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事发，地狱之景
模糊的视野渐渐聚焦，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营帐顶棚——是赵破奴镇守的那座金山脚下大营的军帐
他……回来了？
“将军！您醒了！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一个充满狂喜和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裴昭艰难地转动僵硬的脖颈，看到赵破奴那张带着刀疤、此刻却写满了惊惶与庆幸的脸庞凑在床边，眼中布满了血丝，显然己经守候多时
“赵……将军？”裴昭的声音干涩嘶哑，喉咙如同被砂纸磨过
他试图撑起身体，一阵剧烈的酸痛瞬间传遍全身，尤其是胸口和手臂，仿佛被重锤狠狠砸过
他这才惊觉，自己身上的明光铠早己被卸下，只穿着内衬的布衣，而布衣之下，身体多处传来包扎的触感和隐隐的痛楚
他受伤了？！什么时候？怎么伤的？！
裴昭猛地扭头看向旁边
赵老栓躺在另一张简易的行军床上，鼾声如雷，显然还在昏迷，但气息平稳，身上同样缠着不少绷带
而在赵老栓旁边的地铺上，虺赦静静地躺着
他身上的明光铠也被卸下了，只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粗布短褐，双目紧闭，脸色比平时更加苍白，长长的眼睫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d~i?n\g~x¨s,w?.·c_o′m`+小/税¨宅~ ?蕪′错·内+容\他的呼吸极其微弱轻浅，仿佛随时会断绝
“老栓！虺赦！”裴昭挣扎着想坐起来查看他们的状况
“将军别动！您身上有伤！”赵破奴连忙按住他，声音带着后怕，“您能醒过来真是太好了！您和赵将军、还有那位……虺赦兄弟，都昏迷了一天一夜了！军医说你们是力竭脱虚，加上受了些皮外伤和惊吓……尤其是您和虺赦兄弟，伤得不轻！可把我们吓坏了！万幸……万幸都没疯……”
“疯？”裴昭捕捉到这个字眼，心头猛地一跳，昏迷前那空荡死寂的营地、凭空消失的五百兄弟、以及那令人绝望的无力感瞬间涌回脑海！他一把抓住赵破奴的手臂，力道之大让赵破奴都疼得咧了咧嘴，急切地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怎么会在这里？那五百弟兄呢？！”
赵破奴脸上的庆幸瞬间褪去，被一种巨大的悲痛和恐惧所取代。^欣¨捖`夲*鉮?戦\ /更`鑫`最^全~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平复那噩梦般的回忆，声音低沉而艰涩：“将军……您别急，听末将……慢慢说……”他扶着裴昭慢慢靠坐起来，递过一碗温水
裴昭接过碗，却没有喝，只是死死地盯着赵破奴
赵破奴避开裴昭那仿佛能穿透人心的目光，视线投向营帐门口那跳动的篝火光影，眼神变得空洞而痛苦，仿佛陷入了那不堪回首的记忆漩涡：
时间回溯到一天前，傍晚
金山脚下，赵破奴镇守的大营
派出去接应裴昭先锋骑兵的一千五百名步卒，在预定的时间过后许久，依旧没有任何消息传回
派去联络的斥候也如同石沉大海。一股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在赵破奴和每一个留守将士的心头
“不能再等了！”赵破奴猛地一拍桌案，脸上那道刀疤因为激动而扭曲，“点齐一千精兵！随我入山接应裴将军！”
他亲自带队，快马加鞭，沿着先锋骑兵留下的踪迹，一路深入。越是深入，那股不安就越发浓烈
沿途那些斥候新建的哨塔烽燧都完好无损，但本该驻守其上的哨兵却……不见踪影
只有冰冷的石块和搭建用的枯木，在暮色中沉默伫立
当赵破奴带着心急如焚的一千精兵，终于赶到裴昭他们最后扎营的那片“世外桃源”般的谷地边缘时，眼前的景象让所有冲在最前面的士兵都猛地勒住了战马，发出了惊恐到极致的抽气声
有预想中的激战痕迹，没有遍地的尸骸
只有一片……狂欢地狱般的景象
篝火还在燃烧，水锅还在冒着热气。但营地中央，那五百名本该是精锐的骑兵，此刻却如同从疯人院里跑出来的病患
他们有的在歇斯底里地嘶吼咆哮，声音扭曲变形，充满了无边的恐惧和痛苦，双手疯狂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和衣甲，仿佛要将体内的什么东西挖出来
有的则在放声狂笑，手舞足蹈，蹦蹦跳跳，脸上带着一种极其诡异的、如同孩童般天真又扭曲的笑容，围着篝火转圈，仿佛在庆祝什么荒诞的节日
还有的，则如同彻底失去了灵魂的木偶，眼神空洞无神，表情呆滞，嘴角流着涎水，漫无目的地在营地里游荡，对周围的一切都毫无反应，身体的动作僵硬而机械，如同……行尸走肉
所有的战马都倒毙在溪流边，口鼻流出黑紫色的污血，尸体己经开始僵硬，清澈的溪水被染上了一层不祥的暗红色
“裴将军！赵将军！虺赦兄弟！”赵破奴的吼声在死寂的山谷中回荡，充满了惊惶和不敢置信！他带着亲卫冲入这疯狂的人潮，试图寻找裴昭三人的踪迹，同时喝令士兵们控制局面
“抓住他们！按住！”赵破奴红着眼睛，对一个正在蹦跳傻笑的士兵吼道。几名强壮的士兵扑上去，试图制服他
就在士兵们的手即将触碰到那个傻笑士兵肩膀的瞬间——
“吼——！！！”
一声完全不似人类、充满了暴戾、疯狂和嗜血欲望的恐怖咆哮，猛地从那个士兵的喉咙里爆发出来
他脸上那诡异的笑容瞬间扭曲成狰狞的恶鬼面容，双眼瞬间变得一片死白浑浊酒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青黑，力量陡然暴增，双臂猛地一振
“啊！”几名按住他的士兵猝不及防，竟被他生生甩飞出去
那“士兵”猛地转过头，死白的眼珠死死盯住离他最近的赵破奴，腐烂的嘴角咧开，露出森然的牙齿，带着粘稠的黑涎，发出一声更加凶戾的嘶吼，如同野兽般猛扑过来，速度快得惊人
“将军小心！”亲卫目眦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