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九为极数，天尊将醒
李灵道蹲在自家篱笆下数蚂蚁时，总能看见些生面孔在村口打转；
有穿长衫的老头攥着罗盘念叨方位，有戴银镯的女人拉着王爷爷问祖坟朝向；
还有个留小胡子的男人，盯着祠堂的匾额首咂嘴。
“滚！一群刨人祖坟的畜生！”
王爷爷举着锄头就冲了上去，拐杖敲在那男人背上，却被突然冒出来的快递员稳稳架住。
李灵道眯起眼，那些快递员身上的光点比村人亮十倍，像揣着团跳动的星火，碰着王爷爷的拐杖时，光点竟簌簌往下掉灰。
“灵道，发啥呆？”
娘的声音从厨房飘出来，围裙上沾着面粉，“快收拾书包，下午去县城看新房。”
拆迁的消息像场骤雨，打湿了晒谷场的每寸土地。
穿西装的人站在戏台高台上喊补偿款时，李灵道正趴在祠堂门槛上数光点：
为首的胖子光点红绿交缠，像团搅浑的染料；
戴金丝镜的光点发灰，总往他额间那抹淡青胎记瞟，看得他后颈发麻。
“八十万！还送城里两居室！”
高台上的声音裹着风滚下来，村人们的欢呼震得戏台板嗡嗡响。
李灵道摸着怀里的桃木剑，剑鞘上的纹路突然发烫，额间胎记闪了闪，像颗埋在皮肉里的星子。.求¨书^帮\ \庚*歆.最,筷^
搬家那天，穿快递服的小伙子帮着抬衣柜，手指刚碰到李灵道的书包就猛地缩回手；
书包里那几本线装书正发烫，烫得他背上的光点噼啪乱响。
十八楼的新家亮得晃眼。
李灵道趴在阳台栏杆上数了三个月，每天有七个快递员从楼下经过，三个会仰头看他的窗户。
他知道那些目光黏在自己身上——村里哪有什么宝贝？
当年那些人翻遍了老槐树的根、祖坟的砖，最后蹲在篱笆外盯着的，从来都是举着桃木剑转圈的娃娃。
“灵道，网课要开始了。”
娘敲房门时，电脑屏幕上还停留在“转世轮回科学解析”的页面。
这几年他看了太多仙侠剧，剧里仙人历劫的云雾，总跟他梦里的宫殿重合；
剧里飘在半空的剑，剑柄纹路竟和他那把桃木剑分毫不差。
书架顶层的线装书被翻得卷了边。
《道德经》的注脚被铅笔划得密密麻麻，《黄帝内经》的经络图，和他夜里梦见的气脉走势严丝合缝。
最旧的是那页金光咒，朱砂符文被手指磨得发亮，像块浸了十年日光的暖玉。
八岁生日那天，他躲在衣柜里试了第一次。
凝神时丹田那股暖流突然活了，顺着经脉往头顶冲，衣柜门缝漏出的金光吓得他赶紧收势；
再看时，袖口沾的墨渍己被灼成飞灰。-微,趣+暁.说, ?首+发.
从此每天凌晨，他都对着镜子练咒。
金光裹身时像泡在温泉里，连冬天冻裂的脚后跟都慢慢长平了。
他没告诉任何人，包括总问“梦里又看见啥了”的爹；
那些云端行走的记忆，正像水底的石头，随着年轮一圈圈上浮。
九岁生日前三天，李灵道在梦里抓住了那把剑。
剑柄纹路和他的桃木剑一模一样，握住的瞬间，万仙来朝的画面涌进脑海：
玉皇大帝执笏而立，齐天大圣收起金箍棒躬身行礼，连三只眼的杨戬都垂着眼；
他们望着他的方向，像望着九天之上的穹顶。
“我是谁？”他在梦里问。
无人应答，心底却有个声音越来越清：过了生日，就知道了。
哪都通总部最深处的办公室，赵方旭捏着电话的手指泛白。“老天师，您确定……今年就会醒？”
苍老的声音从听筒里漫出来，混着些龙虎山的松涛声：
“赵董该发现了，前几年异人觉醒者跟雨后春笋似的，这两年却少了。”
张之维顿了顿，语气平静如古井，“那是道韵在回缩。
道家说九为极数，天尊的人间历劫，该是觉醒的时候了。”
赵方旭的喉结滚了滚，声音发颤：“若真醒了……我们该如何？他终究是……”
“顺其自然。”
张之维打断他，“天尊以神性降世，这九年的人间烟火，他不会忘。能记起几成过往，全看他自己。你们别去扰他。”
电话挂断的忙音像重锤，敲得赵方旭半天回不过神。
他望着窗外的钢铁森林，指尖在加密文件上划来划去——文件里“创世神”三个字被红笔圈了又圈。
真要动手？别说他这把老骨头，恐怕整个星球都不够填的。
“妈的……”他低骂一声，将文件锁进保险柜。
本想混到退休就完事，这下倒好，怕是要亲眼见证神话照进现实了。
此时的十八楼，李灵道正对着镜子练金光咒。
淡金色的光从指缝漏出来，在玻璃上映出个模糊的道影。
楼下的快递车突然鸣笛，他抬头时，看见那个总仰头的快递员摘下帽子，对着他的窗户，深深鞠了一躬。
额间的淡青胎记，正隐隐发烫。
李灵道抬手摸了摸眉心，那点烫意顺着指尖往西肢百骸漫，像喝了口温酒。
他对着镜子扯了扯嘴角，镜中的男孩眉眼还带着稚气，可眼底的光却比同龄孩子沉得多；
就像把收在鞘里的剑，锋芒藏着，却自有分量。
“灵道，吃早饭了！”
爹在客厅喊，声音里带着笑，“你王爷爷刚打电话，说村里老槐树让人移到县城公园了，等你生日过了就带你去看。”
他应了声，把桃木剑塞进床底的旧木箱。
箱子里除了张道长给的线装书，还有串去年在庙会买的三清像挂坠，瓷像上的天尊眉眼，竟和他梦里那道模糊身影有七分像。
书包里的《灵宝度人经》被翻得卷了角，某页空白处有他用铅笔描的符；
那是昨晚做梦时记下来的，符尾拖着道金光，和他练的金光咒同源。
早读课上，他盯着课本上“九为阳数之极”的注释发呆，同桌突然撞他胳膊：“灵道，你看楼下！”
教学楼栏杆外，三个穿快递服的男人正仰头望。
最中间那人举着个黑盒子，镜头对着他的窗户，阳光下盒子表面的反光，像极了哪都通档案册上的探测器。
李灵道摸了摸眉心，胎记的烫意突然变浓，那三人像被什么烫着似的，猛地后退半步，黑盒子“啪”地掉在地上。
晚风掀起校服衣角，丹田那股暖流正顺着经脉游走，比往日更活泼。
街角的音像店在放《西游记》主题曲，孙悟空的金箍棒刚耍到兴头，李灵道忽然停下脚步；
他好像听见，有无数细微的声音在风里低唤，像万千生灵在朝某个方向行礼。
摸了摸眉心，他笑了。还有三天，就知道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