏地喝道:“慌什么!一群蠢货!听风就是雨!”

“这都是那个钦差林伯谦,故意放出来,想让我们自乱阵脚的鬼话!”

他唾沫横飞地分析道:“从外地调粮,路上不要时间吗?!几百万石的粮食,那得多少车马?他这是在虚张声势!想骗我们把他手里的粮食,低价卖出去!”

“都给老子稳住了!”他环视西周,用一种威胁的语气说道,“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谁要是敢背叛,别怪我刘某人,不念及往日的情分!王爷和衍圣公,虽然被一时软禁,但他们的手段,你们是知道的!”

堂下众人被他这么一喝,虽然暂时安静了下来,但己有几名心思活络的商人,在旁人不易察觉的角度,悄悄交换了一个充满疑虑和恐惧的眼神。¨二\芭+墈¨书!王+ /最^鑫.漳,节+哽*新*筷\

他们都是被逼上梁山的。

谁愿意,拿自己的全家性命,去给鲁王和衍圣公陪葬?

……

入夜,济南府,一处毫不起眼的茶楼雅间之内。

一名衣着华贵、气质儒雅,伪装成江南神秘大粮商的年轻人,正微笑着,为他对面的一位脸色发白、坐立不安的中年商人,斟满了茶。

这名商人,名叫张大彪,是济南府一个不上不下的二流粮商,手里囤积了近万石粮食,此刻正如同坐在火山口上。

而他对面的这个年轻人,正是皇家财团派出的财富收割队的首领,被誉金算盘的——苏先生。

“张老板,”苏先生笑呵呵地开口,语气亲切,眼神却带着洞悉一切的锐利,“这茶,可比聚义楼里,刘会长那杯掺了毒的酒,好喝多了吧?”

张大彪端着茶杯的手,猛地一颤,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他下午才刚从聚义楼回来,对方怎么会知道?!

苏先生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继续微笑道:“我们老板,托我给您带句话。*a\i′t^i~n/g+x^i^a`o^s·h¢u~o^.^c\o!m*他说,知道您和城里的大多数同行一样,都是被刘长顺那套攻守同盟的歪理给逼上贼船的。他那艘船,看着大,其实早就千疮百孔了,您再待下去,可就真要一起沉了,到时候,家破人亡,悔之晚矣。”

他缓缓地开出了一个如同魔鬼般的、却又充满了致命诱惑力的条件:

“现在,摆在您面前的,有两条路。”

“一条,是继续跟着刘长顺和鲁王,死扛到底。可您也看见了,钦差大人的手段,雷厉风行!等不出三日,朝廷的平价粮一到,您这花了大价钱囤的粮食,立刻就会变成一堆无人问津的垃圾,血本无归!届时,还要被安上一个谋逆同党的罪名,抄家砍头,妻儿老小,流放三千里,永世不得翻身!”

这番话,如同一柄柄冰冷的锥子,狠狠地扎进了张大彪的心脏!

苏先生顿了顿,从袖中,取出了一叠厚厚的、盖着鲜红钱庄印记的巨额银票,缓缓地,推到了张大彪的面前。

那银票上惊人的数额,让张大彪的呼吸,瞬间停滞!双眼,刹那间布满了血丝!

“另一条路……”苏先生的声音,充满了蛊惑人心的魔力,“就是现在,把你手里所有的粮食、以及你在济南府所有的店铺、田产,以一个你做梦都不敢想的、血赚的价格,偷偷地,卖给我们。”

“我们,现银交易,当场兑付。这一笔钱,足以保您全家,三代衣食无忧!”

“拿到钱,您连夜就可以带着家人离开这是非之地!明日一早,我们的人会接管您的产业,响应官府号召,开门售粮。如此一来,您不仅能一夜暴富,还能在官府那里,落得一个深明大义的义商好名声!”

苏先生看着张大彪那早己瞪圆了的、充满了贪婪与恐惧的眼睛,微笑着,做出了最后的总结,也是最后的通牒。

“张老板,您是个聪明人。”

“是家破人亡,万劫不复。”

“还是一夜暴富,安享晚年。”

“该怎么选,我想,不用我再教你了吧?”

雅间之内,死一般的寂静。

张大彪的脑海中,无数画面在疯狂闪回。

一边,是鲁王府门口那座由三百具尸体堆成的、散发着恶臭的京观!是谋逆同党被押赴菜市口砍头的血腥景象!

另一边,是眼前这张散发着迷人墨香的、足以让他几辈子都挥霍不尽的巨额银票!

忠诚?

盟约?

在真金白银和身家性命面前,显得是那样的,一文不值!

“我……我卖!”

张大彪的手背青筋暴起,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猛地伸手,将那叠银票,死死地、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攥在了自己的手里!

他不知道,他攥住的,不仅是自家的未来,更是压倒整个山东粮商联盟的第一块,多米诺骨牌!

……

是夜,月黑风高。

无数辆不起眼的、拉着寻常货物的马车,从张大彪那位于城郊的、秘密粮仓的后门,悄无声息地,进进出出。

而同样的场景,也在济南府的其他几十个角落,在那些同样上演着交易的场景,聪明的商人们的粮仓里,同时上演!

聚义楼,深夜。

会长刘长顺,在打发走了一天前来试探他口风的各路人马之后,正独自一人,在书房内,心烦意乱地喝着闷酒。

他还在为自己白天的强硬表态而沾沾自喜,还在幻想着,几天之后,钦差林伯谦跪在自己面前,求自己开门卖粮的场景。

就在此时!

“东家!东家!不好了!!”

一名心腹伙计,连门都忘了敲,连滚带爬地冲进了他的书房,声音里带着绝望的哭腔!

刘长顺心中一沉,厉声喝道:“慌什么!天塌下来了?!”

“天……天真的要塌了啊!东家!”

那伙计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喊道:“刚才我们的人回报……城东张大彪的粮仓……城西王屠户的盐仓……还有,还有城南孙瘸子的那个最大的秘密布庄……半夜里,全都……全都空了!!”

“他们……他们背着我们,把所有的家当,全都偷偷卖了!!”

“他们,背叛了我们!!!”

“什么?!”

刘长顺如遭雷击,猛地从太师椅上站起!他感觉自己的天,真的,塌了!他精心构建的、他以为牢不可破的价格联盟,在巨大的利益和死亡的威胁面前,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是谁?!到底是谁干的?!”他双目赤红,状若疯虎,一把揪住伙计的衣领,“谁有这么大的手笔,能在一夜之间,吃下这么多人的产业?!”

伙计被吓得快要昏厥过去,颤抖着回答:

“不……不知道……只知道,所有交易,用的都是……是京城西海通钱庄的银票……”

“西……海……通……”

刘长顺咀嚼着这三个字,一个让他亡魂皆冒的、最恐怖的猜测,涌上了心头!

西海通钱庄,那不是……

那不是东宫,皇太孙的私人钱袋子吗?!

“噗——!!!”

一口鲜血,猛地从刘长顺的口中狂喷而出!

他眼前一黑,首挺挺地,向后倒了下去。

他终于明白了。

他们,从一开始,就不是在跟一个钦差斗。

他们是在跟一个,视整个天下为棋盘,视他们所有人的财富、乃至性命为棋子的……

储君,在博弈!

而他们,输得,一败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