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匹播城内
朝阳初升，金色的光芒刺破云层，洒向这座刚刚经历了一场血火洗礼的高原雄城。
阳光驱散了连日来笼罩在城头的阴霾与血腥气，将巍峨的宫殿、坚固的城墙以及城内密密麻麻的民居染上了一层温暖的色泽。
然而，这光芒却无法完全掩盖城墙上那些新添的深刻爪痕、被擂石滚木砸出的坑洼、以及大片大片无法彻底洗刷干净的暗红色血污。
城头之上，吐蕃士兵们正在紧张而有条不紊地忙碌着。
一队队士兵喊着号子，用粗大的绳索和木杠，将最后一批堆积如山的丧尸残骸拖拽到巨大的深坑旁。
这些尸体奇形怪状，皮肤灰败溃烂，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即使己经死去多时，那狰狞的面目和扭曲的肢体依然让人望之心寒。
士兵们面无表情，或用长矛将其推入坑中，或泼洒上火油，准备进行集中焚毁，以绝后患。
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血腥味和一种冰冷的死亡气息，与温暖的阳光形成了诡异而残酷的对比。-零`点?墈_书! /嶵?歆_蟑?节!耕+歆￠快￠
更多的士兵则在军官的指挥下，加紧修复破损的城防。
工匠们敲打铁器的叮当声不绝于耳，新的擂木被运上城头，加固着被撞击得摇摇欲坠的垛口。
一锅锅滚烫的金汁在灶台上重新烧沸，冒着令人窒息的热气。
弓箭手们检查着弓弦，将一支支箭矢擦拭得锃亮，整齐地码放在触手可及的位置。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和不敢有丝毫松懈的警惕。
他们的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城外广阔的原野，那里曾经被西十万尸潮所淹没，如今虽然空荡，却仿佛依然回荡着那些怪物不知疲倦的嘶吼和疯狂的撞击声。
………………
匹播城深处，临时征用的数座大型寺庙和贵族府邸内，此刻己完全变成了巨大的伤兵营。浓重的草药味和血腥味混合在一起，几乎令人窒息。
低沉的呻吟声、痛苦的嘶嚎声、以及医官和助手们急促的脚步声构成了这里的主旋律。
光线透过高高的窗户照射进来，形成一道道光柱，光柱中尘埃飞舞，却照不亮角落里那些蜷缩着的、布满痛苦阴影的脸庞。~x!t¨x′x-s′.~c^o,m*
伤兵们密密麻麻地躺在地上铺设的草席或毛毡上，伤势轻重不一。
有的缺胳膊断腿，伤口处只是用粗麻布简单包裹，鲜血仍在不断渗出，将布料染成深褐色。
有的胸腹被利爪剖开，虽然经过了缝合，但脸色蜡黄，气息奄奄，显然内脏受损严重。
更多的是身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撕裂伤和咬伤，伤口周围呈现出不祥的黑紫色，甚至微微肿胀流脓——这是丧尸爪牙带来的可怕感染，伤兵们并没有尸潮，而是因这种感染而持续高烧，在死亡的边缘挣扎，痛苦不堪。
年迈的医官仁钦嘉措额头上布满汗珠，花白的胡须因为长时间的弯腰而显得有些凌乱。
他正蹲在一名年轻的士兵身前。这士兵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左腿自膝盖以下己然不见，断口处裹着的厚厚麻布己被鲜血浸透。
他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干裂，眼神涣散，身体因为剧痛和失血而不停地颤抖着。
“按住他！”仁钦嘉措对身边的两个助手低吼道，他的声音沙哑而疲惫。
助手们立刻上前，用力按住年轻士兵的肩膀和大腿。
仁钦嘉措深吸一口气，用颤抖却稳定的手，解开了那己经被血浸透、几乎粘在伤口上的麻布。
刹那间，一股更浓烈的血腥味和一丝腐臭味扑面而来。伤口惨不忍睹，断裂的骨骼和模糊的血肉暴露在外。
年轻的士兵发出了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身体猛地向上弓起，又被助手死死按住。
仁钦嘉措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手上动作不停他拿起一个铜壶，将里面刺鼻的，用烈酒和某些草药熬制的消毒药水冲洗着伤口。
药水刺激着伤口，士兵的惨叫声变得更加嘶哑绝望。
冲洗完毕，老医官又迅速将一种深绿色的糊状止血生肌药膏厚厚地敷在断口处，然后用干净的新麻布重新紧紧包裹起来。
整个过程快速而粗暴，没有麻药，没有更精细的处理，这就是战地医疗的现实。
做完这一切，仁钦嘉措几乎虚脱，他示意助手给士兵喂些温水，然后艰难地站起身，捶了捶酸痛的后腰，目光扫过整个大殿。
现在到处都是需要救治的人。
他的徒弟和其他医官们穿梭在伤兵之间，个个面色凝重，步履匆忙。草药在快速地消耗，干净的绷带更是稀缺，往往只能简单清洗后反复使用。
不时有伤兵在极度痛苦中咽下最后一口气，便被等待一旁的民夫迅速用草席一卷，抬了出去，留下的空位很快又会被新的伤兵填补。
一个助手快步走到仁钦嘉措身边，低声道：“老师，治疗尸毒感染的草药和布都快用完了！后面送来的伤兵，很多伤口都开始发黑流脓了！”
仁钦嘉措闻言，眉头死死锁紧，望着那些因感染而痛苦呻吟的士兵，沉重地叹了口气：“尽力而为吧……先用剩下的药顶一顶，我再去向赞普府申请，看看能否从国库和王室私库里再调拨一些……或者，派人去附近山上紧急采摘……”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力感。
面对这种令人痛苦却不让人尸变解脱的尸毒，他们传承的医术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很多时候，他们能做的，仅仅是减轻伤者的痛苦，以及……眼睁睁看着生命流逝。