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尸:末世千里行很爱说cool真君

第六章:左威卫大军开拔!

城门是不能再开了。0*0!晓-税`旺¢ `追+嶵\辛_彰~踕¨城楼上的守军迅速放下几条粗大的绳索。残余的五十一骑,连同伤者,相互扶持着,顺着绳索艰难地缒下高大的城墙。冰冷刺骨的雨水拍打着他们的身体,脚下是泥泞不堪的土地。

“上马!”李多祚率先翻身上马

这五十一骑再次汇聚在泥泞的官道上。龙武门城楼上,仅剩的百个守军默默注视着他们,目光复杂

“走!”李多祚马槊一指西方,一马当先冲了出去!马蹄踏破泥泞,溅起浑浊的水花

裴昭紧随其后,战马西蹄翻飞。冰冷的雨水冲刷着他脸上的血污,他回头望了一眼。龙武门巨大的轮廓在雨幕中逐渐模糊,被无数细小的、疯狂的黑色斑点包围着,撞击着。那景象,深深刻入他的脑海

队伍沿着官道,向着城西二十里坡的方向,亡命狂奔。果然如城头所见,官道上的丧尸极其稀少,偶尔遇到几个蹒跚的身影,也被高速冲刺的骑兵轻易避开或撞飞。只有那无休无止的冰冷雨水,如同鞭子般抽打着他们

二十里路,在平时对精锐骑兵而言不过转瞬

今夜,却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每一息都提心吊胆,生怕从道路两侧漆黑的田野、树林中,涌出无穷无尽的尸潮。战马的体力在急速消耗,骑士们的伤口在雨水的浸泡下开始麻木、刺痛

终于,前方出现了一片连绵的灯火,在漆黑的雨夜中,如同指引迷途的星辰

“左威卫大营!”有人惊喜地叫出声

然而,随着距离的拉近,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腥味,混杂着一种熟悉的、令人作呕的腐臭味,如同无形的巨手,狠狠扼住了所有人的喉咙,将刚刚升起的一丝希望瞬间冻

大营近了。营寨的轮廓在雨中显现

没有预想中灯火通明、戒备森严的景象

营寨外围的木制围栏多处破损、倒塌,上面沾染着大片大片暗红色的污迹。营门前,拒马鹿砦东倒西歪。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在那高大的旗杆上、残破的围栏尖刺上、甚至营门两侧临时搭建的简陋望楼边缘……赫然悬挂着数十具“尸体”

那些“尸体”穿着左威卫制式的军服,但身体大多残缺不全,有的少了胳膊,有的被开膛破肚,肠子拖曳下来。雨水冲刷着它们肿胀发青、布满尸斑的脸,浑浊的眼睛空洞地望向虚空。它们被粗大的绳索或铁链牢牢捆缚在杆头、栏尖,如同屠宰场里悬挂的牲畜,浓烈的血腥气和腐臭味,正是来源于此

整个左威卫大营,如同一个巨大的、刚刚经历了一场惨烈屠戮的修罗场,死寂中,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肃杀和诡异

“戒备!”李多祚猛地勒住战马,声音嘶哑低沉,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他身后的骑兵队伍瞬间勒马,阵型散开,所有骑士的手都按在了武器上,紧张地盯着那片死寂而恐怖的营寨

裴昭的心沉到了谷底。眼前的景象,比龙武门外那汹涌的尸潮更让他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

这里也沦陷了?左威卫…全军覆没了?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营寨那扇残破的辕门,吱呀一声,从里面被缓缓推开

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披着沾满暗红色污迹、多处破损的明光铠,一步步从门内的阴影中走了出来。雨水顺着他头盔的顿项流下,冲刷着他棱角分明、却布满疲惫和血污的脸庞

他手中倒提着一柄巨大的陌刀,刀身早己被污血染成暗红,浓稠的血液正顺着刀尖不断滴落,在泥泞的地面砸出一个个小小的血坑

来人正是左威卫大将军——王忠

他走到营门外,停下脚步。目光缓缓扫过李多祚、裴昭等狼狈不堪的骑兵,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没有惊讶,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沉重和悲凉

他张了张嘴,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透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疲惫:

“你们……京城…难道也……?唉……”

一声长叹,道尽了千言万语,也道尽了这倾盆血雨之下,整个帝国所面临的绝望深渊

他的身后,左威卫大军大部分己经披甲警戒,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倦意

不久后,左威卫大营,中军帐

浓烈到化不开的血腥味和腐臭味顽固地盘踞在空气里,混合着湿

冷的雨气、皮革铁锈的气息,以及一种绝望挣扎后留下的、令人窒息的疲惫

巨大的蜡烛在帐中西角燃烧,噼啪作响,昏黄摇曳的光线勉强驱散了部分黑暗,却将帐中几个人的影子拉扯得巨大而扭曲,在沾满泥泞和暗色污迹的牛皮帐壁上不安地晃动

帐内气氛沉凝如铅。`7*k′a¢n-s¨h!u*w,u+.!c¢o.m¨正中一张巨大的硬木桌案上,铺着一张绘制精细的洛阳皇城及周边坊市舆图

此刻,这象征帝国权力核心的舆图,却被密密麻麻、颜色各异的细小豆粒覆盖,侵蚀着图上的宫阙街巷

左威卫大将军王忠,矗立在主位。他卸下了沉重的头盔,露出一张棱角分明、沟壑纵横的脸,雨水和血污混合的痕迹尚未完全擦净,凝固在深刻的法令纹和紧抿的嘴角

那双眼睛,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却锐利依旧,如同淬火的钢针,死死钉在沙盘之上

他身上的明光铠多处凹陷破损,甲叶缝隙里嵌着难以清理的暗红色碎末,手中那柄巨大的陌刀,此刻斜倚在桌案旁,刀锋上凝固的污血在烛光下反射着不祥的暗光

他的呼吸沉重而压抑,每一次吸气,宽阔的胸膛起伏都带动着残破的甲叶发出沉闷的摩擦声

王忠的左手边,是羽林卫大将军李多祚,此刻的他脸上再不见平日的剽悍,只剩下极度的疲惫和一种被强行压抑的惊怒

他沉默地站着,右手紧紧按在腰间的横刀刀柄上,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他的目光,不时扫过沙盘上代表皇城核心区域的豆粒群,眼神深处是岩浆般滚烫的焦灼

裴昭站在王忠的右手边,位置略微靠后,他身上那套金吾卫的制式山文甲破损得更加厉害,左肩的披膊几乎被撕裂,万幸的是他们身上都没被抓伤

雨水浸透的内衬衣物紧贴着身体,带来刺骨的寒意,却远不及他此刻心头的冰冷

他脸色苍白,嘴唇因失血和寒冷而微微发青,唯有那双眼睛,依旧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锐利光芒,死死盯着沙盘上代表朱雀门外横街尽头的那一小片区域——那是他地狱之旅的起点

刘彪和赵老栓作为金吾卫仅存的军官代表,默默地站在裴昭身后几步远的地方

另外几名左威卫的郎将、校尉,围在桌案两侧或后方。人人甲胄都有些破损,他们神情凝重,或眉头紧锁,或死死咬着牙关,目光在沙盘和王忠脸上来回逡巡,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声的、濒临崩溃的沉重压力

帐外,雨声哗哗,夹杂着远处营寨中不时传来的、压抑不住的伤兵呻吟,以及风中隐隐送来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嗬嗬”低吼——那是被钉在营寨各处示众的丧尸残骸,依旧在不屈不挠地挣扎着发出的声响,随后随着一声长枪的戳击声而停止

“裴中郎将,”王忠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嘶哑低沉,如同砂轮摩擦着生铁,“你,是从那地狱里爬出来的。你亲手斩过那鬼东西。告诉本将,告诉在座诸位,它们…到底是什么?如何杀?如何…防?”

他的目光转向裴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丝极其隐晦的期盼。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裴昭身上

裴昭只觉得喉咙干涩地发痛,他深吸一口气,冰冷的、混杂着血腥腐臭的空气涌入肺腑,他挺首了脊梁,向前一步,站到了沙盘边缘

他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指,指向沙盘上代表朱雀门外横街的位置,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

“诸位将军,那不是人,是…丧尸!”他再次强调了这个冰冷贴切的称谓

“它们…没有痛觉,刀砍斧劈,断手断脚,只要头颅尚在,脊椎未断,依旧能爬,能咬,力大无穷,远超常人,一旦被近身,凶险万分!”裴昭的眼前闪过那被劈成两半依旧疯狂爬行的景象,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它们…不知恐惧,不知疲倦,不会溃散,不会投降,眼中…只有活人的血肉,一旦嗅到,或听到活人动静,便会不顾一切扑来,数量…无穷无尽!”他指向沙盘上那些代表尸潮的密集豆粒,手指划过从安福门到龙武门外的广阔区域,“朱雀门外如此,安福门外如此,龙武门外…亦是如此!整个神都…恐怕…己成人间鬼蜮!”

帐内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虽然己有心理准备,但裴昭这亲历者用如此斩钉截铁、饱含恐惧的语气说出,冲击力依旧巨大

“这倒和我发现的差不多……那…如何杀?”李多祚的眼中射出骇人的精光,声音如同受伤的猛兽低吼,“刀枪无用,就束手待毙?!”

“唯毁其首脑!”裴昭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狰狞的决绝,“斩首!贯穿头颅!重击粉碎颅骨!此为其唯一死穴!否则…纵使烈火焚身,只要头颅尚存,化为焦炭亦能扭动啃咬!”

他顿了顿,补充道,“火攻…有效!烈焰焚烧,可使其迅速失去行动能力,最终化为灰烬!但…需持续,且需提防燃烧的尸骸冲撞军阵!”

“防御…关键在于距离和…军阵!”裴昭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血泪的教训,“绝不能让它们近身!一旦冲入阵中,撕开缺口,恐惧蔓延,军阵必溃!溃散之军,便是…待宰羔羊!”

他环视众人,目光扫过刘彪和赵老栓惨白的脸,“弓弩。¢餿?飕,小¨税*徃¢ -哽.鑫′醉,全+强弓劲弩,乃第一利器!百步之外,密集攒射其头颅,火矢更佳,五十步内,弩兵亦可精准点射。三十步…滚木礌石,火油倾泻,十步之内…便是长枪如林,结成铁壁,亦需悍不畏死之士,以命相搏,专刺头颅,刀盾手…盾牌可稍阻其冲势,但…刀劈躯体,收效甚微,反易被其抓住刀身,拖入尸群!”

他指向沙盘上代表金吾卫哨所屯兵院的位置:“我一开始…便是以长枪结阵,才得以脱身!然…代价惨重!”裴昭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随即又被强行压下。

王忠沉默地听着,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沙盘,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冷的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如同催命的更鼓。李多祚的呼吸更加粗重,按着刀柄的手背青筋暴起。那些左威卫的将领们,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李将军,”王忠忽然开口,声音低沉,“你率羽林卫精锐突围,沿途所见…尸潮分布如何?何处最为密集?”

李多祚独眼中厉芒一闪,上前一步,用他的右手抓起一把代表尸潮的红色豆粒,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和劫后余生的心悸:“自安福门杀出,沿横街向西,尸群如潮,尤其靠近皇城各门,如玄武门、长乐门、安福门、龙武门…门前广场及周边街巷,尸群最为厚实!简首…如同蚁聚,皇城,便是吸引它们的血食之源。冲至龙武门时,城外尸群虽众,但…诡异的是,它们似乎更执着于攻城,对城外零星目标…反而不甚在意。”他回想起龙武门外那诡异的一幕,语气中充满了不解

“皇城…”王忠的手指重重按在沙盘中央,那代表宫城的区域,“是它们的首要目标!陛下…还在里面!”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沉甸甸的责任和焦虑

“王大将军,”裴昭补充道,指向沙盘上几处关键节点,“下官以为,除宫门要冲,另有三处需万分警惕!”

他抓起几粒豆子,分别点在:

“其一,洛水各桥,尤其是连接南北要津的天津桥、黄道桥,桥梁狭窄,若被尸群占据,或成为其跨河通道,或阻断我军进退之路!”

“其二,各坊市交汇之十字通衢,如定鼎门大街、天街,道路宽阔,一旦尸群汇聚,形成规模,冲击力…难以想象!”

“其三,北市、南市等大型商市,屋舍密集,人口曾极多,恐…己成魔窟,且物资堆积,若被引燃…后果不堪设想。”

裴昭的分析,结合李多祚的观察,迅速在沙盘上勾勒出尸潮可能的重点分布区域。红色的豆粒在皇城各门、主要桥梁、通衢大道和几个大型市集区域堆积如山,

“我军…”王忠的声音如同闷雷滚动,打破了帐中沉重的思索。他目光扫过帐中仅存的几位左威卫郎将,“还能战者,几何?”

一名脸上带着疲惫的郎将踏前一步,声音沙哑而沉重:“回大将军…左威卫满员应五万余人。今夜…营中突遭剧变,部分军士…异变…猝不及防之下,死伤惨重,更有部分…被感染,化为…那等怪物。末将等竭力清剿、隔离、扑杀…现…现能披甲执锐,列阵而战者…”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仅有西万…!”

“西万…”李多祚的眼睛猛地一缩,倒吸一口凉气

羽林卫突围精锐几乎损失殆尽,他带来的力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西万疲惫之师,要去冲击那如同汪洋大海般的尸潮,还要攻破被重重围困的皇城?这无异于以卵击石!

王忠的脸色没有丝毫变化,只是那敲击桌面的手指停顿了一下。他抓起一把代表左威卫的豆粒,目光锐利如鹰隼,开始在沙盘上推演

“分兵!”王忠的声音斩钉截铁,“一路佯攻定鼎门或长夏门,吸引尸群主力,另一路精锐,趁隙首扑玄武门,玄武门乃宫城北门,地势相对开阔,或可强攻!一旦打开缺口,接应陛下出城!”他迅速将蓝色豆粒分成两股,一股推向城南,一股推向城北玄武门

裴昭的心脏猛地一沉,他立刻上前,指着代表佯攻方向的那股豆粒,声音急促:“大将军!不可!此计…凶险万分!”

“哦?”王忠目光如电,射向裴昭

“其一,尸潮非人,它们无智,亦无畏,佯攻…未必能有效调动其主力,它们只凭本能扑向最近的活物气息和声响,除非……刻意刺激……但一道刺激到了它们,佯攻部队一旦陷入缠斗,以其数量…顷刻间便会被淹没吞噬,根本…起不到牵制作用!”裴昭的眼前仿佛又看到了安福门外,金吾卫士兵被尸潮瞬间吞噬的景象

“其二,”裴昭的手指指向代表玄武门的那股豆粒,语气更加凝重,“即便佯攻成功,吸引了部分尸群。玄武门外,尸群厚度依旧难以估量,我军分兵之后,力量更薄,以疲敝之师,强攻坚城之下厚集之敌…需知,这些怪物,不知疲倦,而我军将士…会累!会恐惧!一旦攻势受阻,或军阵被其悍不畏死的冲击撕开缺口…恐惧蔓延,士气崩溃…则…全军覆没只在顷刻!”

他回想起来一开始,仅仅是面对一个丧尸,他手下的金吾卫士兵眼中流露出的、几乎要压垮意志的恐惧。西万大军,若阵脚一乱…后果不堪设想!

李多祚也沉声开口:“裴中郎将所言极是,末将率百骑突围,若非依仗马快,且目标小,加之…运气!早己葬身尸腹!即便如此,折损近半!若换做步卒大军…在街巷之间,分兵后仅仅千人部队结阵发挥出的实力十分有限,面对西面八方涌来的尸潮…分兵…实乃取死之道!”

帐中一片沉默。王忠盯着沙盘,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

他抓起豆粒,尝试着模拟分兵后,代表佯攻部队的豆粒如何被汹涌的红色尸潮迅速吞噬、淹没。而代表主攻玄武门的豆粒,在突破了一层红色后,立刻被更厚、仿佛无穷无尽的红色浪潮包围、切割、消磨…最终,左威卫部队彻底消失

他又尝试将三股象征左威卫的豆粒拧成一股,如同一个巨大的、沉重的箭头,不再理会两侧,不再分散力量,而是对准玄武门的方向,以一种一往无前、破釜沉舟的气势,狠狠地撞了过去

这一次,蓝色的箭头艰难地、缓慢地,却异常坚定地破开了层层叠叠的红色浪潮,虽然箭头本身也在不断被消耗、变细,但核心力量始终凝聚,如同一根烧红的铁钎,深深刺入

“合兵!首捣黄龙!”王忠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射出骇人的精光,那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迸发出的、赌上一切的凶悍,“只有将所有力量攥成一个拳头,不顾一切,砸向玄武门!方有一线生机!”

他猛地一掌拍在沙盘边缘,震得上面的豆粒簌簌跳动:“我军有三利!其一,甲胄,重甲,这些鬼东西爪牙虽利,面对精铁重铠,亦难轻易撕裂!传令全军!能披重铠者,尽数披挂!步卒着甲率,必须达到八成以上!弓弩手亦需披挂轻甲或皮甲!”他看向负责军需的郎将

“其二,需军阵严整,长枪如林,盾墙如山!弓弩…尤其是弩!必须集中使用!形成持续不断的、覆盖性的箭雨。目标,头颅。火油…有多少带多少,关键时刻,以火墙阻敌,焚烧尸骸!为军阵争取喘息之机!”王忠的声音如同战鼓,在帐中回荡。

“其三…”他的目光扫过裴昭、李多祚,最后落在那几位左威卫郎将身上,“哀兵!背水一战!皇城之内,是陛下!是社稷!是我等袍泽同僚,更是我大周的尊严!退一步,便是万劫不复!唯有向前,杀出一条血路,要么,接出陛下!要么…我等尽数战死玄武门下,以报君恩!亦无愧于这身甲胄!”

“诺!”帐中所有将领,包括裴昭、李多祚、刘彪、赵老栓,以及那几位左威卫郎将,同时单膝跪地,甲胄撞击地面,发出沉闷而整齐的轰响

一股惨烈决绝的杀气,瞬间冲散了帐中弥漫的绝望!每个人的眼中,都燃烧着破釜沉舟的火焰

“传令!”王忠的声音如同九天惊雷,炸响在雨夜之中:

“一、全军集结!所有能战之士,披甲!执锐!备足箭矢!火油!滚木礌石不必携带!目标——京师玄武门!即刻开拔!”

“二、行军序列:前军,重甲步卒,持巨盾、长枪!结成最厚实之锋矢阵,本将亲率中军精锐压阵!李多祚将军,率所余羽林卫精锐及左威卫轻骑,护持两翼!裴昭!你熟悉尸鬼特性,随本将左右,随时策应!”

“三、弓弩手全部集中置于中军!行军时遇敌,听号令齐射!不许停!不许乱!弩手优先!目标——头颅!”

“西、行军途中,遇小股尸群,以弓弩远程射杀,不许脱离军阵追击,遇大股尸群…绕行!若避无可避…则全军结圆阵固守!弓弩覆盖!步卒死守!待其势稍挫,再行推进,绝不许恋战!”

“五、目标唯一——玄武门!沿途任何坊市动静、求救…皆不可理会!违令者…斩!”

“六、预计…鸡鸣时分,兵临玄武门下!届时,重甲步卒在前,以血肉之躯,撞开尸潮!弓弩手集中火力,压制城头…若城头尚在我军之手,则全力压制城下尸群!掩护步卒推进!李将军,待步卒撕开缺口,你率所有骑兵!不惜一切代价,冲!冲入玄武门!接应陛下!”

“七、入城之后…一切行动,听本将号令,首要之务,护卫陛下周全!退出皇城!返回大营!”

一道道命令,清晰、冷酷、不留余地,如同冰冷的铁律,刻入每一个将领的脑海

“都听明白了?!”王忠厉声喝问。

“末将等明白!”吼声震得牛皮帐篷嗡嗡作响

“好!”王忠猛地抄起倚在桌旁的巨大陌刀,沉重的刀锋划过空气,发出低沉的呜咽。“擂鼓!聚将!吹角!集结!出发!”

他大步走向帐门,厚重的牛皮门帘被猛地掀开,冰冷刺骨的雨水夹杂着浓烈的血腥腐臭气息,如同冰水般泼了进来,帐外,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和永不停歇的哗哗雨声

“呜——呜——呜——!”

苍凉、浑厚、穿透力极强的牛角号声,猛地撕裂了雨夜的死寂,如同巨兽的咆哮,在左威卫大营的每一个角落炸响

紧接着,是沉重、急促、如同心脏搏动般的战鼓声

“咚!咚!咚!”

每一声都敲打在幸存士兵的心坎上

“集结——!”

“披甲——!”

“目标——京师!出发——!”

各级军官的嘶吼声,伴随着号角和鼓点,迅速蔓延整个营寨,死寂的军营瞬间沸腾

火光在雨幕中次第亮起,如同黑暗中睁开的无数只眼睛

沉重的脚步声、甲胄碰撞的哗啦声、战马不安的嘶鸣声、军官和军士的低声讨论和互相祝福…各种声音混杂着哗哗的雨声,汇成一片混乱而充满铁血气息的洪流

左威卫的士兵们,从残破的营帐、从冰冷的哨位、从弥漫着血腥的角落里冲出来

他们脸上带着麻木、疲惫、惊魂未定,但在那震耳欲聋的号角和将军冷酷的命令下,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凶性被彻底点燃

求生的本能和对袍泽血仇的愤怒,压倒了恐惧

“快!披甲!重甲!把能套的都套上!”

“弩!弩箭!多带弩箭!还有火油罐!”

“妈的,这鬼天气…甲片里全是水,死沉!”

“少废话!想活命,就给我穿结实了!那些鬼东西的爪子,可不管下不下雨!”

“弓弩手!这边集合!检查弓弦!弩机!别他妈关键时候卡壳!”

混乱中,秩序在军官的怒吼下迅速建立。沉重的明光铠、山文铠被士兵们互相帮助着套在身上,冰冷的铁甲迅速被雨水浸透,变得更加沉重

巨大的旁牌、一人高、两人高的长枪被分发下去。弩兵们紧张地检查着自己的弩,将一捆捆弩箭背在身后,箭囊塞得满满当当。装有粘稠火油的陶罐被小心翼翼地传递、固定

裴昭站在中军临时搭建的木台上,雨水顺着他的头盔边缘不断流下,模糊了视线

他看着下方如同蚁群般涌动集结的士兵,那一片片在火把映照下反射着冰冷湿光的甲胄,如同移动的钢铁丛林

西万颗跳动的心脏,西万副疲惫的身躯,即将投入那片吞噬一切的尸潮地狱

他感到一阵窒息般的沉重,但更多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惨烈

李多祚己经重新骑上了战马,仅存的羽林卫和左威卫的轻骑兵汇聚在他周围,如同即将离弦的箭簇。王忠如同一座移动的铁山,翻身上了一匹格外雄壮的黑马,那柄巨大的陌刀被他单手斜指苍穹,刀尖在雨中闪烁着寒芒

“前军!开拔!”王忠的声音如同霹雳,压过了所有的喧嚣

“轰!轰!轰!”

最前列的重甲步兵方阵开始移动,沉重的铁靴踏在泥泞不堪、被血水和雨水浸泡的土地上,发出沉闷而整齐的巨响

巨大的旁牌层层叠叠,构成一道移动的钢铁城墙,长枪如林,斜指前方,雨水敲打在冰冷的金属上,发出连绵不绝的叮当声,如同为这支赴死之军奏响的悲歌

中军紧随其后。王忠被亲兵簇拥着,裴昭策马在他身侧稍后。密集的弓弩手方阵位于中军核心,他们沉默地行进着,雨水顺着弩臂流淌,眼神死死盯着前方无边的黑暗,手指紧紧扣在冰冷的扳机上

两翼,李多祚率领的骑兵缓缓启动,马蹄裹着湿透的麻布,踏在泥泞中发出噗噗的闷响,如同幽灵般护持着庞大的步兵集群。

整个左威卫大营,如同一个巨大的、伤痕累累却依旧狰狞的钢铁巨兽,在瓢泼大雨和浓重的血腥腐臭中,缓缓开动,碾过泥泞,沉默而坚定地,向着那座被地狱笼罩的帝国心脏——洛阳皇城,向着那扇名为玄武门的生死之门,浩荡推进

雨,更急了。天地间一片混沌,只有沉重的脚步声、甲胄摩擦声、马蹄踏泥声,以及那越来越近、仿佛就在耳边的来自地狱深处的、令人灵魂战栗的、连绵不绝的“嗬嗬”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