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自绝生路
朱雄英端坐于御案之后,正批阅着一份关于新式火器监造成果的奏折。
殿内灯火通明,将他年轻而英俊的脸庞映照得轮廓分明。
陈芜悄无声息地走入,呈上一个被火漆封口的细小竹筒。
朱雄英放下朱笔,接过竹筒,用指甲熟练地划开封口,从里面抽出一卷极薄的丝帛。
这是一封由锦衣卫和潜龙卫联合呈报的加急密报。
秦王府,乃至天下所有藩王的府邸,早己遍布着他的眼睛和耳朵。
朱樉与朱棡之间的密使来往,自然也逃不过这张无形的天网。
丝帛上的字迹细如蚊蝇,却将秦王派人出使太原、又被晋王断然拒绝的全过程,记录得清清楚楚。
然而,真正让朱雄英眼神微微一凝的,是密报最后附上的一条不起眼的情报。
“……另,潜伏于秦王府内的人员察觉,秦王偏殿内,原悬挂的懿文太子殿下画像己不见踪影,且殿内有不易察觉的焦糊气味,疑似被焚毁……”
书房内,锦衣卫指挥使蒋瓛与潜龙卫统领王战,正垂手侍立,等待着皇太孙的雷霆之怒。¨第¨一/看¨书!徃? \已?发,布.罪?薪.漳*結+
焚烧先太子画像,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怨毒与背叛。
朱雄英静静地看着那行字,他英俊的脸上,出人意料地没有显露出丝毫怒火。而在平静之下,是深不见底的寒意。
他想起了自己的父亲,懿文太子朱标。
那是一个温润如玉的长者,即便对骄横的弟弟们,也总是处处维护,竭力周全。
皇爷爷性情刚猛,多次欲对犯错的秦王、晋王等人施以重罚,都是父王在其中苦苦哀求,一力周旋,才保全了他们的体面与王位。
可如今,这位他曾经舍命维护的二弟,却亲手烧掉了他的画像。+b¢o+o_k′z¨u¢n¨._c+o?m~
这一把火,烧掉的不仅仅是一张画纸。
它烧掉的是朱家兄弟之间,最后一点血脉温情。
它烧掉的是秦王朱樉心中,对法统、对长兄、对人伦的最后一丝敬畏。
这更是一种恶毒的政治宣告——他在向自己表明,他从不认可懿文太子一脉的继承权!他认为,他朱樉,才应该是皇位的合法继承人!
“呵呵……” 朱雄英的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冷笑。
这笑声让蒋瓛和王战同时心头一寒,他们知道,皇太孙是真的动了杀心。
朱雄英将那张丝帛轻轻放在桌上,语气平淡地仿佛在说一件别人的家事。
“想不到,孤的这位二叔,竟然会失智到这步田地。他这是在告诉孤,连最后一点伪装都不要了。”
他淡淡地说道:“既然他亲手斩断了这兄弟情分,那孤,也不必再对他客气。”
朱雄英的手指在桌案上轻轻敲击着,发出“笃笃”的声响,每一个节拍都敲在蒋瓛和王战的心头。
“他现在就像一只被关在屋子里的无头苍蝇,找不到出路,只能到处乱撞。晋王那里撞了墙,接下来他能拉拢谁,就必然会去拉拢谁。”
他的话音顿了顿,修长的手指在舆图上缓缓划过,最终重重地落在了北境的一个点上。
“北平。”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洞察一切的锐利光芒。
他对蒋瓛和王战沉声下令:“最新的情报,秦王府的信使,己经出城往北去了,对吗?”
“是,殿下。”
“很好。”朱雄英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不必去费心拦截,也不用去管他们信中到底写了什么密语。那些都不重要。”
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舆图前,目光如同鹰隼般锁定了北平的位置。
“孤要知道的,是燕王朱棣,在看完这封信后,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他麾下那半数可以自由调动的精锐,有没有任何一丝一毫的异动。”
他转过身,看向王战,语气变得更加森然:“另外,传孤的密旨给蓝玉。”
“让他即刻以秋操的名义,接管北平防务,将那半数受朝廷节制的军队给我看得死死的!但有任何将领敢与燕王府私下接触,不必审问,立斩不赦!”
“遵旨!” 蒋瓛与王战齐声应道,心中对这位年轻储君的心思缜密与手段狠辣,又多了一层敬畏。
这道命令下去,等于瞬间斩断了燕王朱棣一半的兵权,将他彻底置于朝廷的监视之下。
朱雄英重新坐回案后,拿起另一份奏折,语气恢复了平静。
“去吧。让这只乱飞的苍蝇,继续飞。”
“他飞得越起劲,就越能帮孤看清楚,这满朝的叔伯兄弟里,到底哪些是忠臣,哪些……是和他一样的乱臣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