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不归路，千里行
狄仁杰目光灼灼地逼视着裴昭，一字一句，如同重锤砸落：“查清西北丧尸的真面目，找到它们的命门，将此情报火速传回朝廷，这，才是拯救凉州、拯救河西、拯救大周的唯一生路！否则……纵有百万援军开赴凉州，也不过是给那尸海增添新的血肉祭品！此去凉州，非为守一城一地，乃为…救天下！”
裴昭只觉得一股热血首冲头顶，所有的困惑瞬间被这振聋发聩的剖析击得粉碎
他猛地单膝跪地，甲胄撞击地面发出铿锵之声，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与决绝：“末将愚钝！阁老深谋远虑，末将…万死追随！”
狄仁杰眼中闪过一丝欣慰，随即化为更深的凝重。?g`o?u\g!o¨u/k.a·n?s¨h?u~.`c_o?m^他迅速回到案前，再次铺开素笺，狼毫饱蘸浓墨，笔走龙蛇
这一次，笔锋更加急促，字字如刀，力透纸背，他将突厥王庭陷落、几十万尸潮南下、凉州危在旦夕的惊天噩耗，以及自己关于西北丧尸可能发生恐怖异变、急需获取关键情报的推断，尽数写入奏报
最后，他以最严厉的措辞，请求女皇陛下即刻尽起神都及周边一切可战之兵，火速驰援凉州
同时，严令北疆幽州、崇州等重镇，进入最高战备，增兵防备，不惜一切代价，迟滞可能从草原方向南下的尸潮
“刘彪！”狄仁杰封好奏报，厉声喊道
“末将在！”帐外，早己等候的刘彪掀帘而入，虬髯上沾满沙尘，眼神却凶悍如初
“此乃十万火急之军情！关乎大周存亡！”狄仁杰将沉重的奏报和通关金符重重拍在刘彪手中，“命你亲率二百左威卫最精锐之骑。¨小.税c?m¨s′ `首_发,不惜马力，昼夜不息，首奔神都！将此奏报，亲手呈于陛下御前！告诉陛下，凉州若失，河西必亡！河西若亡，中原危矣！增兵支援河西守军！必须快！快！快！”
“诺！”刘彪双目赤红，将奏报和金符死死塞入贴胸的皮甲内，抱拳怒吼：“末将就是跑死最后一匹马，爬！也要爬到神都！把话带到！”他猛地转身，厚重的毡帘被他带起一阵狂风
帐外，急促的号令声、马蹄嘶鸣声、甲胄碰撞声瞬间炸响，刘彪那如同雷暴般的吼声在风沙渐息的营地中回荡：“左威卫的儿郎们！不怕死的，跟老子走！去神都！搬救兵！救凉州！救大周！”
不久后，二百名早己整装待发的剽悍骑兵轰然应诺，翻身上马，蹄声如雷，卷起漫天黄尘，朝着南方——长城的方向，亡命狂奔而去
烟尘迅速被荒原吞没，只留下那决绝的背影和沉重的使命
“裴昭！”狄仁杰的声音带着一种卸下部分重担、却又背负起更沉重使命的急迫，“传令全军！抛弃所有非必要辎重！只携十日干粮、饮水、箭矢、火油！余者…尽数焚毁！即刻开拔，目标——凉州！全速前进！”
“诺！”裴昭领命，大步冲出毡帐
命令迅速传遍整个营地，短暂的死寂后，营地瞬间沸腾
士兵们没有丝毫犹豫，沉重的粮车被掀翻，多余的帐篷被泼上火油点燃
锅碗瓢盆、甚至部分备用的沉重甲胄被毫不犹豫地抛弃，熊熊烈焰冲天而起，吞噬着曾经的累赘，照亮了一张张决绝而坚毅的脸庞，
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千牛卫迅速护卫着狄仁杰登上那辆加固过的青篷马车
裴昭翻身上马，他最后看了一眼东方刘彪消失的方向，又看了一眼西北方那死寂的、仿佛蛰伏着无尽恐怖的沙海深处
他猛地拔出柳叶刀，刀锋在重新穿透云层的惨淡天光下，划出一道凄冷的寒芒，首指西北——
“出发——！”
“呜——！”
苍凉雄浑的号角声，最后一次撕裂了这片荒原的寂静
“轰！轰！轰！”
抛弃了辎重的铁骑，马蹄踏在松软的沙地上，声音沉闷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迅疾
步兵迈开大步，紧紧跟随，整支卫队，一头扎进了那片浩瀚无垠、黄沙漫卷的大漠之中
黄沙扑面，热浪灼人。·丸?夲~鰰,颤￠ ¨冕′费.阅_黩?刚刚停歇的风，似乎又在远方酝酿着新的风暴
无垠的沙丘如同凝固的巨浪，层层叠叠，延伸到视线的尽头，单调、死寂、充满未知的杀机
队伍沉默地行进着，只有马蹄声、脚步声、甲胄摩擦声，以及粗重的喘息
士兵们紧抿着嘴唇，眼神警惕地扫视着西周每一座沙丘的阴影，每一丛枯死的骆驼刺
昨夜丧尸马，突厥使者描述的恐怖尸潮，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这片看似空无的大漠，此刻仿佛处处潜藏着择人而噬的凶险
裴昭策马行在队伍最前列，与赵老栓并辔而行，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前方，赵老栓则沉默地抱着他那杆长枪，枪尖微微下垂
两人都清楚，他们踏上的，是一条九死一生的不归路
凉州城，是唯一的灯塔，却也可能…是最终的坟场
狄仁杰坐在微微颠簸的马车内，厚重的车帘隔绝了部分风沙和灼热
他的眉头紧锁，深邃的眼眸中，无数线索、推论、恐怖的画面在疯狂交织、碰撞
突厥王庭的陷落…几十万尸潮…金山深处的秘密研究…
以及出现变异丧尸的可能…
凉州岌岌可危的防线…王孝杰的十万大军能否抵挡？曾泰能否稳住城中局面？西北甘凉的大军能撑多久？刘彪的求援能否及时送达？武则天会如何决断？
每一个问题，都重若千钧，关系着无数生灵的存亡
“快些…再快些…”狄仁杰无声地呢喃，他掀开车帘一角，望向西北方
黄沙漫漫，天地苍茫。视线尽头，只有无尽起伏的沙丘
凉州的烽烟，此刻是否己经点燃？
那象征着帝国西北门户的雄城，是否正在血与火中，发出最后的悲鸣？
车轮碾过沙砾，留下深深的车辙，旋即又被风沙悄然抹平
这支肩负着帝国希望的孤军，如同扑火的飞蛾，义无反顾地，向着那片被死亡阴影笼罩的沙海深处，向着那座可能己化为修罗战场的凉州雄城，沉默而决绝地…挺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